陈小返和扬子路聊了很久很久，他都不记得他们是什么时侯睡去的，只记得天空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整个小城变得死一般的安静……
杨子路一大早就要走了，因为去他家的车少，他要赶时间。他们在街边小摊上随随便便吃了碗烂粉和几个包子，就出发去车站。陈小返帮他拎着一个大包。
送走杨子路后，陈小返就回自己的租房处了，走在路上的他，有些惝然若失的感觉。
推开房间门，一幅糟踏而又壮观的景象出现在他眼前：木子、麦子还有两个他同村的狗子和蛋子在床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被子、枕头早已散尽“天涯”了。他们“呼呼”地睡得很香，像刚吃过饲料倒头就睡的肉猪。书桌上的啤酒瓶横着竖着，宛如精神被抽空的动物的躯壳。瓜子壳像那些不得志的失意的坠入凡间的星星，洒满着地板的每一个角落……
陈小返蹑手蹑脚地走进去，他不想打搅他们的美梦——他怕他的这些好兄弟们此时正在做着如何考上清华的梦，被他一打搅，上清华成了上大专，他就对不住他们了！
“你回来了啊？”木子揉揉眼睛，伸着懒腰，用沾满眼屎的眼睛看着他。
陈小返为自己打搅了木子的美梦而不安不已，他极度疑惑地小声地问木子到：“你这厮，平常考试反应有这么灵敏就好了，我脚步轻得比氢弹还轻也能把你惊醒，你是不是谁的灵魂附体了？”
木子看着陈小返：“我也不懂啊，我什么事情上反应都很灵敏，——我们国家的特种部队说不定还比不上我——就是******一考试了就失灵！尤其是一高考就抛锚了！……”
“唉，是啊，要是你这方面的才能在考场上也能有效，你应该考个佳理敦是没问题的！”
“什么敦？有没比清华北大牛？”
“应该有吧。所谓“佳理敦”就是“家里蹲”，不用交学费的！而且听说教学质量世界一流！清华北大？差死了！——如果家里蹲是西施的话，清华北大顶多只是东施而已……”
“这么好的大学我这次肯定考不上了，不过我可以去复读几年，争取争取！……东施打死我都是不要的！”
“嗯，有志气，中国人像你这样那咱们国家早超过美利坚了，不不不，连火星都要超过了！”
“呵呵，有道理，我们国家为什么这么落后，原来我们一直以为东施是最美的……对了，你昨晚去哪了，哥几个找你都找不到呢，我们以为你上吊或者跳楼去了……你别怎么的想出开啊，就算考到“小专”，也没必要寻短尽对吧，世界这么大，难道还没有路可走了啊？”
“木子，你这个人除了考试之外，其它方面都宇宙一流，想像力怎就这么丰富了你？就算我考个全中国倒数第一，我也不至于把自己给报销了是吧？我只会说，操蛋的高考……”陈小返一激动，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大嗓门。
“小返，你回来了啊。”麦子揉肉眼睛，用同样沾满眼屎的眼睛看者陈小返到。
“小返，你回来了啊，昨晚哪风流去了？找你都找不到……”蛋子没有揉眼睛，直接用被眼屎封住了的小眼睛看他到。他的眼力一直很好，只要开个小缝就能把10米开外的东西看清楚。
“是啊，上哪去了，我们找你找得好辛苦……”狗子打了个大哈欠。
大家都被陈小返的这个“操蛋”给惊醒了，纷纷挣开迷糊、迷离、沾着眼屎的双眼。
“哦，我昨晚帮杨子路收拾了一下东西，然后和他出去逛了逛，也顺便喝了点，然后就在那睡了，刚把他送走……你们把这搞得这么狼狈，跟被狗咬过一样，昨晚一定很爽吧，醉生梦死吧？”
“那可不，就是实实在在确确实实的醉生梦死，爽得快要来死，从来没有这么爽过！”狗子一边兴奋地说一边意尤未尽地舔舌头。
“是啊，爽死了，可惜你不在！”蛋子也回味无穷。
麦子看着他，没说很爽，表情很淡定。
“爽是爽，万一惊动了房东你们就完了……真不知道她会不会直接把你们从楼上抛出去……”
“对了，小返，我们几个昨晚去网吧上网对答案了……”木子变得一脸沮丧了。
“哦，怎样？剑桥哈佛没问题吧？”
“哈尔滨佛学院还是有希望的……上定它了！”狗子苦笑到。
“那你们还这么开心，不懂的人以为你们都上名牌了。”陈小返苦笑到。
“我们看来都没什么希望了，不过蛋子考得还行。”木子更加沮丧了。
“是啊，蛋子好运啊，平常不怎的，这一次超常发挥，******啊！”麦子开始有些沮丧。
“其实也不是我发挥超常啦，就是那些出考题的老师偏要出到我会的那些……唉，命好啊，呵呵。”
“妈的，我就偏遇到我都不会的！——那些老师还有市面上那些多如牛毛参考书平常说的什么‘重点’啊、‘考点’啊、‘难点’啊、‘必考题型’啊，我高考前看了一百遍的知识点啊……******全没考到！本来有大学读的现在要回家种田子承父业去了……”狗子极度郁闷，郁闷得不行，快要来哭了。
“呵呵，”陈小返继续苦笑，“我是不管它了，还是别去对了，对了我怕我会去上吊。别看我这么乐观，那是假的，是做给人家看的，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内心有多、多……哀愁……不过也没啥的，大家看开点，就那么回事。”
……
房间里慢慢地变得鸦雀无声了，不安和迷茫的情绪在弥漫、弥漫……天空响了个雷，仿佛又要来场大雨……
“好了好了，大家不必这么沮丧啦，不就高考么，有什么子了不起的，大不了回家种田去，那也饿不死我们，对吧？收拾东西，打道回府，离开这个操蛋的地方！”木子号召所有正在“苦海”中挣扎的兄弟们赶快解脱出来，回家去，离开这个县城。
“对啊，咱们还是回家吧，在这里悲哀又没人会给咱加分，先回家，好好睡它几天去。”麦子也提议赶快动身回家。
“回吧回吧，当然赶快回，难道还在这一直呆啊？考试没考好，心情不太好……还有房东这只死老……唉！收拾东西，走人！”陈小返说完就去整理那些陪伴他走过整个高三的零零碎碎的东西了。
“狗子，走吧，咱们也回去收拾东西……再晚一点的话，东西都被房东拿走了……”
“好，赶快！”
蛋子和狗子在另外一个房东那住，他们也响应木子的号召，回去收拾东西了。他们约定收拾好东西后在钟楼会师。
“小返，我那个‘热得快’怎不见了？”木子喊到。
“不是被葛朗台（我们对女房东的‘尊称’）收走了么？”
“还没拿回来啊？我以为她早还给咱们了，我这几天忙于高考都没把它放在心上！”
“你是没放在心上，我可一直放在心上，我都好几天吃不上泡面了，没热水，鸡蛋也吃不成，我鸡蛋都臭掉了……过来看看，臭死了！唉，我家的老母鸡啊，那么辛苦地为我生了这几个蛋——我妈就指望它给我补充体力和脑力，希望我在高考考场上突然灵光闪现或哪个往年状元的灵魂附体，让我上个清华或北大的……可，可都几天没吃了，难怪我考试时就头晕，考物理时脑子里除了爱因斯坦就是牛顿，他们在对我笑呢！唉……”麦子对于房东这一极其不仁道的行为是无比愤怒。
“哦，那你在考物理的时候想到爱因斯坦、牛顿他们，你应该考得很好才对啊！我都只想到苹果啊、馒头什么的。”
“想到他们有个屁用啊，考试题目又不是考‘爱因斯坦长怎样，帅不帅啊之类的。”
“唉，别提什么顿什么斯坦的了。我现在只想着我的那个‘热得快’，也不知这老巫婆把我‘热得快’弄哪去了，不就每天烧点开水泡个面洗个腿吗，能费她多少电？我们三个人的前途命运抵不上那几度电的电费？”
“你不说还好，一说我又要记起她冲进来拔掉插头一把将‘热得快’攥在手里攥出汗来的情景！”
“有一次天热得很，我在这吹风扇，我房间门是关着的，她居然能够听到喔！她过来敲门，跟我说这天气不算热，电风扇不用开太大，风太大会把你吹感冒的，你这都马上高考了，万一感冒了，上清华的变上大专了……有个一档就行了。”
木子、小返听了苦笑起来。
“那你觉得要不要把它弄回来？”木子问道。
“我看算了吧，一个‘热得快’而已，何必跟她计较，计较得人都会霉掉。”
“就是，算了算了，咱们可不是葛朗台的对手。而且我估计那‘热得快’都被她卖了敢。”麦子说道。
“那就算了吧，那‘热得快’就当是离别前的纪念品送给她老人家了。”木子终于释怀，不再为这个‘热得快’纠结。
他们收拾好久才弄好，然后没跟葛朗台道声别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房东看着他们，眼神要多复杂有多复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