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江老师的死令班长黄微微十分伤心。为了表达她及全体10班同学对这位昔日恩师的爱与怀念,她决定发动全班54名群众,一同前往江老师家悼念。她打开那本10班同学录,对着那些电话号码一个个的打过去……
午后的阳光来得十分凶猛,热得大地都要裂开了!虽然林海海家有电风扇,但依旧阻挡不了那无处不在的闷热——风扇吹出来的风也是热的。陈小返的心烦躁得很,本来习惯午睡的他毫无睡意,脑里只有他老师从楼上飘下来的各种场景在不停闪现。为了摆脱这种烦躁与不安,他让林海海放一些劲爆、喜庆点的音乐。林海海就放了些诸如“洗刷刷”、“青藏高原”、“义勇军进行曲”之类的歌给他听。听着听着,突然就想上厕所了。
“屎听这歌都听得不耐烦了,要造反了,要出去透口气了!”陈小返心里骂道。他跟林海海要了几张手纸,就去卫生间镇压那些“反抗者”了。
“小返,刚才班长黄微微来电话了。”林海海对如完厕出来的陈小返说道。
“说什么了?难道班主任被抢救回来了,她在给我们报喜?”
“又那么好的事就好了!这年头报丧的多报喜的少……每天都有乌鸦飞到我家,却从不飞来一只凤凰什么的。”
“呵呵,也是,这年头,乌鸦多!那班长打电话跟你说啥了……难道是交班费吧?我好像有几个年头没交过班费了……现在想想觉得贰对不起江老师——她因为我三年都不交班费而伤了不少心……”
“唉,不是交班费……班长意思是为了表达我们10班全体同学对她的怀念,让大家明天去她家悼念她——班长说最好全都到,一个也别少!”
“好——班长这个想法好。所谓‘一日师生百日恩’,哦,不对,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是该去好好悼念悼念她的!有条件的话,最好去为她送行,你说呢,海海?”
“是啊,我也这么想……不过,小返,我觉得你不能去,你看……你能去吗?”
“我是她学生,又不是杀她的凶手,怎么不能去?谁有资格剥夺我去悼念我恩师的资格?”
“不是资格不资格!他们……他们还在追杀你!你这样出去不是送死么?你又不是国家领导,没有那么多保镖。”林海海看着陈小返说道。
“也是……这个……这个是挺麻烦的。那你们都去了,就缺我一个,显得我太那个啥了吧?不了解内情的同学以为就我一个人没有点人性……”
“是啊,真够纠结的!不过,你的事,我们班的大概都知道了吧,应该不会说你吧……”
“唉!反正就缺我一个人就是感觉怪怪的!再说,江老师生前其实对我有过恩,在我人生最低谷的时候鼓励过我,我应该去悼念悼念她,还还这个人情的。”
“那怎办……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县长那帮人的厉害,你一出去,肯定被发现的!”
“唉,烦死了,我怎么这么倒霉!这什么破事都冲我一齐涌过来!我真想立刻学会降龙十八掌,一掌把那帮坏蛋全打飞……”陈小返比刚才还更烦躁了。
“小返,其实我觉得你不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林海海突然想到了个让陈小返不再纠结的事实,“你想想,现在社会上有种说法是因为你和莫雨菲的事让江老师蒙羞,让她在本来就很大压力的情况下又增添了许多压力,——也就是说她的死是和你与莫雨菲有关的,你如果去了,江老师她丈夫、女儿,以及我们班的其他同学会怎么看待你……弄不好都会指责你,把你赶出去……”
陈小返听了这些话埋下了头,眉头紧锁,那里静静地沉思着。
“嗯……对了,莫雨菲会不会去?”陈小返突然把头抬起来,问在一旁摆弄水杯的林海海到。
“这个不知道。要等今晚班长把所有人通知完了,才有可能知道谁不来。要不,晚上你打个电话问问班长……我帮你问也行。”
“算了吧。黄微微跟班主任关系那么好,跟母女俩一样,我这打电话过去不是自找没趣么?”
“我说了我可以帮你问呀!”
“唉,算了,就那么大一回事……算了,别问了!你在她面前提莫雨菲,会破坏你和她本来良好的关系的。”
“唉!小返,你的这一生够复杂的。要不我弹首曲子给你解解愁吧!我好久没摆弄这玩意了,今天也烦得慌,干脆发泄发泄一下……”
说完林海海就打开钢琴,弹了首beyond的《不再犹豫》。
弹完林海海舒了一口气,感觉轻松了许多,“没想到我用情感上的压抑让我尘封了我的钢琴,最后是我摆脱压抑、让我释怀的还是钢琴!”
陈小返看着他,“海海,我发现你很有beyond那样的范!你不应该放弃钢琴,我感觉它才是你的生命。”
“呵呵,是啊,它才是我的生命……如果我也能像黄家驹活得那般精彩该多好!我喜欢自由。”
“你觉得家驹是自由的吗?”
“他的歌充满对自由和爱的渴望,对人生某种束缚的使劲摆脱与抗争……可是他和许多歌星一样,内心应该是不自由的,孤独与寂寞常伴着他们,因此他们总会发自肺腑地去呐喊。”
“他们舞台上看起来都很风光……”
“没人知道他们背后的辛酸。像迈克-杰克逊、阿桑、凤飞飞、张国荣、陈奕迅……只有有过故事的人才会唱出那样的歌。”
“海海,你给我弹首陈奕迅的《红玫瑰》吧……”
“好,我也喜欢这首歌曲。”林海海就开始谈了起来。
其实陈小返最喜欢的是《十年》,不过他现在不想让自己因这首歌陷入无穷无尽的悲伤里。——这首歌对他的杀伤力一直都是致命的。
“海海,这首歌你弹得特别有感觉,我感觉那忧伤的旋律不是从钢琴里出来的,而是从你心里跑出来的……”陈小返看着林海海,若有所思地说道。
“就是从我心里蹦出来的!”林海海毫不讳避,苦笑道。
“和……和林梦琪有关吧?”
“Of course。呵呵。因为我发现她经常听这首歌……”
“你喜欢这首歌是为了她,可她喜欢这首歌却不是为了你……”陈小返本不想说这句话的,怕刺激到林海海。不过他还是忍不住说出口了。
“我也不知道她为了谁——肯定也不是四楼那家伙,她有没失去他,不会有这首歌中的那种因为得不到所爱之人而失落、无奈之感。”
“那不一定。我和莫雨菲一直都喜欢《十年》,但我们一直都在一起,除了现在出了点问题,从没成为过陌生人。总之,热恋的时候也会喜欢那些充满离愁别绪的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唉,也许我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
“海海,你这么好的一个人,何必把自己掉死在一棵树上呢?放开吧,爱情是勉强不了的,没有了月亮也可以去拥抱星星……”
“你还不是准备一辈子就吊在莫雨菲这棵树上啊!还说我呢。”
“那不一样,我们是真心相爱,我并没有勉强她……”
“那如果有一天她不再爱你了呢?——小返,我没有诅咒你的意思,只是这感情就是这样的,你看你现在不是也和她走到这般地步了么?”林海海说完,用手指在钢琴上乱按了几个键。
“我觉得雨菲她这样只是暂时的,等她从她的外婆死去的阴影中走出来后,又会回到我身边的。不过,说实在,海海,你说的,也完全有可能。也许我自己就是那么个死心眼的人,认定了那棵树就准备在那吊死他去……对了,你最喜欢《红玫瑰》里的那句歌词?”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你呢?”
牛副省长等一伙人经过几个小时的车程,于傍晚时分到达青木了。他们悄悄地驶入青木县,然后将车停在一处不显眼的地方,然后走下车。
他们没有吃完饭,所以他们先在街边找了一家叫“客家特色饭馆”的饭馆吃晚饭。他们叫了几个炒菜、几个米饭、和两个肉汤。
牛副省坐在那观察着来来往往的行路人,他感到欣慰的是,由于他们打扮得像普通老百姓,没有引起青木人的太多注意。
令他们一点也不感到希奇的是,吃饭的客人都在讨论“江老师跳楼自杀”一事。这件事对社会造成的影响的确不小。
他竖着耳朵,仔细听着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议论,突然两个中年男人的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听说咱们省的那个牛副省长明天到,看来咱们又有热闹看了,呵呵。”那农民模样的说道。
“热闹啥。有什么热闹的!来得又不是包青天。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如果不是省里眼瞎了,咱们青木县会搞出这么多事来么?说真的,那个破副省长不来还好,一来又要给他喝矛台啊,抽大中华啊……劳民伤财!”
“唉,也是!看来我还是不要抱什么幻想好……这天下的清官都快死绝了,苦来苦去还是苦我们老百姓……”那农民模样的喝了口水酒,叹道。
“呵呵,老兄呐,咱们还盼啥呀,在青木县都活了这么多年了,那些当官的还不是那鸟样子,我早就不抱希望喽!……生活还得靠自己呐!……不指望其他人了……”那工人模样的也喝了口水酒后叹道。
“哎,对了,你说那副省长会怎么处理那个老师跳楼自杀这事?”
“那老师是自杀又不是他杀,能咋处理,总不能把一中校长和教育局的那帮人都砍了吧。”
“可是听说她的死也不是完完全全和他们没关系呀……你也知道,这尖刀班的班主任这压力可不是一般的大的……”
“这有啥办法,谁让她接手这个班的。早知如此,三年前她就不该接这个班,换个皮厚一点的、心脏强大一点的。”
“哪有你说的那么轻松简单,如果校长就是看中你,非要你带,你也不能拒绝啊!拒绝了,以后还咋混?”
“都是那个什么鬼见到的‘尖刀班’,你看,现在这把‘尖刀’把人给刺死了吧!那些控制咱们青木教育的蠢猪们还以为他们的决策多么英名呢!切!”
“真的,这个狗屁‘尖刀班’,害我那没考上这个班的侄子自卑了三年。不过,回头看看,也没见得‘尖刀班’的他们考了多好啊——才一个过北大线!我原以为,一半能上清华、一半能上北大呢!”
“唉,我建议那罗校长同志明年整个‘菜刀班’……”
“干嘛?”
“专门砍人呐。为老县长培养骨干和接班人嘛!”
“唉,我们都是不私主义接班人!”
“呵呵,哈哈……来,喝一杯!”……
吃完饭付完帐,牛副省长问了一下那老板青木一中怎么走后,就带着他的人马离开了。他们按照那老板所指的方向走去,不过在一个十字路口就找不着方向了。他遂问了一下街边卖茶叶的大妈。大妈给他指了路顺便问了他们去青木干嘛。牛副省长说不去干嘛,他有个亲戚在青木一中附近住,过去找他。大妈说你怎么这么多人?牛副省长说,我是包工头,这些都是农民工。
他们终于找到了青木一中,不过进不去——守门的老头不让进。于是他们就准备围着这个学校绕一圈,大概了解了解这所学校。他们走着走着,居然来到了青木一中的大门。“原来刚才那是侧门。”牛副省长想到,“我还以为一个死皮赖脸要争取一级达标的学校的校门还没省政府一个厕所门的豪华!”他们突然发现有个人正在大门上悬挂横幅,仔细一看,写着“沉痛悼念我们敬爱的、伟大的高三(10)班班主任、青木一中首届‘尖刀班’班主任江老师!”
牛副省长还想进去青木一中。不过,依然是个老头,依然死活不让他们进。他们于是准备离开,前往下一个目的地——老县长家附近。临走时,他们听到那守大门老头问那刚才挂横幅的小伙子到,“你这挂给谁看呐?怪累的!”
那小伙子擦擦汉,说道:“挂给副省长他们看的。他们明天会从省里下来。累一点无所谓啦,待会罗校长会请我吃二锅头犒劳我!”
“呵呵,那挺值的!我还以为白干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