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顺水推舟舟偏行
“如果我说,你是一个笨蛋,你承认吗?”小诡丫头站在窗外,轻声骂着旁边的男人。而窗内,匆匆被押过来的诸葛大夫正皱着眉头替床上的朱虚侯诊治,他长长的白色眉毛抖来抖去,像两只不安分的毛毛虫。
刘襄耸耸肩,“我怎么知道有人会在我杯子上下毒,你该庆幸,如果是我先喝,现下躺在里面的就是我了。”
“真是个没同胞爱的家伙。”小诡不屑地回眸,“你没中毒为什么我得庆幸?”
刘襄郁卒地瞪着她,却又哀怨地无力给她解释,只得将不足她肩膀的小丫头搂在怀里聊以安慰,她也依偎得相当理所当然。可是……为什么她总是一副状况外的模样?天,为什么他会喜欢上这么个迟钝的妮子?
“明明知道夫人肯定会过来,你还将卿鸢安置在侯爷床里面,你不怕夫人伤心吗?”她有些同情地看向端坐在床边的侯爷夫人,她目中含泪,那感情是骗不了人的。
看来,夫人怕是真的爱上侯爷了。
“我只知道,孜禹醒来,想看见的肯定是她。小诡,你去端盆水来将她脸上的那些粉啊妆的给洗掉,我真的很看不惯她那副模样。明明大美人一个,却硬整成了路边小花,和她的气质很不搭。”
“笨蛋,现在都有了个桃喜姑娘,再来一个一模一样的,那吕雉还不直接派上一大堆光看人不做事的细作来府里?没人干活还不得把我们给累死啊?呀,侯爷醒了!”
刘孜禹缓缓地睁开眼,许久才恢复清朗神色,而身旁的女子依旧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如玉,一点血色亦无。若不是还有微弱的呼吸,她简直就像已经死去。
“侯爷,你总算醒了!”吕岄喜极而泣,一时失却了向来的矜持。
他只是点了点头,抚上君卿鸢苍白失色的脸,怒目看向诸葛大夫,“絻……卿鸢为何还不醒?为何不先救她!若她死了,本侯让你陪葬。”
白发白须白眉外加一身白衣,仙风道骨模样的诸葛容不以为然地收拾起随身携带的药箱,“……小老儿是大夫,该救的我自然会救,不该救的,即使是神仙,也没办法。”
“你是说……”刘孜禹不置信地低吼,用力钳住大夫的胳膊,“不可能的,她只是沾染了一些毒素,我既然没事,为何你救不了她?你……你这个庸医!我不信,快宣太医!”
气急攻心,一时间血气上涌,一口鲜红的血喷射而出,染红了诸葛大夫白色的衣袍,点点红星,若雪中红梅。
诸葛容垂眸看了看前一刻还是雪白的白袍,面容有些扭曲,本来心里还有些的愧疚顿时烟消云散。面无表情地抬起头,“你习武,身体本身就较其他人强上几分,而你血中的毒素足以毒倒一个正常男人,更何况是如她一般虚弱的女子。”
“你!”
诸葛容心疼地看向神色黯然的吕岄,这个女娃他从小看着长大,一直都不快乐,没料到嫁了人还是如此。若非为了她们这些小丫头,他也不会来这么一遭。
“侯爷,小老儿告辞了,夫人屈尊可否送小老儿一程,这侯府太大,我怕会迷路。”该是点醒她的时候了。
吕岄神色复杂地看向她的夫君,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女子,顿时心如刀绞。拭去泪,她向他揖了揖,可是他压根没有察觉。
快要走出门口时,他摸摸白色胡子,笑容可掬,“侯爷,与其宣太医,你还不如陪她最后一程,一炷香后,她就会醒了。”
一炷香光景,所有人都被刘襄给轰了出去。虽然他家二弟固执地要宣太医,但其实孜禹自己心里明白,若当代医术最是卓绝的诸葛大夫都没有办法,怕是只能绝望了。
现下,他所需要的就是立刻彻查,找出下毒的凶手!
外面已是暮夜四垂,房中满是死寂沉静,烛火重重间,闪烁交杂出阴影或明亮的光芒。墙上树影斑驳,恰似狰狞的妖魔挥舞着他们带血的四肢,更像是死神举起黑色的锁魂链。
刘孜禹将怀中的女子搂得越发紧了,心痛到无以复加,几乎已经失却了知觉。
为什么,他刚刚找到她,为什么老天爷就要带走她?
早知如此,他就应该让她待在那偌大的宫廷里,即使他相思欲狂,起码她可以好好地活着。
为什么?
一声轻轻的嘤咛蓦然响起,君卿鸢睫毛动了动,在他的注视中缓缓地张开眼眸。看见他沉痛紧张的面庞,她笑了。
“孜禹,你知道吗?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面,我和你隔了好远,我想过去,可是好多好多的人在中间拦着。”
“然后呢?”他的下巴抵上她的发,温柔地摩挲着。
“没有然后了呀,我一急,就醒过来了。”眼睛微眯,像只最是懒散不过的猫咪,爱娇地蜷缩在温暖的怀抱里,“我就要死了吧?”
人算还是不如天算,任她百般谋划,还是逃不开命运。罢了,命不久矣,还计较那么多作甚。只是呵,好舍不得她心爱的男人。
心爱啊,心中唯一也是永远的爱。
刘孜禹身子一僵,“絻儿……”
“还是叫我卿鸢吧,三年了,我都习惯了这个名字了。其实,这样也好,我终于可以好好地睡一觉了。”
“不行,你不可以睡!”他粗鲁地用力推搡着,“你答应过我,你要和我成亲,然后生上一儿一女,凑成一个好字的。你没有做到,怎么可以……”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抬手拭去他滑落的泪,“放心,我会很努力地不睡着的,如果真睡着了,你就再叫醒我是了。你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再生一个女儿就已足够。喜儿也有三岁了吧?我都没有见过他呢。”
“等你休息够了,我带你去见他,然后,我们再替喜儿添个妹妹。”
“喜儿可能更希望他母亲可以生个小妹妹吧。孜禹,吕岄是个很好很好的女人,而且,那个人也已经离开了太久怕是再也不回来了,所以……”她努力说着,趁着精神很好,再不说……怕是来不及了呀。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静静地打断了她的话,他只是拥着她,面上平静如水。若她真的走了,他也可以跟了去了。他一直都是自私的男人,除了她以外,这个世间认真算起来也并非非他不可。
她深深地叹息了,用力拥住他的身子,想将他的气息永远地留在鼻间。
她这一生,总是为他人想得太多,蓦然回首才发现她对自己原来是那般的吝啬。反正她都快要死了,就让她恣意一回。
“孜禹,这三年,你做了些什么?”
“不知道。”他摇首,“记不清了。”
这么些年,他日日夜夜都在思她念她,即使不算行尸走肉,也称得上是失了魂落了魄。他慢慢梳理着她略微散乱的发,“那你呢?”
“这些年啊,每天忙着顾着皇帝,忙着与人勾心斗角,忙着让自己脱离是非圈子。忙到压根没有时间去想你,你说我会不会很冷情?”
“不想也好,想了你又有什么心力去应付吕后呢?我来想就够了。”他怜惜地看着她憔悴的脸,“这些年,你清瘦了许多,在吕后身边,你过得很是辛苦吧。枉我还是汉宫值宿护卫,这三年居然都没有在意到你!若是……”
她眼角淡淡地带笑,努力止住一阵阵翻涌的气血,精神开始倦怠了。略微眯眼,却被刘孜禹急急地用力摇醒。
对上他担心的眼,她勉强挤出一丝笑来,“没事的,我只不过有些累了而已。你当然不知道我的,每次你值班时,我都会想方设法地事先避开。有那么几回,你来得稍微早了些,我来不及离开,只有低头躲在柱子后面,然后看着你离开。”
刘孜禹眼眶微红,抬着头望着白色床帏,生怕眼泪落在她的身上。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般时刻,让他情何以堪。
“你……为什么躲着我?你可知,我想你想得好苦,你现在却告知我和你数次都是擦肩而过?你……那汉宫里究竟有什么,让你舍了我舍了你的自由?”
一连三个问句,问得她心痛了起来,歉疚地抚上他拢起的剑眉,泪不由自主地从眼眶中滑落,“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孜禹,我知道我很残忍,可是……刘美人于我有救命之恩,她拼死生下的皇子我定要保他周全。”
顿了顿,等那阵彻骨的疼痛挨了过去,她才接着说道,只是声音越发低了下去:“大汉朝是刘氏子孙的天下,若是皇帝易姓,你们这些刘氏族人又会落得何等下场,若有人反了,这天下百姓又怎得安生?所以,我必须让他安然坐上帝位。”
“况且,你向来以大汉为重,若是大汉危矣,你又怎么可能泰然处之。与其你涉险,还不如我去。这个朝代,记住我的人不多,而关心你的人,很多。”
刘孜禹怔怔地听着,突然间仰头狂肆大笑,笑声凄厉怆然,仿若从地底攀升的熔浆灼裂地磅礴而出,滚热滚热地把人心都烫化了震碎了。
原来……原来,他这三年的苦痛居然很多都是他的因由,原来,都是为了这些他永远脱离不了的事实,原来他的坚持他的信仰也会误了他自己。多么荒谬的事实呵!
孜禹,你笑了好难听。
黑色的血从她的唇边缓缓滑落,眼皮不断往下滑落,想出声止住他,却也无力说出口了。
以后,别这么笑了,你的笑声让我好想哭的。
以后,你一个人,要好好的。
以后,你不要再想我了。
他蓦然沉静下来,拥着她望着窗外那轮皎月,喃喃地低吟:“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江南,听听雨看看风,远离这些是非。大汉朝是刘家的天下,却不是我的天下。我们找个沿江的村子住下,生一群吵吵闹闹的娃娃……”泪流满面。
她蜷缩在他的怀里,静静地睡着了,恬静得像个孩子。
屋檐上,惊起寒鸦阵阵,黑色的翅膀如刀如剑般划破皎洁明月,无法再恢复月圆。
凉风突起,暮霭层层,霎时间每个角落都昏黑如墨。
光走了,影又何在?
古道长亭,杨柳依依,时间过的飞快,已是暮春初夏时节了。
一个月前,朱虚侯遭人毒害,亏得诸葛大夫即使赶到才救了他一命。但自此已落下病根,身子虚弱需时日调养。与他同时中毒的侯府下人,不幸殒命。
与此同时,朱虚侯夫人赏了千金与那太皇太后赐的美人,遣了她离去了。众人暗地里揣测,怕是因那美人貌美,且朱虚侯又是在她生辰席上中毒,吕夫人醋海生波,容不下那美人了。到底是自家侄孙,太皇太后非但没有斥责,反而又赐了千金与朱虚侯,将那美人又召回宫中侍奉。
只是太皇太后闻此状况,沉思许久,不知为何莫名间怅然叹息,吓得宫中内侍伏地不起。
皇恩浩荡,恩准朱虚侯携其妻子回封地调养,其职由东牟侯暂代。
朱虚侯向来清正,出行人马均是轻车简裘,虽是如此,也算是浩浩荡荡的大队伍了。出了长安城门,所有人马行进在了驿道上,缓缓向东而去。马嘶长鸣,好一派逍遥出游的模样。
“踏踏踏……”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眨眼之间,已奔至眼前。
“幸好,奴才我赶上一步,否则不知如何向太皇太后禀告了。太皇太后懿旨,朱虚侯接旨!”
红袍宫人从马上急下,躬身走向中间最是豪华的马车,很是谦恭的模样。朱虚侯外表清朗,内心却是极其狠厉,那****手劈那个女子的场面,他怕是一辈子也忘不了了。
车帘掀开,一只光泽圆润的手首先露了出来,吕岄淡笑,“公公请稍候,我家侯爷还在睡着,待我叫醒他。”
吕岄轻轻推推身旁睡在床榻的男子,他模样清俊,或许是中毒的缘故,脸色还有些憔悴苍白,确确实实就是朱虚侯。想是睡得沉了,非但没有清醒,反而还响起细微的鼾声。
吕岄歉然地回首,“我家侯爷好几日未曾好好合眼,刚刚睡着,公公还请海涵。我再试试。”
“呃,夫人无须惊扰侯爷,太皇太后不过是赐了些补养的药物而已,夫人代为收下就可以了。”
反正他今日的来意也非为此,他回头看向四周,“夫人你们今日离去,带的下人似乎不是很多?可否领奴才一见,太皇太后今日还赐了不少赏赐给他们。”
吕岄犹豫了片刻,“这个,侯府的下人不通礼俗,怕是会污了公公的眼。”
“夫人说笑了,素闻侯府下人懂事守礼,又怎会如此。奴才今日是奉了太皇太后之命,还请夫人召集他们才是。”
吕岄皱眉,扬手将马车边的侍女给召了过来,低声说了几句。片刻工夫,车队里所有人都已站了过来,静待主子吩咐。
红衣宫人依次端详面前的众人,仔仔细细地生怕遗漏丝毫。若是太皇太后问起,他也有话回得。
将最后一锭银子放在末位的下人手中,确认没有一个他熟识的身影时,他才微不可闻地舒了口气。除非必要,他也不要与朱虚侯对上,幸好,是太皇太后多虑了,那个君卿鸢早已身死,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侯爷夫人一路平安,奴才先告退了。”临行前,又看了眼车内,朱虚侯依旧好梦正酣。
“公公好走。”
待到那骑身影远到看不到时,吕岄向车旁的侍女点了点头,放下车帘又坐回了车里。
“启程!”
车轱再度转动,吱吱呀呀地掀起细微的灰尘,蹄声错落间,路旁农人古歌缭绕,粗犷的歌声别有一番滋味。
倚在窗前,吕岄似乎听得入了神了,半晌才蓦然低道:“可以了。”
原本床榻上好梦正酣的男子猛然张眼,一双亮眸炯炯有神。翻坐起身,将床榻掀起,是一张软榻,一个面色苍白容颜清丽的女子赫然躺在其上。
他将她扶坐了起来,心疼地抚去她额上薄汗。才一会光景,她就如此难受,又怎么能忍得了漫漫长途。
君卿鸢轻笑,“我没事的,吕岄,辛苦你了。”
刘孜禹冷然看了看他明媒正娶的夫人,一言不发地将她扶坐在软榻上,并细心地掖好薄被。
君卿鸢歉然地看向面色平淡的吕岄,柳眉蹙起,“孜禹,现在是初夏了,你莫不是想我热死?”这个男人,怎么如此小气,事情都过去一月之久了,“吕岄,多谢你刚刚帮了我们。”
“无妨,只是你怎么料到姑奶奶会派人过来?”她现在已经不在乎了,自从她决定那般做,她就没有奢望过他可以原谅她的。
时间过得太久了,看着他们,她才恍然想起她那段爱恋来。诸葛大夫说得对,那人伤得她太深了,而孜禹又是她身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所以爱的天平倾斜了。原来,她是如此的见异思迁。
那日,她才猛然惊觉,孜禹是她的依靠,却永远不会是她心底那个人儿。
君卿鸢闻言轻讪,“我毕竟和她待了三年,她心思缜密绝不轻易相信别人,如果我这个细作就这么死去,她精心策划的计谋岂非落空。所以,她必须得确认我已经死去。”
伸手拍了拍身旁的男子,将他满身的怒意安抚下去才接着笑道:“若不是这次阴差阳错将计就计,我们怕是还走不出长安。不管如何,我还是要谢谢你,真的,若不是你,我已经死了。”
刘孜禹冷笑,“哼,若不是她,我们又怎么会中毒,你又怎么会濒死,养了一个月,身子还如此孱弱?”
君卿鸢不悦地看向他,他闭目装睡。
“吕岄,你别听他的,他不过……”
农人的歌声渐渐远了,又是一片寂静,吕岄淡淡地打断她的话。
“快到驿站了,侯爷你就在这里下车吧,等所有人进了驿站你们再走。到了齐国,我会宣布朱虚侯伤重不愈已然逝世的。”
对着车外的车夫扬声,“进来,侯爷需要人伺候翻身。”
这是个个子较高的车夫,只是一直戴着锥帽看不清他的脸。他谦恭地点点头,将缰绳嘞住才爬进了车里。不到一炷香工夫,他又出来了。
马蹄声声,继续前行。
驿站到时,黄昏已然西去,幕野四垂,昏昏暗暗地看不清了。
体贴地为朱虚侯戴上带着面纱的斗篷锥帽,吕岄才在侍女的帮助下将身子虚弱的朱虚侯搀扶了出来,“侯爷见不得风,快将侯爷扶进房里,若有丝毫闪失,我定然不饶。”
“诺。”
吕岄回转头,褐色的衣袖怒而一挥,冷看依旧低垂着头的车夫,“下作的奴才,连点事都做不好,我还留你作甚。”
旁边的奴才在一旁窃窃私语,却不敢为这车夫讨饶几句。大家都是卖身的苦命人,保得了自己已是万幸,况且,他也不过是临时被雇来的车夫而已,既无利益又无人情,犯不着的。
车夫伏地,“夫人息怒!”
“罢了,你走吧。这辆车算是我赏你的,就当替我家侯爷积福添寿。”说着说着,眼眶便红了起来。转身拭去滑落的泪,吕岄扭头欲离。
“夫人留步。”
吕岄讶然回首,手紧了紧,“怎么了,你不想走?”
声音微颤,音调也略微高昂起来,惹得身旁的下人又注视了过来。
“小的自知资质愚钝,这段时间让夫人烦心了。”车夫垂着头,毕恭毕敬地将一个包裹给递了上去,“这里是小的家乡的一些草药,还有药方,对体质虚弱有奇效。如果夫人不嫌弃,可以用上一用。”
吕岄沉默,一时不知该接还是不接。
“夫人……”
她对着身旁的婢女微颔首,“接下吧,我也乏了。你快些走吧,省得我见你心烦。”
翩然转身,独步迈向驿站,脚步轻盈得仿若破茧蝴蝶。纵然他嘴上冷硬,面上残酷,心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和善,是个好人啊。
这样的好人,也不枉她偷偷恋慕许久。
做了那事,她嘴上虽从未乞讨过他的谅解,可心里的确是在乎他的态度的。不可讳言,这个月她确实被他的冷酷伤得极重。
总算,总算啊……他原谅了她了,真好,真的很好。
粗陋的锥帽下,淡淡的微笑一闪而逝。
他牵着马车,踏上与驿站背道而驰的征途。蹄声轻动,在昏暗的光景里丁冬丁冬,渐渐地,消失在暮色里。
良久,车帘掀开,君卿鸢笑笑地拥住车夫瘦削坚实的背。
“你给了吕岄什么?”
锥帽一掀,露出的赫然是一张俊朗清隽的好看面孔,恰恰是朱虚侯刘孜禹!
“一封休书。至于她如何择取,我就无法插手了。”
叹息:“孜禹,你决定了吗?”
“君卿鸢,君良娣,你又决定了否?”径自看着路况,他唇角带笑,不答反问。
……
“唉,我觉得我们都是笨蛋哪!”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是笨蛋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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