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小辉带着迷乱的心情走回到陈可的屋子,不一会儿,一个人带着一个助手也铁青着脸走进病房说,我儿子呢?袁氏父子同时打眼观望,都傻眼了。口口声声来找儿子的,竟然是陈市长,袁小辉更认出,那个助手便是之前给过自己谆谆教导的中年人。原来他们一直面对的学生,真是低调得厉害,父亲手下管着一个的人口,这种拿来卖弄的事情他就竟从来不曾吐口。
陈可见到亲人,马上涕泪横流,哭着跟父亲讲述了自己一晚上的遭遇。伴君如伴虎,陈市长没有做出任何表示,倒是袁氏父子听得胆战心惊,不敢随意言语。待了解完大致情况,陈市长安慰着陈可说,没关系,爸爸会搞定这一切的。说完就客气地同袁父说,袁局长,我们一起吃个便饭吧。
袁氏父子更加惊恐,对于市长的话对号入座,觉得自己马上要被搞定了。
酒席上,陈市长表现得很客气。他的助手——那位中年人频繁给袁父斟酒。在酒文化源远流长的中国,凡是酒桌上能说清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袁父举得唯一的问题是这顿饭颇有点鸿门宴的意思,但因为地位差别,也只能当做是豪门宴。
陈市长和袁父小酌几杯之后,说,袁局长,你看,今天晚上这事…
袁局长聪明极了,坐在这酒桌上半天,如坐针毡,哪有吃喝的心情,不住像狼狗一样竖起耳朵,就等陈市长引导自己表态的时刻。他一伸手把身边袁小辉揪到了陈市长面前,厉声喝道,今天的事,什么都不要说出去。
袁小辉痛呲牙咧嘴表决心说,市长叔叔,我什么都没看到过。
陈市长尴尬地皱了皱眉头,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这样做当然是…好的,但你也不必这种举动…我意思是,以后袁局长有什么麻烦,尽管来找我谈,我一定会鼎力相助。
袁局长如释重负地点点头说,谢谢领导。
助手趁机又给二位领导满上,同时一反之前对待袁小辉的居高临下,亲自给他倒了一大杯果汁,袁小辉顶了个大红耳朵,将聚餐的欢乐推向新的亮点。
回到医院,陈市长再次握住袁父的手,不厌其烦地叮嘱。袁父当然心领神会,不住地说,领导你放心。小辉万一抖搂出去,我一定大义灭亲。这话让袁小辉浑身一哆嗦,觉得现代政治残酷程度也不输古代,说不定什么时刻就为父辈的革命牺牲了。
为了进一步拉近关系,袁父主动提议去看看陈可,表示既然是小辉的同学,也是领导的孩子,那就等于我的孩子,理当关心。
到了病房,推门一看,被子掀在地上,屋里空空如也。
陈市长一愣说,人呢?
助手撒腿跑到护士值班室,问,我们的人呢?
护士目不转睛盯着电脑屏幕说,在屋。
助手说,不在啊,你去看看。
护士还在迅速操作鼠标,心不在焉地说,开玩笑,腿都断了,上厕所都得有人陪,往哪儿走。
助手看到屏幕上显示着,“一大波僵尸正在靠近”,气不打一处来,怒吼一声,你好好跟我说话!出了事你担得起吗?
惊天地泣鬼神的吼叫马上让护士服服帖帖。他一看来着不仅将军肚微翘,满脸通红,大耳朵忽闪,鼻孔和眼睛一起在盯着人看,立即明白这绝非等闲之辈,不能再作应付。于是慌忙撒丫子冲去了病房。
经过鉴别,陈可竟然人间蒸发,踪迹不见。护士察觉到出了大问题,很快又检视病房,很快发现,还有一个叫马格的也不见了。
陈市长脸像打了过多的玻尿酸,绷得极紧,他问,有监控没?
护士说,有……
陈市长说,弄出来看看。
护士说,省电,没开……
陈市长脸色漆黑地对助手说,你去安排一下,让各出租车公司通知司机注意是否有两个人从这附近搭车离开。
助手把工作布置了下去,回头看着脸煞白的护士,骂道,让你一个女的,一个劲儿打什么大波僵尸!
这么一查,转眼就过了两个月,硬是没有找到这两个大活人。他们就像屁一样,在风中一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陈市长批阅着文件,血压不断上升,怎么看各类公文横七竖八的字中间,都写着硕大的“陈可”两个字;陈夫人更是整日嘤嘤咽咽,茶饭不思。一家子陷入了鸡飞狗跳的生活。未来对于这个富贵的家庭,蓦地就变得暗无天日。黑暗的日子持续了好几个月,那些领导忠实的信徒们,听说这个消息,抓住一切机会要求前来探视,被陈市长恼羞成怒地全部拒在门外,给所有人狠狠上了一课:不是在任何时候,领导们都喜欢众星捧月的感觉。他们需要的是,低迷的时候你不要高调,高兴的时候你不要太低调,总体来说就是要体贴的迎合。
恍恍惚惚,怅然若失的时候,陈可从天边寄来了一封信。这封信弥足珍贵,秘书正在发挥绿坝的功能,为领导拦截不安全信件,突然发现有一封信地址完全手写,且注明了领导的名讳。意识到这非同小可,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杀到了领导办公室。陈市长接过那封信,看到那熟悉的字体,手都有点哆嗦。他强忍着激动,拆开信封读完,一切都燃起了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