奄落出了花谷,把徒弟们带回了猎雷山,然后他就直奔六道宫,向元苍宫主参告师官的言行。结果如他所料,元苍气得暴跳如雷,命他把师官传回。得到命令之后,他就又赶到花谷,向师官传达元苍的口令。
师官一听到是爹的口令,他就以为是六道宫出了棘手的事情,他急忙跟花祭道别后就匆匆赶回六道宫。
师官走后,花谷迎来了久违的消停。可惜好景不长,奄落找上门了。偏巧花祭、树爷和大猫都不在,他们去南坡看小花仙飘绒了。
奄落走进洞府,环顾一周不见花祭的踪影,他厉声厉色地喝道:“花祭藏在哪儿了?识相的就赶紧出来!”
坐在正堂里谈话的白术、黑璧、米小兜顿感莫名其妙,便暂停了谈话。
白术阴阳怪气地道:“哟,奄落师尊如此大动肝火,敢问为的是哪般啊?”
“我从山外进来的时候,发现山外的小村庄尸横遍野,而且全部都是尸首分离。”奄落将自己今早看见的如实道出,然后又继续道:“根据尸体腐化的程度,我可以推算出案发的时间是昨夜凌晨,我怀疑是花祭所为。”
闻得山外发生血腥屠戮,黑璧他们甚是骇然。
白术却斩钉截铁地道:“绝不可能是我姐干的。”
白术的直觉告诉他,这起凶案不是人为的,但他也敢肯定凶手不是花祭。同时他倒是有一个怀疑的对象,可他又不能说出来。
“你怎么知道不是她干的?保不齐是她魔性大发时犯下的滔天罪过呢?”奄落质疑道。
“我姐不是凶手!”
“要想撇除嫌疑,你叫她出来对质啊!”
奄落这是跟白术杠上了,白术也不甘示弱。
白术口无遮拦地道:“你怀疑我姐,我还怀疑你呢。说不定是你把人杀了,然后就污蔑我姐。行啊,你这招栽赃嫁祸玩得可太阴毒了。”
奄落和白术这一来二去,纯比谁的嗓门大,这俨然成了一场口水战,黑璧和米小兜颇感无奈。
“你的指控得有证据,要不然我就教会你什么叫‘祸从口出’。”奄落一边指着白术放狠话,一边一步一步朝白术走去。
白术瞅见奄落在靠近,他赶紧动了起来,沿着水潭跟奄落绕起了圈。
白术很有自知之明,打,他是打不过奄落的。那既然打不过,当然是避开,他又不是傻子。
白术冷哼一声,“你跟我提证据?那你有证据证明是我姐干的吗?你不也是胡乱猜测?”
“我这是合理推测。花祭是这周遭最大的魔,谁敢在她的地盘上放肆?不是她自己为非作歹,还能有谁?”
“哟,还合理推测呢,我呸!那我也来一下合理推测好了。我姐虽然是大魔,但她的品性那可是顶呱呱的。反之,你的德行早就见底了,卑鄙龌龊。”
奄落气得急火攻心,脚步不自觉就加快了,“我卑鄙龌龊?今天你要不把话说分明了,我让你魂飞魄散!”
白术被逼急了,忘了花祭的叮嘱,他脱口而出:“说就说,我还怕你不成?当年你拿了两个孩童给你当盾牌,你是挡住了魔气,可那两个小孩得多无辜。你为了保命,都能干出这事儿了,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我看就是你杀了山外的村民!你……”
黑璧大惊,忙大声喝道:“白术,你赶紧闭嘴!要不然回头你姐又该收拾你了!”
白术稍稍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了,但他不打算就此中断,反正他也憋了那么久了,他都快要被憋死了,他继续道:“她顶多也就责罚我一顿,我受着就是了。我配合她那么久了,怎么着也该我粉墨登场了,要不然我多憋屈啊。反正她那事儿最终是成不了的,我这一闹腾,她玩得更尽兴。”
黑璧瞠目结舌,不置可否。
奄落听得云山雾罩,斥道:“别岔开话题!就冲你刚才无中生有说我拿两个小孩当盾牌,今儿我就不可能轻易绕过你。”
“我无中生有?四百多年前,你在齐戈山做过什么事,你忘了?你忘了也不要紧,我可记着呢。”
齐戈山?奄落飞快的脚步一顿,浑身打了一个冷颤。他想起自己曾去过一次齐戈山,也确如白术所说的那样,他是拿了两个小孩挡住了魔气,可白术是如何得知的?
白术随之停下脚步,怒目圆睁,他指着满脸疑惑的奄落道:“我就是当年被你拿来盾牌挡魔气的其中一个小孩。你认不出我来,这也不出奇,毕竟我的五官都长开了,也变得俊俏了。可你竟然没能认出我的黑璧师傅,他可就是当年的那位老者,他的容貌可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一如既往的不帅气。他,你都没认出来,你的记性可真不是一般的差。”
“白术,你夸你自己也就算了,你干什么那么损我?”黑璧鼓着腮帮子,很明显是不满白术对他的形容。
白术嘿嘿一笑,对黑璧耸了耸肩。
奄落慌神了,他的视线在白术和黑璧身上来回扫动,稍后他呆呆愕愕地问:“那花祭是?”
白术笑道:“你猜?”
“难道她就是那两个小孩中的另一个?”
“聪明,猜得真准,大家掌声鼓励。”
看了白术这不合时宜的嬉笑,连呆憨的米小兜都想揍他了。
白术又接着道:“我和我姐虽然是魔,但我和我姐也没有残害苍生,再说那会儿我和我姐还是小孩的模样,你竟然下得了手,你的心也真够黑的。”
奄落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当初在闽澜坡花祭为何会对他有谜一样的微笑了,原来她在那之前老早就认出他了。
奄落不希望自己当年不光彩的行径被曝露,唯一的方法就是一不做二不休。他的眸中闪过一缕寒光,嘴角泛起冷笑,“有时候记性太好也不见得是好事。”
感觉到奄落突变的阴狠之色,黑璧、白术、米小兜不寒而栗,他们不约而同地聚到一块,一起往洞府的门口退。
在他们退的过程中,奄落从指间飞出一道符咒,在洞府门口布下了结界,当下就把他们逃命的路线给断了。
他们没有奄落的道行深,自知破解不了奄落布下的结界。还有,就算他们三个合起来也打不过奄落,这样一来,他们陷入岌岌可危的境地。
眼瞅着奄落在步步逼近,他们不由地撒腿就跑,在水潭周围跟奄落绕了起来,希望以此能保持安全的距离。
由于是米小兜的功力最弱,白术和黑璧便一左一右地拽着他跑。如若不然,米小兜要是落入奄落的手里,那小命可就难保了。
白术此刻心里后悔着,早知道就听姐的话,多多练功就好了。如今可是倒大霉了,小命堪忧呀。
“姐,你赶快回来啊。若是晚了,你可就只能给我收尸了。”白术大声喊着,脚下是不敢慢半分。
追赶着的奄落冷冷地道:“收尸这种粗重的活,我是不会交给她做的。我会把你们的尸身和魂魄一起都化为乌有,你们会消失得无影无踪的。”
话音刚落,奄落就从水潭对面向白术他们这边飞扑过来,白术他们吓得急忙调头换个方向跑。
就这样你追我赶的,也不知道绕着水潭跑了多少圈。
白术边跑边嚷:“姐啊,救命!”
此刻,白术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提什么陈年旧事啊。这下可好,奄落这厮要杀他们灭口了。
白术跑得气喘吁吁,回头一瞥,只见奄落又从指间飞出一道符咒,他本能地把黑璧和米小兜大力推开,而他自己脚下一个不稳,摔到在地。
虽然他们险险地避开了符咒,但奄落就快要追到眼前了,黑璧和米小兜急忙上前将白术拉起来,没力气的他们只能一步一步地往后退。
在他们以为死定了的时候,花祭的房门打开了,一个倩影挡在他们与奄落之间,奄落脚下不由地停了下来。
“姐?”
“藤萝?”
白术和黑璧都惊呆了,附在花祭身体里的她竟然醒了,而且她还脱离了花祭的身体。
藤萝的出现,印证了白术的猜想,她就是奄落口中的那起凶案的黑手。
米小兜纳闷了,白术除了花祭之外,还有另一个姐姐吗?这怎么没听他们提起过?
藤萝傲然而立,一袭青衣裙,容貌身姿美艳绝伦。
同是素衣素裙,穿在花祭的身上凸显的是淡然静若之美,而穿在藤萝身上则是摄人心魄的美。
米小兜心中无限羡慕,他们这家族的血脉太强大了,男的俊,女的美。
藤萝一脸的烦闷,道:“好好的一个午觉,愣是被你们给闹醒了,折腾什么?”
白术指着奄落说:“他要对我们三个下黑手。”说罢,他就把米小兜护在身后。
从白术的这一动作,米小兜能判断出白术对藤萝有所忌惮,他们这姐弟俩的关系应该不是很好。若此时此刻出现的是花祭,白术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就冲过去,黏在花祭的身边。
藤萝放声大笑。
藤萝的笑声极其妖异,米小兜听得毛骨悚然。
奄落本就觉得藤萝眼熟,在听到她的声音之后,他脑中霍然有一相貌与之重叠。
当年,他追赶着一个女魔头和青魅,没多久,青魅和女魔头就躲进了齐戈山的石殿。由于他能力有限,只能将女魔头堵在角落里,而青魅就趁机逃脱了,比他晚一步进石殿的白衣青年就跑去追青魅了。没想到的是,女魔头对他发起了猛力的反击,他情急之下就把旁边的两个小孩扔出去挡女魔头的魔气攻击。孰料,女魔头立即附进那个小女孩的身体,然后就逃之夭夭了。而他把那个女魔头追丢了,始终是寻不着踪影。
那个女魔头的模样长得跟眼前的藤萝是一模一样,莫非藤萝就是那个女魔头?奄落被这可怕想法吓得脸色煞白。
看到白术把米小兜护在身后,藤萝道:“你这是干什么?你是怕会对他下手吗?他是星宿的徒弟,而星宿对我还有利用价值,若是惹恼了星宿,对我是有百害而无一利。这么明显的利害得失摆在眼前,我可不笨。”
米小兜懵了,他可是花祭的徒弟,何时多了一个叫星宿的师傅,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星宿?奄落大惊失色。米小兜可是花祭的徒弟,难道花祭就是星宿?世间有千千万万名叫藤萝、星宿、白术的,一点都不特别。但若同时出现在一个家族里,那就大不同了,他们很有可能就是风沙界的三魔。如果他们真的是风沙界的三魔,那就可以解释花祭的道行为何会那么深了。
藤萝转身,对着三尺之外的奄落笑着道:“多亏你当年将刚重生不久的小星宿扔过来挡我的魔气,要不然只剩一魂的我要想劫持她带我入轮回养魂魄,那可就是痴心妄想了。如今我已由一魂养至了三魂六魄,就只差一魄了,多谢你当年的不义之举。”
花祭那被封印的魄户穴,对花祭有保护作用,但同时也影响花祭调气养息,这致使花祭的魔力运行不够顺畅,从而使花祭一直不能将藤萝逼出体外。而如今藤萝的出现,这是藤萝主动脱离花祭的。
“哼,藤萝、星宿、白术!今天我就把你们风沙界三魔全都给解决了。”奄落弓步一扎,准备随时进攻。
如今星宿不在,妖神两界闻之变色的风沙三魔只有藤萝、白术可以与之一战,可白术的能力又不好,一旁的黑璧和米小兜更是不堪一击,如此看来,他奄落也不是完全没有取胜的可能。
藤萝冷笑道:“我可是能从泱衍手里逃出一魂的魔,你是认为你比泱衍更厉害吗?你到底有没有脑子?挑战我?就算退一万步,你真的打赢我了,把我和他们都杀了,特别是他们三个,你认为星宿会放过你吗?”
奄落冷静地道:“她怎么会知道是我干的?我会傻得留下物证指向我?”
“我们可是魔,不需要什么狗屁证据。只要星宿怀疑你,你就逃不掉。这花谷可不是谁都能闯进来的,而你最近又经常在此出入,你认为星宿会怀疑不到你的头上?”
“哦,那也没事。虽然我杀不了她,但我徒弟师官可以。”奄落一脸的得意之色,这就是他不露怯的原因。
藤萝突然笑个不停,仿佛听到了世上最荒诞的笑话。她笑了片刻才止住了笑,“你确定你的脑壳里装的不是糨糊?你的那个徒弟师官……也就是泱衍,他会杀星宿?你可真会开玩笑。保护星宿的那个魄户穴封印就是泱衍给下的,他会杀星宿?你做的是什么白日梦?”
师官居然是风沙界之神——泱衍神尊!这个重磅消息震得奄落找不着北。今天令他震惊的,实在是太多了。
藤萝又继续道:“当年比你晚一步进齐戈山石殿的就是泱衍,那座石殿的主儿就是泱衍,而那座石殿就是泱衍给星宿居住的。”
奄落再次被惊到了。他知道当时在进殿之时,有一个白衣青年极为快速地跑了进来,但还没等他看清白衣青年的容貌,白衣青年就拐出去追青魅了。他只看到青年身着一袭白衣,还有青年颀长的背影。
师官竟然就是泱衍,就是白衣青年!奄落愕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