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虚弱成这副模样?连我什么时候来的都不察觉。”
来人一袭明黄衣袍,逆光而立,身形修长高大,虽看不清他面容,可只单听那狂傲不羁的语调便容易猜到,也估计他是在宴会空闲时找个机会溜出宫的。
我紧抿着双唇,缓缓合上眼睛,不打算理会他。
却只听他继续道:“九曜剑的滋味不好受吧?瞧瞧这张小脸,白的像什么样子。”
他朝我脸上伸出手,我微微睁开双眸,紧拧着眉头,侧过头欲躲开他的触摸。
他的手凌空一顿,大笑着收回手,也不再与我计较。也是,对我现在这副模样,他一只手便可以将我捏死,又何必与我计较。
我冷哼一声,声音平缓冷淡,轻轻飘荡在空气:“你让苏裕带兵去战场,也必定是料到我会不惜代价护他周全,所以你将九曜剑交给敌寇,目的不在伤苏裕,而是伤我。”我抬头睇他一眼,继续道,“魔界结界破,你便可让人带兵打魔界个措手不及,在魔妖两界称尊。一个妖界,一个人间你还不满足,慕容朗,你的野心真大!”
慕容朗并未有丝毫诧异,他在椅子上落座,替自己斟了杯茶,“若不是我将那个人妖化了,他那个废物怎么伤的了苏裕。”他浅浅抿了口茶,发现是冷茶,便皱了皱眉将茶盏放下,“让我甚为吃惊的却是你,早知晓了我的计划,却仍然是坚持守在苏裕左右,替他受苦受难。我当真是说你痴情呢?还是自私?放着魔界千万子民不顾,也要了却你的私情。”
我转过视线,讷讷地不知如何回答,索性转过话题,“你何不收手。”
“收手?”他略一吃惊,走到我面前蹲下,扬了扬眉,一双狭长邪魅的眸子含一汪湖水望着我,我脸上微微泛红,转头避过他的视线,只听得他道:“不光是魔界我要征服,那个魔君我同样要征服。”
我一怔,忽的转过头,可眼前已然没了他的踪影,房内一片寂静,窗外的风将树叶吹得沙沙作响,青石板上投下斑斑树影一寸寸随风晃动,他方才的一席话仿佛只是一个泡影,我当是我听错,敷衍自己一番便不想再去念叨它,闭上双眸继续运功疗伤。
门外有个明黄的身影迟迟未去,坚毅的身姿站在梧桐树下,衣袂飘扬,凌空徐徐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树梢上显现出一个黑影,身形矫健,敏捷地从树梢上跃下,在他面前站定,竟未发出丝毫声响。
“你是不是很不解,明明到手的魔界,我却让你放过她?”
慕容朗缓缓开口,面前的男子一身玄色衣裳融入夜色,脸上一张银色面具反着寒光。
他不可否认,可他也不感兴趣。主子让他做什么他照做,他的目的与慕容朗不同,他不过是想要一个旧人,了却他最终的心愿罢了。
“从今以后你找人护着魔界,护着那房内的傻女人。只能有我,才能动她。你懂了么?”慕容朗扬了扬眉,依旧是那样狂傲的语气,可在说道我时,语气中带了些笑意与他也无法解说的温柔。
男子沉声应了一声,便消了声音。
慕容朗霎时有些无可奈何,打趣道:“慕容尉烨,你就不能多说一句话嘛。”
慕容让:“……”
许久慕容让才冒出一个字:“恩。”
慕容朗觉得他就是在对牛弹琴,他怎么可以奢望一个木头开口和他说话呢!抚了抚额,他沉声道:“今天你看到你的旧人了吧,这感觉一定很不错。”
语毕,他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的人,无视慕容尉烨愈渐冷漠的脸,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接下你要怎么做就与我无关了。好自为之吧。”话音落下时,他已消失在梧桐树下。
夜幕中,一双积攒了太多情感的双眸危险的眯起,锐利的眸光中似在盘算着什么,手紧紧地捏起,寂静中骨头摩擦发出的咯咯声自显突兀。
这是第二天的清晨,苏裕几番来看望我都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他一定很奇怪,因为曾经我几乎是恨不得时时刻刻与他在一起,而如今我却闭门不见。他怎么会知道我多想看他一面,可知道他平安无事我也就放心了,见不见也没那么重要,那次战役,我是对的,若我不去,恐怕……
我盘坐在床榻上,满脸苍白,几日的修养至少让我不如当初般那样疼痛难受,不过这次我所受的苦我一定要从慕容朗身上讨回来。
我养伤静修的几日,峫韵与元正的关系似乎正发生着些微妙的变化,我突然意识到,梵禅师徒二人着实在这王府内留不得许久,元正待的越久,峫韵对他的感情便愈加难以割舍,于是,那一日,自我回府,第一次去找了苏裕……
“王爷。”
他没有进入房门,而是外披了件雪白的大氅坐在门口梧桐树下的石凳下看书,俊朗温润的侧脸挑弄着我的心弦,他就这样安静又认真的钻研手中的书卷,我看见有片枯叶轻巧的飘过他白皙的手侧,温柔的落在石桌上,不发出一点儿声音,许久,我才愣愣地回过神来,似乎生怕惊碎了什么易破宝贵的物什,轻轻地唤了他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