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夜出去了一会,便带回了艾草,他还拿了两斛水,还有昨日里我摘的那种不知名的野果子,看来他对这里的地形很是熟悉。
“还好这里的变化不大,我也能很快拿到草药,”顾锦夜将艾草加上那野果子一起捣碎,将一斛水递给我让我解渴。
“这种果子不是可以吃的吗……”我抬头问道。
“这是玉兰树的果子,不可以吃的,不过可以入药,有解毒的作用。”他看了我一眼,继而将捣好的草药递过来,“是我帮你,还是你自己来?”
“我自己……”
“还是我来吧。”锦打断我,走到我身侧,将我右腿处的裤脚挽起来,露出一片红紫的伤口,他皱了皱眉,继而小心翼翼的将裤脚沿着缝隙撕开,又怕碰到我的伤口,他抬头问道,“这样没事吧?”
我点点头:“无碍。”
“这帮人也太阴狠,”顾锦夜边说边将草药小心翼翼的涂在我伤口处,他研磨的草药十分细致,不像我捣的那样,那么粗糙。又扯掉下摆,替我细心的包扎好。
我感受到伤口处传来的麻痛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又咬了咬牙,继续忍着:“太后既然已有心杀我,自然不会心慈手软。”
顾锦夜手里的动作一滞,继而问道:“那你可知太后为何要这样做……”
“因为欺君之罪。”我苦笑一声,低头看了他一眼,继而说道,“你何苦又将自己卷进来,太后要杀的只是我一个。”
“便是因为是你。”他抬起头,对上我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彼时两两相寂,我不由得低下头,缓缓靠近他,他明亮干净的眼睛近在我眼前,我轻笑一声。
“我仍记得你我初见之时,你曾是那样嫌弃我。”
顾锦夜一怔,他轻轻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我第一次见你之时,是在三年前安阳垂衣街上,那时你一身红衣高头大马状元及第,意气风发的行走于闹市。我就站在垂衣街的不远处,看向你,那时你只有十六岁,略微有些稚气未脱,不像现在……”
“现在如何?”我挑了挑眉,倒是没想到,原来他第一次看见我已是那么早的时候了。
“现在……”顾锦夜顿了顿,勾了勾唇,又神秘一笑,“你猜。”
……
乾光殿,密室。
“属下已在城南一座旧屋里抓到韩氏,现在正派人看管着,皇上打算如何处理。”凤紫月抱拳,对皇上说道。
“她必然还有内应,放出消息,就说朕会斩了她,布下陷阱,若有人来救她,一起送去华国。”皇上冷冷的吩咐道。
“属下明白。”凤紫月顿了顿,脸上闪过焦急的神色,“关于璧相,属下已经打探到,大理寺的人曾来报过,说他与顾御史曾一起出城,走的是城西。属下又派人跟进,璧相与顾御史已掉入悬崖,现在下落不明,属下打算亲自一入险境,戴罪立功。”
“什么?!下落不明!”皇上大惊失色,身形猛然一颤,继而缓缓说道,“朕要亲自去……”
……
我与锦呆在山洞里已近两日,我曾想过,万一此次有幸活下来,我是否还要回到明澈身边,去寻找那个遥不可及的答案,去一次次的面临生死的考验,去玩弄权术玩弄人心。
我有些厌倦,自从父亲沉冤昭雪以来,我便有些疲惫。
若非太后一意要杀我,即使她不杀我,我也没有那个心情再回晋国朝廷,或许我是时候该跟安辰绎走了,可我心里还是有许多舍不得。
我回身看了一眼顾锦夜,他安静的烤着湿衣服,长长的头发垂在身上,温柔的睫毛一下一下的拂动着,果然是个沉静的公子,我自愧不如。
“锦……你似乎以前来过这里?”我开口问道。
他抬起头来看我,继而说道:“十多年之前,我曾与父亲四处游历,自从父亲被先皇看重,召到安阳为御史大夫之时,我便与父亲常去这里采药,这里是安阳城外最温暖的地方,尤其是崖底,温热的泉水,常年四季如春。”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来他是知道,如果从悬崖上跳下去,必不会摔死了。我也不知是何其幸运,能遇到他,能认识他,能与他共患难。
彼时洞口外自远处传来一阵阵吵嚷声,我与锦皆走出山洞,远处似乎有一队人马在搜寻,难道是太后的人?
“皇上!璧相在这里!”
随着一声叫嚷,我才知道原来是皇上的人来了。
远处那个衣着青衫,长发飘飘的人正向我快步走来。
这熟悉的青衫,像极了从前。
我眼前渐渐模糊,他的身影他的模样已离我越来越近,在跳下悬崖那一刻,我以为我这辈子的记忆便只有九年前了。
他终于跑到我眼前,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欣喜与焦急,他长臂一揽,将我拥入怀中,我静静的听着他的心跳,那与九年前并无二致。
“阿碧……我就知道我不会再失去你……”
阿碧……
这一声熟悉的呼唤我等了太久,我缓缓抬起头,对上那张我梦里不知出现过多少次的脸,一阵心痛,我还是忍不住,轻声说道:“阿澈……”
我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只觉身后的顾锦夜怔在了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