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启元殿内。
龙椅之上的皇帝一脸乏味的倚在椅背上,面前搭着一排一排整齐的奏折,旁边的君公公弓着腰候着。
皇帝摆摆手,君公公在旁边唱喏一声,群臣皆寂。
顾锦夜从群臣中站出来,他今日倒是来了,他一身玄色官服拿着笏板,和从前无甚区别。顾锦夜朝上方行礼道:“微臣有事启奏。”
皇上挑了挑眉,平淡的看了一眼顾锦夜:“顾爱卿多日未见了啊。说吧。”
顾锦夜一字一顿道:“微臣检举萧相尸位素餐,于定州一月未曾开仓赈灾救济百姓,请皇上明察。”
萧昱亦从群臣中站出来,冷笑一声:“御史丞大人,说本相素餐尸位,可有证据?”
皇上冷冷的看了一眼顾锦夜,抬手拿起案上的奏折:“此乃萧相的述职奏折,顾爱卿可是有异议?”
顾锦夜撩起玄袍,双膝跪地,看向皇上定定的说道:“微臣近日称病抱恙,实是前往定州一带了解实情,百姓实苦不堪言,若皇上不信,臣便献上陈情表。此乃定州百姓的万民状,皆有署名画押,请皇上过目。”
顾锦夜从袖里掏出一份厚重的奏折,递给君公公,君公公谨慎的递给皇上,皇上翻了两页,甫一皱眉,重重的摔在案上。
“简直大胆!”皇上怒斥道,群臣皆跪地大呼皇上息怒。
萧昱一脸紧张惊异的神色,狠狠的瞪了一眼顾锦夜,旋即哭诉道:“老臣着实冤枉啊。定州旱灾饥荒,百姓受苦,老臣开仓赈灾秉承皇上旨意,万不敢有半点耽搁。皇上明察秋毫,为老臣做主啊。”
我骤然一惊,盯着皇帝瞬息万变的脸色,果然顾锦夜还是没有听我的,我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皇上,百姓万民表在此,孰是孰非一目了然。”顾锦夜跪在地上,腰板仍直直的挺着。
“顾御史两朝元老,就是这样教你儿子的吗!”皇上拍案而起,双肩气的颤抖。
顾清远连忙叩头请罪:“皇上息怒,是老臣管教不严,还请皇上恕罪。”
“身为御史,微臣以实相告,何罪之有?”顾锦夜一把拥住顾清远,看向皇帝,眼中仍是执着。
“何罪之有?好一个顾氏父子!”皇上气极反笑,冷笑一声,“御史大夫每日早朝,皆与朕称御史丞需静养,今日御史丞亲自与朕说,你以称病为由前去定州,你们父子俩争相欺瞒于朕,欺君之罪有何异议?如今又携万民表以胁天子,此为不忠不敬。枉你二人皆为朕之股肱,朕真是瞎了眼了。”
“皇上息怒。”我站出来于顾锦夜身旁跪下,继而说道,“顾中丞心忧百姓,才有小节过错,望皇上看在顾家……”
我尚未说完,已被皇上打断:“小节?”皇上盯着我,似要把我看穿,“怎么在你眼里,如此僭越的行为就是个小节?那是否弑君才算大节?!”
我猛然一愣,俯首一叩:“皇上息怒。”群臣皆叩首,又高呼圣上息怒。
顾锦夜轻轻蹙眉,带着安慰温柔的眼神扫了我一眼,他又握了握顾清远的手,随后抱拳道:“此事微臣一力承担,求皇上莫要牵连家父。”
萧昱见状,哭的更惨:“多谢皇上相信老臣,老臣死而无憾啊。”
我冷冷的看了一眼萧昱,深深的吸了口气。
皇上握了握拳头,目光游离在我与顾锦夜身上,他站在上面,良久未曾开口,周围的空气宁静而又诡谲。
“御史丞欺君罔上,朕念在御史大夫两朝元老多年辛劳,着将顾锦夜降为正三品御史中丞。”皇上一字一顿道,扫过群臣,脸上更显愠怒,继而又道,“御史大夫降为正二品御史丞。”
群臣皆一阵吸气,惊魂未定。
顾锦夜大惊,几近咆哮:“家父于此事毫不知情,皇上开恩,微臣愿一力承担!”
“住口!”皇上大怒,随手拿起案上的一折奏折,用力一抛,飞向地面上。
我呼吸一窒,看向奏折飞来的方向,猛然推开顾锦夜,冲到他身前:“小心!”
那奏折斜斜的丢到我嘴角处,立马砸出一个淤青,我闷哼一声,结结实实的受了这一下,伤处渐渐发紫,有血迹出现。我被奏折的力道带到地面上,胳膊也磕在地上。
“阿珠!”顾锦夜忙一把把我拉起来,与我四目相对,看到我脸上的伤,他大骇。我忙抬手拿衣袖挡住伤痕,不行,太丑了。
彼时我低头才看到那奏折四散在地上,正是我从前的罪己折子,那上面除了我龙飞凤舞的那八个大字“欲扬先抑,欲擒故纵”,还有皇帝朱笔临摹的痕迹,写满了整张折子,看到此,我心中不禁一颤。
我掩住脸庞,抬头看向上方,皇上一脸震惊的盯着我,他握紧了拳头,仿佛在隐忍什么,他渐渐隐去悲喜,摆摆手示意身边的君公公唱喏退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