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大牛和裴氏心疼儿子,所以在书房里面放了数盏烛台,烛台的后面放着铜镜,从海客那里买来的人鱼油脂做的蜡烛,点起来是萦萦的白色的光,在从西域带来的棉芯放在里面,点燃起来没有一点烟。天气凉快一点还好一点,若是炎热的时候点了这么多的灯书房里面就会变得像蒸笼一样。
小草靠在门边昏昏欲睡,狂非清安静的看着书。外面一片的黑色的静默,悉悉索索的不知道是什么小动物在游荡。不知道什么时候杜梅悄悄的来到书房,从书房的各个角落里面散出的烛光印淡了她窈窕的影子。放在一旁的八宝汤已经看不出热气了,狂非清专注的看着书没有被惊动。
悄悄的把汤端去重新热了一下,被这香气吸引,狂非清一抬头就看到杜梅坐在一旁。烛光下的杜梅的神色有点疲倦,“这么晚了不去睡?”狂非清放下书,接过杜梅递过来的汤,久坐之后身上有点凉,一碗热汤下肚感觉好多了。
杜梅接过空碗笑道,“等你一起啊。夫君要看书,为妻自当相陪。”被头发遮住的耳朵下面一块细腻的白色的皮肤很好看。
这是当然的,自汉代就开始的三纲五常人伦天理早已经深入人心,夫妻夫妻,夫在妻前,当然要以夫为尊。狂非清一直以为然。
“什么时辰了?”乡野之地,没有更夫,方圆数十里也只有狂家有钱做了刻漏,一直放在狂非清的书房里面。铜质的刻漏的水管里面缓缓的流着水,渴乌之法来使刻漏运转,不过冬天易结冰,而且也不太准确,只能估算大概的时间。
杜梅早已经看过了,“亥时了。”亥时就是晚上9点到11点之间。
不是太早,却也不迟。要是再过一段时间的话,就是明天了。狂非清把书收好,右手压了压被卷起的地方,弄平整了之后才递给杜梅让她放到书架上面。
“小草!”狂非清捏着小草的鼻子,模模糊糊的小草就醒了,“不看书了,睡觉了。”狂非清看着小草打着哈切。
“好,我去铺床!”小草急忙站起来就要起给狂非清铺床。“不用了。”杜梅叫住了小草,“以后就由我来吧,你先去睡吧。”
见到杜梅这样说,但是小草没有行动。“少夫人叫你去就去睡吧。”狂非清一眼就看出小草的疑惑。“是,少爷,少奶奶,那我收拾一下就去睡了。”
留下小草收拾书房,杜梅和狂非清两个人就会房间了。房间里面还贴着喜字,红色的一片。昨天还剩下大段的红烛没有烧完,“夫君稍等,我去铺床。”
杜梅这样就去铺床了,丝质的被子很轻,杜梅双手轻松的就抖开了丝衾,弯下腰显出很好的身段。等杜梅收拾好回头就看到狂非清看着自己,脸上一红。
“夫君请更衣。”杜梅轻声的说着,狂非清伸开双手,被杜梅伺候着更衣。这些小事怎么能要男人动手?脱下衣服狂非清就躺在床上,当然是靠在里侧。外侧若是夜起的话岂不是被女人跨过身上?
杜梅急匆匆的脱下衣服放在衣架上,就匆匆的吹熄蜡烛钻到被子里面。靠在狂非清的身边身上不知道为什么就很快的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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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的欢愉之后,当狂非清醒来的时候发现杜梅已不在身边,衣架上她的衣服也不见了,看来是早早的就起来了。
狂非清懒懒的坐在床上,起床气很重,所以他有倒在被子上面,昏昏沉沉的。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杜梅和小朱小草端着热水和柳枝粗盐就进来了,“夫君醒了啊。”杜梅看到这样的狂非清像小孩子一样起床气这么重觉得有点好笑。“小朱,你去给少爷穿衣!”杜梅不知道是什么心思这样吩咐着小朱。
小朱虽然一脸的通红和犹豫,但是也还是乖乖的过来给狂非清更衣。不过狂非清还是昏昏沉沉的,好像泥巴一样软趴趴的。双眼好像要奋力的睁开一样却没有睁开。看到小朱拿着衣服却不知道怎么给狂非清穿衣小草觉得很好笑。
“小朱,你先这样!”小草说着就给狂非清套上袜子,被提了两只脚之后狂非清还是没有完全醒来,“在这样套上里衣和裤子!”小草用力的拖拽着狂非清,好不容易才套了上去,但是却没有弄好,“最后穿上鞋子。”
感觉到脚上被套上了鞋子,狂非清就本能的站了起来,让小草给他提好裤子系好,衣服也是这样弄好。很得意的看着小朱,“以后要是少爷没醒好久这样,给他洗好脸就完全醒了。”好像传道布经一样小草觉得得意和自豪。
“没想到还有这么童趣的一面。!”杜梅看到狂非清这样觉得很有意思。“少奶奶,以后就会觉得这样很累人的!”小草虽然这样说着但是还是洗好毛巾给狂非清擦着脸,坐在床边上的狂非清在被毛巾洗过年之后眼睛渐渐的睁开,从刚开始的混沌渐渐的变得清明。
“早!”狂非清看到杜梅已近打扮好了打着招呼,“夫君起床气真重!”杜梅递过粗盐和柳枝。
狂非清接过柳枝,沾上粗盐开始漱口。这些粗盐实际上是山上的矿盐,大部分是细小的石头和砂子,只有淡淡的盐味在嘴巴里面化开,让人口舌生津,新发的柳枝上面还有芽胞。秋冬之际只好用存储的泡过的柳枝。
洗漱之后,狂非清完全清醒了,伸了一个懒腰让身体也苏醒了,从眼里面流出一些昨天残留的疲倦的泪。“夫君,快些去吧,公公婆婆在等了。”见到狂非清洗漱好也清醒过来杜梅就催他去吃早饭,一大早就是给他们亲手做了早饭。
等到狂非清上桌之后,一家人就动筷子了。杜梅做了几个点心,炒了几个小菜,除了给狂非清熬了药粥之外,还弄了一些栗子饭,狂大牛习惯三餐吃饭。这让狂大牛和裴氏一顿夸赞,狂非清也夸着,让杜梅觉得早起动手没有白费。
自从杜梅嫁到狂家已经三天。今天是杜梅会娘家的时候了。归宁之日,狂大牛和裴氏早就准备好的礼品,要儿子儿媳带给亲家。
吃完早饭狂非清就带着杜梅和小朱小草,还有几个健仆,坐着马车就去丈人家。因为杜梅今天会娘家,所以狂非清早早的就被叫起来了,也不知道到底忙了什么。所以狂非清就靠在马车里面小睡了一会。
除了狂家的地头,就是漫漫的乡野之地,还算宽阔的土路上面只有狂家的两辆马车。路边的树上面一些鸟在叫着,马车的轮子压在路上粼粼作响,车厢里面是女人的脂粉的味道,更有催眠的效果。
说起来杜家也是颇有来头,狂非清的老丈人也是大家子弟,杜家也是关中望族,山东中原有王崔卢李郑五豪,关中有韦裴柳薛杨杜六阀。风闻皇上似乎要开科考而取天下士子,不知道到底怎么样。
杜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停的从车窗里面看看到底还有多久。狂非清没有睡好,起床气现在还有,杜梅也不好说他。没有多久就到了县城,但是即使是县城里,马车也不是很多,守城门的小吏收了税才放行。
狂非清被这喧闹的人生吵醒,睡了这么长的时间人已经完全恢复了状态。到了县城没多久就来到杜家的院子。杜家的门房早早的就在外面等着了,见到小姐和姑爷归宁看望老爷夫人,急忙叫人去通报,自己则在迎着小姐姑爷。
“姑爷好!小姐好!”来了几次狂非清也认得这门房,扶着杜梅下车,此时杜梅的母亲已经出来看女儿女婿,“小梅!姑爷今天回来了啦!”丈母杜李氏看着女儿女婿很高兴,拉着女婿的手就要进门,连女儿都没有拉。
这道不是不喜欢女儿,而是姑爷为尊不是吗?狂非清急忙回答,“今日乃归宁之日,爹娘特意嘱咐带了一些薄礼,在后面的车上!”
杜梅也是笑着看着母亲,“娘,叫人去搬,齐全你去把马车迁去卸车喂料。”杜梅指派着家里的仆人。虽然狂非清也可以指派这些人,但是却不免丢了气度,这种事情当然要女子去做。把礼物卸掉,狂非清带着杜梅就跟着丈母来到中堂,丈人正坐着等着。
“丈人好!小婿拜见!”狂非清行礼之后,老杜才点头,“快坐!”见到女婿行礼之后老杜也没有架子了,刚刚只是维护一下作为一个丈人的尊严,“你带小梅去后堂去,叫人快去生火造饭,今日宴请女婿!”
老杜虽然很想问问女儿这几天到底怎么样,但是女婿在这,总不能问吧?况且有些女儿之事也不方便,还是母女去说说。小草当然要跟着小朱去后堂,必要的要维护一下自己家的少爷不是?
堂上只剩下狂非清和丈人,仆人端上茶水点心就在外面伺候着,老杜和狂非清随意的聊着天,老杜当然还是想着女儿的事情,耐着性子和狂非清聊着,从最近看什么书到朝廷有出了什么事情,从最近吃了什么新鲜玩意到农田种植,老杜作为一个主簿,掌管着许多的杂七杂八的事情,也算是博闻。
狂非清对于这些倒是可以说上一点,亏得他每日都勤奋好学,这些杂学刚好对的上,不至于让气氛变冷。因为今天是女儿归宁的日子,老杜早就让人准备了,归宁只能在家吃顿饭,不可过夜,毕竟已经嫁了出去。
宴之所以称为宴,就是因为开动的时间早,持续的时间长,拖拖拉拉的才结束。所以当老杜和狂非清正聊的时候,就被仆人请示说宴已准备好了,可以入席了。
“贤婿,快与我入席。”老杜带着狂非清就去后堂,杜梅和丈母站在一边已经在等候了,男人没有入席坐下,女子岂可乱动?老杜先坐,杜李式接着就坐在他的身边,狂非清坐在左边,左为上。杜梅坐在狂非清的身边,跪坐的毯子看来是新洗过的,泛着白色线头。
因为是宴席,所以老杜取了两坛酒水,看来老杜也是下了本钱,除了开胃的精致素菜,之后又端上了鹿甫和牛尾,除了海鲜之外,还有一些雁肉,汤水也是牛骨汤,堪的上是好宴。狂非清十分的尽性,微微的泛醉。
老杜看到女婿这样醉了,叫人扶到杜梅的房间里休息,之后就急忙跑去找夫人探探情况。杜梅当然不能去照顾狂非清,只好再次把和母亲说的话在重复一遍。老杜看到女儿在狂家没有受委屈也就放松起来,问着狂家的琐碎事务。杜梅倒是全都做了回答,看来已经融入到狂家了。
狂非清一觉醒来,太阳西斜照到杜梅的闺房里面,入鼻的是一种不知道什么味道的淡淡的香,秀气的枕头上面绣着五颜六色的花,纱帐上面是飞舞的蝴蝶,梳妆台上一面大大的铜镜,旁边是一个首饰匣,“少爷醒了?”小草端来一盆热水,看到狂非清这样眨巴着眼睛在回着神。
狂非清掀开被子伸出双脚,小草给他穿上鞋子,在铺好被子,狂非清从窗户看去,太阳通红通红的,不知道是早晨还是傍晚的太阳。小草从架子上拿着一条丝巾,浸了热水给狂非清擦着脸,狂非清觉得这香气更加的强烈了。
以后自己在带杜梅回来,就睡在这个房间了。一想到这样,狂非清觉得有点不太真实,自己已经成亲了?坐下让小草捏着肩膀,狂非清舒缓着身上的疲惫和酒气。
完全清醒之后,狂非清就带着小草来到中堂,杜梅正在和父母聊着什么,见到狂非清来了就终止了谈话。“小婿今日携妻归宁十分尽性,然时间也不早,恐爹娘已在担心了,特向丈人丈母告辞。”狂非清行礼说道。
老杜看看该了解的都差不多了,虽然很想多留他们一会,但是再不走让人怎么说?于理不合,还会让女儿落一个不贤的名头。“既然如此,我也不留你了,我这有些布匹和卤肉,你带回去给亲家也尝尝。”
虽然说是布匹,却是丝绸,卤肉当然也不是低贱的猪肉,乃是北方的牛肉卤的。带着这些东西,狂非清和杜梅等就告辞了,当出了县城之后就听到号子再喊“关城门!”
回家一天也没怎么休息,杜梅就靠在车上睡着了。小草和小朱也依偎着打着盹。来的时候是丈夫再睡,回来的时候是妻子再睡。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