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着“夏云起,在扬州。”的字条,在洪水退去后的镇江府街市上空飘舞着。
正好秦归南和聂易夫妇经过,收到了这个信息。
聂易寻思道:“原来夏兄弟在扬州,但是他为什么会把自己的行踪广而告之呢?”
“难道夏兄弟出了事?放出这个消息,也大有可能是有人故布疑阵,引我们如局。”沈梦在旁推测道。
“假如让夫人不幸言中,如今夏兄弟岂不是很危险?就算真是个局,我们也应该去趟扬州。未知秦大侠意下如何?”聂易分析道。
秦归南却会心笑道:“依秦某看来,夏兄弟放出这个消息可能是为了引起柳生一郎的注意,好方便我们暗中行事,救出凝雪。其实我们完全不必担心夏兄弟会有危险,他英雄仁义,有勇有谋,凡事都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既然大水已退,未免柳生一郎反复无常,去台州救凝雪才是当务之急。”
江南大地经此洪灾,已是千疮百孔,饿殍遍野,台州自然也不例外。之前柳生一郎在台州的倭寇势力也因此大受削弱。尽管有他回来坐阵,可集结的武装力量也只剩下三分之二。
这个时候,‘夏云起在扬州’的消息传进了柳生一郎的耳中,他情绪显得有些烦躁,恼道:“他搞什么?这个时候不赶来台州,却还在扬州逗留。”又转念一想:“莫非他已经知道秦凝雪不在台州,因此才有恃无恐?我已经部署一切,但是如果不能引夏云起到台州,怎么杀他?”
这时,一位年轻武士说道:“其实不管夏云起是否知道秦凝雪的情况,只要有人在台州等他救,他始终会来!收到最新消息,秦归南和聂易夫妇已经离开镇江,正赶来台州救人。只要我们放出假消息,他们必定自投罗网。然后再用他们的性命引夏云起前来受死。”这位武士虽然年轻,却是柳生一郎的首席大弟子铃木广野。‘夏云起在扬州’的消息,就是他刚才告诉柳生一郎的。
柳生一郎这时候转怒为喜,说道:“差点忘了,原来秦凝雪是秦归南的女儿,难怪秦归南会这么迫不及待来台州救人。不错,只要放假消息引秦归南入局,相信夏云起那小子不会见死不救。铃木,就照你的意思去做。”
这时,一个比铃木广野更年轻的武士摇摇晃晃地朝他二人走来,似乎是醉酒了。
柳生一郎瞥了他一眼,没有好声气地说道:“你又去喝酒了!那个叛徒的死值得你这么为她伤心吗?你还在怪为师没有及时出手救她?”
酒醉尚存三分醒,那武士言道:“拓海不敢。说什么我也不相信二师姐和小师妹会是叛徒,拓海接受不了。但我相信小师妹还没死,所以我一定要找到她。”这位拓海,全名长谷川.拓海,是柳生一郎的第五弟子。因为之前对秦凝雪已萌生爱意,当他从师父口中得知秦凝雪被指为叛徒,更被大水冲走,生死未卜。对此,长谷川.拓海的确难以接受。
“她们两人刺杀任务失败,本该自尽。可是她们贪生怕死,竟背叛师门,更与夏云起勾结残害你的同门。总之,你和铃木都要记住,她们已经不再是你们所爱之人。如果这场大水淹不死她们,让她们有命来台州的话,你们出手绝不能软!”柳生一郎说话显得有些气恼。
“其实该死的应该是夏云起,至于两位师妹只是受到他的妖法蒙蔽,没有必要连她们也杀。只要夏云起死了,她们就还是师父您的好徒儿。”铃木广野向柳生一郎表露道。
柳生一郎冷冷言道:“她们的命运,为师自会好好安排,你还是先做好自己的份内事吧!”
“说起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本来我们做徒弟的不应该忤逆师父,可是我实在是看不过去,为什么徒弟的命运要由师父安排、受师父摆布?”酒醉心明白,一旁的长谷川.拓海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柳生一郎却故意问道:“简直胡言乱语!你到底想说什么?”
“还想瞒我?你以为叫川岛师妹易容假扮秦师妹就可以刺杀夏云起吗?万一她的身份被揭穿,死的很可能是她!”长谷川.拓海冲柳生一郎说道。
铃木广野忙过来劝说道:“拓海,怎么这么跟师父说话!如果有更好的办法可以引夏云起受死的话,师父也不会让川岛师妹以身犯险。不过为了替死去的师弟们报仇雪恨,也只有兵行险着,其实师父内心同样很难受。”
长谷川.拓海无奈地苦笑道:“人死不能复生,如果报仇还要有牺牲的话,那还报什么?”边说边迈着歪歪倒倒的步伐离开了。
“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提名时,谓之人生四大乐事。照我说帮人也算是人生一大乐事!”看到受接济的灾民个个欢欣鼓舞,正在发米的夏云起此时也笑逐颜开。
陆影彤不得不十分佩服地夸赞道:“原来你的赌术这么神乎其技,三天三夜就横扫了全城十七家赌坊,将五万两白银收入囊中。原本以为赈济灾民只是你一时兴起之言,想不到你真的做到了!”
“其实五万两白银也帮不了多少人,可惜这里的赌坊不会再给我机会赢钱了。看来我的赌侠善举,也就只能如此了。”夏云起却这般自嘲道。
陆影彤却笑言道:“如今你的善举已经得到许多乡绅巨贾的响应,可以继续薪火相传。你也是时候功成身退了,没什么不好啊。”
这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朝这边传来:“夏大哥、陆姑娘,可找到你们了。原来你们真的在扬州!”
两人循声望去,说话之人正是叶之柔。在她身旁,多了一张陌生面孔。
夏云起迎上去,笑言道:“看到你没事就好了,不枉我不惜工本放消息,如今总算有所收获。怎么样?有没有怪我没亲自去淮安接你啊?”
“你居然知道我在淮安?!”叶之柔十分惊讶地问道。
夏云起回答道:“其实我推算过,你会有贵人相助,帮你避过江南大水这场灾劫。后来听人说在淮安见过你,我就更加肯定你没有死。于是就干脆把我在扬州的消息放出去,等大家来跟我们会合。”
“原来如此。我能大难不死,的确有贵人相助。站在我身边的的这位贵人,就是李时珍李神医。”叶之柔向夏云起和陆影彤介绍起与她随行的生面孔。
夏云起抱拳言道:“原来是武昌楚王府妙手仁心的李神医,幸会,幸会!叶姑娘承蒙照顾,实在感激不尽!”
李时珍如此赞誉道:“一路走来,大家都在传颂你以赌赈灾的善举。夏兄弟年纪轻轻就有此普渡众生的佛心,实在让人佩服!说到仁爱之心,我又怎么能与夏兄弟相比呢?”接着又问道:“听说你们等着去台州救朋友?既然叶姑娘来了,你们是否立刻出发?”
“对啊!都过了这么多天,也不知道秦大侠他们有没有救出秦姑娘?夏大哥,有没有他们的消息?”叶之柔问道。
陆影彤却出来回答道:“其实之前夏大哥曾经推算过,秦姑娘很有可能已经从柳生一郎手中逃脱,并且尚在人间。只不过还无法推算到她身在何处,我们广发消息出去,除了让你知道,也希望秦姑娘和秦前辈、聂易夫妇他们收到消息,可以来扬州,而不必踩进台州那个陷阱。”
“如今看来,他们多半是怀疑消息的可信性,才没有退回扬州来。秦姑娘可能担心是柳生一郎耍的诡计,而秦前辈救女心切,可是他并不知道秦姑娘已脱离险境,相信他没功夫理会消息的真假。至于柳生一郎,老奸巨滑,说不定已经在台州布下天罗地网,所以秦前辈他们正一步步踩进那个陷阱。既然叶姑娘来了,那我们再无后顾之忧,即刻动身去台州!”夏云起分析道。
“夏兄弟,去台州也算上我们吧!”人未到,声先至,究竟是何方神圣的千里传音术呢?并且夹带着豪放的笑声,此起彼伏,自四面八方传来。
夏云起抬头环视,面带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