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在闹?
如果真是找人侍寝,那又另当别论;偏偏他从没拿她当女人,却喜欢来占她的床,不是变态是什么?
“后宫里每个女人的床,都是我的。”他笑嘻嘻地看着她。
原来,欺侮人会上瘾。
他就喜欢她这副被逗到脑袋上冒烟,眼睛亮晶晶,恨不能要杀人的模样。
“那你干嘛不去找那些女人?”唐意火了,捏紧了拳头:“我这里不欢迎你!”
“呵呵……”他低低地笑:“女人就喜欢口是心非,你的眼里写着三个字:我喜欢你。”
“你弱智啊?”唐意反唇相讥:“我喜欢你,是四个字好不好?”
他不语,望着她微笑:看吧,还说不喜欢我……
她猛然意识到上当,蓦地闭嘴,懊恼得要死。
奇怪,为什么遇到他之后,她所有的精明和机智就不翼而飞,竟连这么低劣的陷阱都没看出来?
他微笑,忽然扔了只枕头过去:“你要是不放心,把枕头放中间好了。”
唐意抱着枕头,怔怔地看着他。
其实,他若真想动她,几只枕头又能起什么作用?
“当然,你如果实在喜欢跪着,我也不反对。”他轻笑,翻个身睡下。
“进去点,我没法睡了……”
腰上,忽地被某只曾被他暗地赞赏过的美丽玉足踢了一脚。
他转过脸来看她,眼睛很黑很亮,象含了星光,一闪一闪地:“讨论完了上下,现在又轮到里外了?”
“我去!”唐意脸爆红,逸出粗话。
无奈之下,只得爬到里面靠墙睡下,把枕头拍得辟啪响:“你要是敢越界,姑奶奶非剥了你的皮!”
“只要你不越界就行。”他嘿嘿笑。
一个跪着都能睡得东倒西歪的女人,躺下来会有多老实?
“你想都不要想……”唐意掩唇,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床很宽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唐意僵着身子,硬梆梆地躺了半天,听着他平稳轻浅的呼吸,确定他真的是纯睡觉,终于放松了警惕,慢慢地阖上了眼睛。
一直熟睡的澹台凤鸣却缓缓地睁开眼睛,凝视着抱着枕头趴睡,象个大号的婴儿的唐意,唇边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
“还说不越界……”他摇头,翻个身沉沉睡去。
唐意醒来的时候,身边衾枕已冷,澹台凤鸣上朝多时。
她不禁骇然自问:什么时候,自己竟然可以睡得这么死,连身边人离去都不知情?
再一看,日头三竿,早过了定省的时间。
她掀开被子,手忙脚乱地跳下床:“闲云,染月!”
“小主……”闲云应声而入,手里端着一盆清水:“你醒了?”
“快快快,”唐意跳着脚,把衣服往身上套,嘴里抱怨:“这么晚了,你们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真是的,太后正愁捉不到她的短处呢,这下肯定骂到臭头!
染月端了洗漱用品进来,抿唇一笑:“不必着急,皇上下了旨,小主受伤,半个月内可免去每日定省之事。”
“珍珠有解毒生肌,养颜护肤之功效,奴婢特请皇上赐上品珍珠给小主敷用。”赵医女奏道。
“养颜护肤……”澹台凤鸣惹有所思地望着她,笑了。
很好,他正愁找不着借口呢,这不就有人替他解决了?
赵医女被他看得心慌意乱,垂着头,手心直冒冷汗。
“德贵……”澹台凤鸣瞅着武德贵,清清冷冷这么一笑。
武德贵顿觉头皮发麻,躬身道:“奴才在。”
“传朕口谕,宝林云清歌慧质兰心,结审二案,甚得朕意,特赐极品东珠一百;另淑妃,德妃,毓质名门,礼教克娴,甚得朕心,各赐极品东珠八十;季婕妤,祝婕妤秉性柔和,体察圣意,赐极品东珠各五十;其余嫔妃东珠各十颗,钦此。”
赵医女万万没有想到,她临时起意找的一个推脱借口,竟然让皇上兴致大发。后宫里犹似下了一场珍珠雨,所有嫔妃均得沐圣恩,不禁惊得呆住了。
澹台凤鸣一口气发布了几道口谕,末了微笑道:“德公公,云宝林那还等着东珠敷面,你领着赵医女即刻办理吧……”
“奴才遵旨……”武德贵苦笑,领了旨带着赵医女出门,直奔府库而去。
简秋阳正在衙里办理日常事务,冷不丁听到手下报说德公公亲自来了,慌忙起身迎了出去。
“德总管,今日什么风,把你老人家吹来了?”
要知道,他身为太监总管,手底下自然有一群替他跑脚办事的小太监,一般的小事根本无需劳动他出马。
到他亲自出马,必然有大事发生。
“简大人,咱家奉皇上之命,前来办事,闲话就不多说了……”武德贵拱手还了一礼。
简秋阳笑道:“不差这一点时间,总管请先入内奉茶,有什么事,吩咐一声,让底下人办了便是。”
“云宝林替皇上代查府库,受了些伤。皇上爱惜小主,恐她颜面受损,特下旨拨些极品东珠给她生肌养颜,现赵医女等在外面,却是耽搁不得。”武德贵拿着官腔。
“只是几颗珠子,这有何难?”简秋阳心中咯登一响,面上堆着笑道:“要取多少,我让库丁送来便是。”
武德贵不冷不淡地笑道:“皇上说了,若是单赏小主,恐娘娘们心中不忿,倒要怪他偏心,索性每人都赏,落个皆大欢喜。”
简秋阳一听人人有赏,脸上登时就挂不住了。
武德贵暗道:你自以为把瓷器的漏洞补上了就万事皆休?哪知皇上虚晃一枪,声东击西,打你一个措手不及。
简秋阳啊简秋阳,皇上下了决心要拿你开刀,咱家是救不了你了,你自求多福吧!
他把皇上的口谕一传,迈开大步就往府库里闯:“简大人,咱家公务在身,茶就不喝了,先办正事吧……”
“臣,遵旨……”简秋阳一听,当场就傻了。
如果数额巨大的一批东珠,一时半会之间他上哪里找?就算用次等的海珠冒充,也还是不够啊!
待回过神来,武德贵已闯过好几道,直达府库中心。
他紧追其后,连唤了好几声,武德贵哪里肯停?
库丁开了府库,按单子上的数目点发,这边德公公带来的人核对数目,按单领取,再分发到各宫。
纸包不住火,他以次充好,鱼目混珠之事显然是瞒不住了。
简秋阳见事已至此,跺了跺脚直奔华清宫而去。
淑妃正在小憩,映雪蹑手蹑足地进来,低声禀报:“娘娘,内务大巨简大人求见。”
“舅舅?”淑妃神色慵懒地撑着头:“他来做什么?”
“简大人说事态紧急,求娘娘一见。”
“事态紧急?”淑妃呼地坐了起来,圆睁了秀目:“不是让他赶紧把瓷器的事给处理好了吗?莫非还是给捉到了把柄?”
映雪见她发怒,不敢吭声,垂着手站在一旁。
淑妃生了一会闷气,无奈地下了软榻:“叫他先在花厅喝茶等候,本宫梳洗毕即到。”
简秋阳心急如焚,在花厅里走来走去,哪里肯坐下来喝茶?
好容易等到一阵环佩声响,知道淑妃来了,抢上前去行礼:“微臣叩见娘娘。”
淑妃盛气凌人,劈头就是责备:“本宫再三叮嘱过你,皇上已关注到了那批瓷器,需得立刻补漏,因何还未处理?”
“启禀娘娘,”简秋阳额上冷汗涔涔:“臣不是为那批瓷器而来。”
“不为瓷器?”淑妃狐疑地道:“那是因何?”
“皇上不知为何,突然下旨赏下大批东珠。”
“东珠?”淑妃皱眉:“都赏给哪些人?”
“宫里所有嫔妃人人有份。”简秋阳不停地以手拭汗:“德总管亲自带人来领,事发突然,臣因应不急,束手无策,求娘娘救我。”
简秋阳私自将府库里的东珠挟带而出,在市面上出售牟取暴利,淑妃其实年年都得了好处,对内里乾坤极为了解。
当下娇叱道:“慌什么?东珠不够,不是还有海珠吗?我谅她们也不敢到处对人说自己领到了海珠……”
“别人或许不敢,但德妃和季婕妤二人那里却不好说……”简秋阳搓着手,在房里团团转。
更何况,现在还加上一个摸不清底细和立场不明的云清歌。
她如今圣眷正浓,听说皇上昨晚就是宿在凝霜殿。
追本溯源,今日这场珍珠事变,更是祸起云宝林。
若不是她受伤需用珍珠粉敷面,皇上也不至于兴致大发,普降恩泽……
“本宫早说过让你小心行事,凡事需留退路!舅舅不听,贪得无厌,闹到今日无可收拾的局面,还要累及本宫!”淑妃又气又恨,大发雷霆。
窗帘无风自动,一条黑影穿窗而入,迅速接近了寝殿中那张华美的雕花大床。
红纱帐里,静卧着一个妖娆的女子,穿着件粉藕色纱质单衣,盖着一幅蜜色绣着彩色鸳鸯交颈图的锦缎薄被,衬着一室幽幽的苏合香,春光无限旖旎。
瞧着那张熟睡的面孔,犹豫了一会,他终是大着胆子向她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