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瞠圆了眸子不敢置信地瞪着他……她,竟然又被他非礼了?
她震惊的表情取悦了他,他迸出朗笑,扬长而出:“记住,戌时到翡翠轩等朕,不见不散。”
待她回过神来,意识到他做了什么,他已走得不见人影。
可恶!她挥掌,掀翻了桌子,一整套青花瓷山水人物茶具跌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听着从寝宫内传出的“哗啦”巨响,澹台凤鸣仰头,哈哈大笑。
“皇上?”小安子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而德武,却忽然有些鼻子发酸。
皇上,有很多年都不曾象今天这么发自内心的,大声地笑过了呢!
“去御书房。”澹台凤鸣轻快地跃上御辇,闭上眼睛。
她杏眼圆睁,轻嗔薄怒的模样瞬间浮上心头,而齿颊间那股独属于她的淡淡清香更是久久徘徊不去。
浑厚的笑声传入寝宫,唐意默默地握紧了双拳。
不就是偷了一个吻嘛?看他得意成这样,至于嘛?
来而不往非礼也,等着吧,这笔帐,她一定会讨回来的!
“小主……”等房内的动静渐渐平歇,闲云才怯怯地过来敲门。
“什么事?”唐意踢一脚地上的碎瓷,不耐地问。
最好有要紧事,不然,她不保证自己不会发飚。
“许娘娘派人拿了贴子过来,邀小主共进晚餐。”闲云小心翼翼地踩着碎片的空隙走了进来:“奴婢替小主梳妆。”
“知道了……”唐意这才省起还有一个饭局。
澹台凤鸣俯瞰着她,忽地咧唇,绽了抹诡异地笑容,漂亮的眸子异常的清亮,衬着天上那弯明月,幽幽地道:“朕喜欢在上面……”
“上你的头!”唐意仰着脖子,恶狠狠地骂。
“嘿嘿……”澹台凤鸣占了便宜,感觉比得了一座城池还爽。
手在瓦片上掏啊掏的,也不知他从哪里掏出一只酒壶冲她得意地晃了晃:“这可是五十年的陈酿,绝不上头……”
唐意那个气啊,一口气没接上来,差点给憋死。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掉头就走:“乐呵吧,姑奶奶不玩了!”
惹不起,她躲还不成吗?
走了?那怎么行?这还没开始呢!
澹台凤鸣倏地跃了下来,轻盈地落在她的身前:“生气了?”
唐意不语,冷冷地睨着他。
被耍的不是你,你当然开心。
“嘿嘿……”他学她的样,干笑两声,曲肘撞她一下:“你好歹是个宝林,别这么小气好不好?”
“我小气?”唐意差点气炸肺,指着自己鼻子哇哇叫。
“嘘……”他忽地蹿过来,一把搂住她就往假山后面钻:“有人来了……”
“滚!”用这种低劣的手段就想转移话题,当她傻子呢?
他是皇帝,在哪里不能横着走?
“嘿嘿……”他一手捂住她的嘴,一边忍俊不禁地笑了。
笑什么笑,有病!
身体被禁锢在他怀里,嘴被捂得严严实实,唐意只能用呜呜的低鸣表示她的愤怒。
“你不觉得,这对话有些耳熟吗?”他搂住她的纤腰,薄唇贴着她的耳廊,吐出的热气熏红了她的双颊。
唐意微愕,脑中忽地闪过一句“你好歹是个皇帝,别这么小气好不好?”
还敢说自己不小气?这么点小事,居然还记仇,是不是男人啊?
她气不打一处来,冲着他挑衅地猛翻白眼。
奇异的是,他竟然读懂了她的话。
这一次,他选择用行动回答。
轰……唐意呆了一秒,意识到他“说”了什么时,整个人热得象煮熟的虾子……
笃笃笃,整齐划一的脚步从容地响起,两排手执长戟的黑影有节奏地自西面而来,越过假山,往东边走去。
待巡逻的侍卫离去,唐意猛地推开他,箭一般蹿了出来。
澹台凤鸣并没有坚持,顺势噔噔噔连退了好几步,仰靠在假山上,望着她,微笑。
可恶,在把她的心情搅得乱七八糟以后,他竟还能笑得如此平静?
“不是说要去府库查看?到底走不走?不走老娘回去了!”唐意恶狠狠的用低吼掩饰心慌。
“再等半个时辰,最后一次巡查库房结束,咱们再进去。”澹台凤鸣眸光温和,淡淡地交待着自己的计划。
她怀疑地看着他,眼里写着浓浓的不信。
“朕没必要骗你……”他强调。
“哦……”唐意蹲下去,无聊地揪着地上的杂草。
剩下的这半个时辰,她该做些什么?
“月亮真圆……”他偷眼觑着她的发旋,发出感叹,想诱她说话。
废话,今天十五,月亮能不圆吗?
“菜,好吃么?”他迟疑一下,换了个话题。
唐意倔强地垂着头,继续把他当空气。
嗬嗬,看来她真的生气了。
澹台凤鸣识趣地闭紧了嘴巴。
时间在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终于,澹台凤鸣忽地自地上一跃而起,直奔翡翠轩左侧那道角门:“时间到,走……”
他弓着腰,身子紧紧地贴着墙,似一头漂亮的麋鹿灵巧地在侍卫巡逻的间隙里穿插,很快摸到了府库的门前。
见他停地府库门前,唐意忙缀上去,贴在他身后,压低了嗓子道:“这墙太高,我上……”
声音在看到他从怀里摸出一串明晃晃黄铜钥匙时,嘎然而止。
她怎么又忘了?他是皇帝!这里是后宫,是他的地盘。
居然天真到以为他会象自己一样翻墙而入!
愣神间,澹台凤鸣已找出大门的钥匙,开了锁,把门推开一条缝,侧身闪了进去。
他走了两步,没有听到她的足音,回过头扣住她的臂,轻轻一拽将她拉了进来,随手掩上门:“走!”
继续往前,每遇一道门,他都如法炮制,掏出钥匙打开堂而皇之地闯了进去。
如此反复数次,当一扇门板上钉满了铁钉的铜门被缓缓打开时,唐意终于置身于东晋内务府府库的最里层。
一排排柜子有序地排列着,上面分门别类,摆放着各种名目繁多的奇珍异宝。
有数尺高的珊瑚,有黄金铸的骏马,更多的是一只只精巧漂亮的小盒子。
唐意好奇地走过去,试着打开一只……赫然装着满满一盒珍珠!
颗颗珠圆玉润,粒粒大小一般,几乎晃花了她的眼睛。
“哇,真漂亮……”唐意啧啧称赞,小心拨弄,爱不释手。
“你喜欢?”澹台凤鸣瞥她一眼:“拿走吧。”
“不要……”唐意不屑地撇唇,啪地一下盖上盒盖。
她跟他来是来办正事,又不是来揩油!再说了,她如果真信了他的话,顺手牵羊带走了这盒珍珠,谁知道到最后会不会反过来被他安个偷盗的罪名?
看穿她的心思,他逸出低笑。
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听着从寝宫里不时传出来的乒乒乓乓的响声和断断续续的笑声,上官雅风心中百味杂呈。
清歌,的确不再是以前的她了。
记忆中的她,永远清冷孤傲,优雅美丽,即便是盛怒也绝不会厉声喝叱。
她就象一朵盛开在悬崖峭壁的雪莲,令人仰视却不得亲近。
他从没见过她如此生气勃勃的一面,懂得关心,会耍心机,会骂人,会尖叫,会发脾气,还会开心地大笑。
很难说得清,究竟是过去那个高雅尊贵的清歌还是眼前这个生动活泼的清歌更打动他的心。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与他之间始终都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五年前是上官奕林,现在是澹台凤鸣。
而他,永远只能在一旁静静地观望,默默地守着那份苦涩。
也许,美丽如她,聪慧如她,耀眼如她,只能开在帝王家,也只有权倾天下的男子,才配拥有她的笑靥吧?
“听到没有?”武德贵忧心冲冲地瞥他一眼。
“什么?”他有些心不在焉。
“皇上的笑声。”
干净,清润,单纯,愉悦……
上官雅风没有说话,德公公在担心什么,他心里非常清楚。
云清歌只是一颗棋子,皇上却隐约对她动了心。
可惜清歌偏偏是云锦伦的女儿,他们之间绝对不会有结果。
武德贵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刚想开口,窗棂上的烛光摇曳了一下,倏地熄灭。
武德贵皱了皱眉,低语:“咱家真的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了……既不赐她冷香丸,又频频留宿,莫非真有意让她怀孕?”
假若她诞下皇子,皇上预备如何收场?
上官雅风呼吸一窒,猝然转过头去,粗声道:“这是皇上的家事,为人臣子岂能妄议?”
武德贵老脸一红,讷讷地道:“咱家……只是替皇上担心……”
“皇上天纵英明,自然有因应之法。”上官雅风面无表情。
武德贵被他一顿抢白,惭愧低头。
寝宫内,唐意盘腿坐在床沿,誓死捍卫自己的领土:“这是我的床,你休想让我再去跪地板!”
澹台凤鸣翘起两条长腿,双手枕于脑后,看着她的表情,象看着一个任性的孩子:“别闹了,朕明儿还要去上朝。”
“谁跟你闹?”唐意怒目而视:“自己明明有寝宫,干么总要跟我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