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澹台凤鸣冷哼,心中虽然不信,面色却缓了下来:“你的办法,就是守株待兔?”
“公子……”陈风微微一笑:“萦州那么大,青楼那么多,头牌更是无数,唐姑娘偏偏挑了何婉仪,实在是太巧了些。”
“唐姑娘?”澹台凤鸣眼色一黯。
澹台文清嘻嘻一笑,不怕死地道:“唐意蛮好听啊,至少比唐云氏要强得多,四哥以为呢?”
“她敢?”澹台凤鸣额上爆起青筋。
“有什么不敢的?”澹台文清敛起笑,淡淡地道:“四嫂已经不存了,而且是你亲口召告天下,让她灰飞烟灭的!现在的她,就是唐意,一个我们大家都熟悉的陌生女子!”
“七公子……”陈风急了,想要阻止。
“让他说……”澹台凤鸣反而冷静了。
澹台文清正色道:“如果四哥喜欢,尽可用一切办法去争,去抢!但不要总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面孔,她不欠你什么,明白吗?”
他是不明白在西秦的十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四哥与云锦伦结下了不解的仇怨。
但不论那是什么,都与清歌无关。
她唯一的罪,就是生为云锦伦的女儿。
而这一点,她也已经用性命偿还了!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想要改名换姓重新生活,凭什么四哥还要她为云锦伦那老贼欠下的债负责?
这话,说得极重。
澹台凤鸣没有吭声,现场数人,谁也不敢说话。
她上演一出死而复生的戏码,以全新的姿态,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
在搅乱了他的生活,捣毁了他的平静,彻底扰乱了他的心之后,怎会认为不欠他什么?
沉默了良久,澹台凤鸣忽地迸出一句:“去高升客栈。”
本来拼着冒犯天颜,将承受一场雷霆之怒,这天外飞来的一句,让澹台文清着实摸不着头脑:“呃?”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命运。”澹台凤鸣慢慢地道:“这么多巧合,绝对不可能是偶然。”
或许,查出她遁着什么线索,追查到何婉仪身上,就能判断她下一步的行踪,找出她的下落?
“不,别去!”上官雅风脱口道。
“为什么?”问话的是澹台文清。
上官雅风犹豫一阵,低声道:“昨夜高升客栈前发生了一桩命案。”
“说下去。”
“此人正是之前从神鹫崖脱身的仙阳教众之一。”上官雅风咬牙,轻声道:“鹰在除掉奸细,抢回矿石时被人撞破,还被那人的暗器击伤。”
听到这里,澹台凤鸣心中微微一动,有个念头一闪而逝。
鹰曾任影卫阁领,三年前他亲自将他秘密派往黔州,助席翰林训练影卫。
他的身手在影卫中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一个路人甲,怎么可能伤得了他?
澹台文清若有所思:“等等,你刚才说,这个人是在高升客栈前被鹰所杀?”
上官雅风道:“鹰在码头潜伏了三天,终于等到他现身,一路尾随,本想在僻静处结果了他。谁料那人进城后直奔高升客栈,鹰怕让他逃入客栈,更加不好下手,只得冒险在街上狙杀。”
“这倒奇了……”陈风道:“按理他们进城该直接找他的主子,为何都奔客栈而去?”
“按四哥所说,巧合多了,必然有原因。”澹台文清摸着下巴:“莫非,仙阳教的联络点,都设在客栈之内?”
陈风眼睛一亮:“这批奸细的武功都不高,只因熟悉地形,这才逃出追捕。”
“所以,”上官雅风接着道:“咱们可以假设他们在教中的地位并不高,并不能直接与上线联系。因为影卫捣毁了七星码头附近的联络点,使得他们与上边失去联系,只好犯险进城,试图通过另外的方式重新与教中取得联系?”
“换言之,”陈风一脸兴:“仙阳教的联络点,就设在客栈之中?”
“有没有可能,唐意发现了这一点,才遁线追到万花楼?”澹台文清越说越觉得有可能。
所以,既使离开了后宫,她一直未停止关心四哥,在暗中追查着仙阳教的底细!
澹台凤鸣神色平静,淡淡地道:“这种假设虽说有一定的道理,毕竟只是一种推断,并无事实为依据支持,下结论还为时尚早。”
“我马上去查。”话落,上官雅风已没了踪影。
“四哥……”澹台文清曲肘撞他一下:“很开心吧?”
“什么?”澹台凤鸣蹙眉。
“别装了……”澹台文清咧唇而笑:“再装就不象了,嘻嘻。”
他本来还担心,四嫂改姓唐,又当着他们大家的面跟唐笑走,只怕是恨极了四哥,再也不打算回头。
现在,终于可以放心了。
澹台凤鸣却似未觉,低着头默想了半天,忽地抬头:“昨晚是鹰亲自下的手?”
“是,怎么了?”澹台文清愣住。
“具体是什么时间?在哪个位置,伤他的人有几人,大约是什么样子?”澹台凤鸣抛出一连串疑问。
“四哥,”澹台文清诧异地道:“只是一个路人而已!”
连这个都追究的话,会不会太小心了一些?
“不,”澹台凤鸣缓缓摇头:“就算是个路人,也绝不是普通人。”
意意和唐笑刚好住在高升客栈,如果遇上的是唐笑,那么鹰受伤就一点也不希奇。
“你的意思,”澹台文清愣了片刻,恍然:“那个路人,就是唐笑?”
“是不是,要问过才知道。”澹台凤鸣冷声道。
“我立刻把鹰叫到别院来!”陈风不待吩咐,快步奔出了别院。
高升客栈,南跨院。
一个身材高瘦,皮肤白皙的男子,肃手立在长廊之下,五官还算生得端正,可惜那一脸的诌媚之色,破坏了整体的感觉。
隔着轩窗,娇脆若黄莺出谷的女声缓缓地传出:“你说,陈风的那几位朋友,有两个是兄弟,叫凤四和凤七?”
陈翔听着那悦耳的女音,不自禁地浮想联翩,一时竟未答话。
“陈公子……”云罗衣不悦地提高了声音。
“在……”陈翔回过神,急急道:“是的,还有一人,姓氏不详,只知他们唤他雅公子。”
“凤四,凤七……”云罗衣反复低喃,绝美的脸宠上忽地浮起一丝冷笑:“原来是他们!”
“谁?”陈翔听得糊涂,一时好奇,多了一句嘴。
云罗衣并未理睬他,只淡淡地道:“好好监视,在萦州的时间,他们见了什么人,做什么事,巨细无遗,一一禀告,明白吗?”
“凤四行踪诡秘,连丫环婢女都不肯用。”陈翔面有难色:“想探他们的行踪,恐怕……”
“怎么,”云罗衣俏脸一沉:“办不到?”
“不,不……”陈翔吓了一跳:“阁主有令,属下就算舍了性命,也要做到。”
“嗯……”云罗衣轻哼一声,冷冷地道:“这几日,我一直住在这里,若有异动,不分昼夜,即刻前来禀报。”
陈翔一听“不分昼夜”四个字,一时心痒难耐,诞着脸道:“阁主……属下久慕阁主芳名,可惜终究无缘得见,今日有幸相遇,求阁主垂怜……”
哪知话还未完,从窗中飞出一道寒光,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夺地没入身后的廊柱之中。
他定睛一瞧,竟是一枚柳叶飞刀,薄薄的刃身在阳光下闪着冰冷的寒光。
刚巧微风乍起,一络黑云慢悠悠地飘过,却是一络黑发!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颊,却已是鬓角染血,被削掉了一块头皮!
当下,他双膝一软,吓得跪倒在地,体似筛糠,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滚!”云罗衣薄唇微启,字若冰珠。
“是……”陈翔连滚带爬,狼狈地出了客栈。
跑得太急,在街角拐弯冷不防与人撞了个满怀,他暴跳如雷,头也不抬就喝道:“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敢撞爷爷……”
忽地瞧清面前人的模样,顿时哑了。
上官雅风扶着他的肩,似笑非笑地睨着他:“不好意思,撞了公子了……”
“没,没什么……”发现他的目光盯在自己鬓角,陈翔极不自在地侧过身,拉了拉帽沿:“雅公子忙……”
说罢,也不等他说话,低了头,逃也似地离开。
上官雅风也不追赶,只回过头,若有所思地望着不远处的高升客栈。
他方才瞧得清清楚楚,陈翔,正是从那里跑出来。
青阳山,席家矿场。
换上唐笑偷来的两套衣服,借着树木的掩映,两人悄悄地摸到山下,乘人不备,推了一辆空的手推车偷偷地潜进了矿工之中,随着人流,悄悄地进了矿洞。
洞顶全部用粗大的圆木支撑,每隔二三十步左右就有一枝粗大的牛油蜡烛,一眼望去竟是看不到底,象一条沉睡的巨龙,蜿蜒盘距。
所幸的是,席家的侍卫只在洞外巡逻,洞中并未见到守卫的身影。
“请问,谁认识周大橹?”唐意和唐笑分头开始询问。
问了一阵,均不得要领,唐意忽地醒悟,改口问:“请问,这里有萦州七星县七里桥镇,周家屯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