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凤鸣这才发现她不是要夺门而出,竟然是要跳窗逃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脱口狂喊:“不要!”
脑中嗡嗡直响:她为了躲他,竟然连命都不要?
唐意哪里肯听?纵身一跃,自三楼窗户跳了下去,瞬间没了踪影!
澹台凤鸣再要冲回来,唐笑的剑已出鞘,他只看到一络黑发在风中飘扬。
澹台文清顾不得头上的包,跃过来加入战局,喝道:“四哥,别愣着,快下去瞧瞧啊!”
转瞬间温柔乡已变成了惊魂地。
“啊……”
“杀人啦!”
人们相互推搡挤踏,尖叫声,奔跑声,响彻了整个万花楼。
陈风和上官雅风在外面转了好几圈,估摸着差不多了,这才走了进来。
哪里知道,竟然看到一个如此混乱不堪的场景!顿时愕然不知所措。
从三楼传来乒乒乓乓的打斗声,他们对视一眼,立刻循声冲了上去。
唐意自窗户跃下,安全落地,这才按动镯上机关,镯子啪地弹开成两半,顺着腕上的金线唰地回到手中。
她重新套在腕上,扭头朝趴在窗边往下张望的澹台凤鸣嚣张地比了比中指,转身没入混乱的人群里,出了万花楼。
澹台凤鸣见她安全着地,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来,可那刚熄下的怒火却再次狂燃了起来。
虽不知她比的是什么手势,但看她那态度就憋了一肚子火。
他冷着脸,一声没吭,从窗户跃了出去,没有往下跳,却上了房。
她没有武功,他就不信,出了这万花楼,她还能飞天遁地不成?
果然,只过了两个屋脊,就看到她娇小的身影在街上飞跑。
唐意气喘咻咻地跑了一条街,忽地醒悟。
不对啊,他来逛窑子被她逮住,他都没心虚,她跑什么跑?
再说了,云清歌已经死了,她现在是唐意,就算被他遇上,又岂奈她何?
这么一想,她也不着急了,索性停下来等唐笑。
他以一敌众,胜算虽没有,脱身应该不成问题。
“怎么,不跑了?”清冷温润的男音在脑后淡淡地响起。
唐意大咧咧地回头,冷冷地觑着那熟悉的脸:“我跑不跑,关你什么事?”
“意意!”他不悦地低喝。
很好,走一趟江湖,越发变得行为乖张,目中无人了!女子逛青楼,学人狎JI,竟然半丝羞愧也没有?
“你是谁呀?”唐意冷笑:“咱俩见过么?”
别以为摆出一副先人夺人的气势就是有理了?
切!真要认真计较起来,谁教训谁还不一定呢!
“意意,”澹台凤鸣努力抑制住翻涌的情潮,慢慢地一步一步向她走过来,忽地伸手将她揽入怀中,闭上眼,深深地呼吸着,那种深入骨髓的味道:“你骗得了别人,骗不过我。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认得出来。”
虽然他对自己的判断从来不曾有过怀疑,这些日子也正是依赖着这份自信,艰难地撑过一个又一个孤寂难熬的长夜。
隔了这么久,他终于可以确定,她还活着!
真好,她又在他的怀里,那么真实,那么充满了活力!
虽然,她否定他,不认他,对他满怀着怨恨,充满了叛逆。
但,这对他而言,都不是问题。
因为,她还活着,这,就够了!足够了!
“是吗?”唐意心中一痛,退后一步,努力从他怀中挣脱了出来,握紧了拳头,仰起头,冷冷地直视着他:“即使她已挫骨扬灰?”
这一句话,等于已承认了她是云清歌。
因此,她的话虽极尖锐,澹台凤鸣却悄悄松了一口气,温柔地看着她:“以前的事,我可以解释。”
“好勒!”店小二见生意上门,脆脆地应了一声,立马拎了两坛五斤装的花雕过来:“客倌,酒来了,要什么下酒菜?”
心里还毛毛的,怕他们喝不完,挨一顿训斥。
“这一点酒,你喂猫呢?”唐意冷眼斜睨,拍桌大叫。
“啊?”小二愣住,看他一眼,有些不知所措。
两个人,十斤酒还不够?
“那就再拿两坛。”澹台凤鸣微笑。
她要那么多酒,不过是想借故整他,或者把他灌醉了好逃走。
若是前者,他不惧,若是后者,她想都别想。
澹台凤鸣说着,提了一坛到桌上,一掌拍开泥封,倒出两碗,赞道:“好酒!”
“好什么好?”唐意挥掌,洒坛咣当掉到地上,顿时酒气四溅,满室生香。
“客倌,”掌柜的见势不妙,急忙从柜台后走了过来:“不知这酒哪里不合你的意?若是不行,咱给你换种酒,你看行不?”
“不,”唐意耍横:“小爷今天就要喝花雕!你这花雕不纯,年份不够!”
掌柜的见她一副痞子样,心里本就不太舒服,一听她批评自己的酒,更加不高兴。
澹台凤鸣气质不俗,随便往那里一坐,自然散发着一种贵气,令人不敢逼视。
他心中暗自嘀咕,好好一个贵公子,怎么就跟个小混混坐一块了呢?
只是,面上却也不敢得罪,躬着身子道:“客倌,这可是二十年的花雕。”
“掌柜的,”澹台凤鸣神色不变,淡淡地道:“这话就不对了,你这酒明明只有十八年,怎么能蒙我们说二十年呢?”
“呃?”掌柜的没料到他只瞧了一眼,就说出酒的年份,登时傻了眼。
澹台凤鸣轻轻覆住唐意的手,冲她微微一笑,道:“我这位小兄弟喜欢品酒,这样吧,你店里都有几种花雕,全拿出来,不必担心我们能否喝完,更不必担心银子,成不?”
“那成,成。”掌柜的信不过唐意,要的就是他这一句话,立刻躬着身子下去。
澹台凤鸣重新开了一坛酒,也不用杯子,直接斟了两碗,推了一碗到她面前,自己的那碗仰头一口干了,把碗底向她一亮,笑:“我倾杯,你随意,如何?”
“切!”唐意倒没想过他会这么爽快,冷哼一声:“会喝酒了不起?”
她端起碗,想也不想就往嘴里灌。
“意意!”手腕被他扣住,他凝着她,眼里是颇不赞同的神色:“不必喝这么急,慢慢来。”
“要你管?”唐意斜他一眼,到底还是只浅抿了一口。
澹台凤鸣满意地笑,再倒了两碗,还是一口而干:“让你受委屈了,我自罚三杯,如何?”
唐意冷眼斜睨着他,并不吭声。
这时店小二拎着大大小小的坛坛罐罐过来,挨着他们的桌子摆了一个圆圈。
“小店内所有的花雕品种,都在这里了,两位,请慢用。”掌柜地抹了抹汗,微喘着气道。
唐意摸了张银票出来,往桌上一摆:“少爷我不喜欢喝,只喜欢闻。所以,你把这些坛子全给我砸了!”
“啊?”掌柜的愣住,拿眼睛望澹台凤鸣。
澹台凤鸣四平八稳地坐着,还是那种漫不经心地笑:“她既让你们砸,那便砸。店里所有的酒都搬过来,让她砸过瘾再说。”
“这……”掌柜的不高兴了。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敢情这两少爷吃饱了撑的,跑这酒楼里不是喝酒,倒是治气来了?
若按他的说法,只要她肯给银子,莫说只是砸酒缸玩,就是把这店全砸了,他也得乐颠颠地同意?
“怎么,还不快去?”澹台凤鸣撩起眼皮,淡淡地瞟他一眼。
那一眼,利若刀剑,寒意直透心底,掌柜的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当场腿都软了,抖抖地应了声:“是。”
“不错……”唐意啪啪啪,连击三掌,嘲讽地笑道:“好威风,好气派!拿来吓唬市井小民,真有出息!”
澹台凤鸣面不改色,淡淡地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短短九个字,满是杀伐之音。
唐意一窒,愣愣地看着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不知为什么,这明明是极端自负,极端狂傲的一句话,听在她的耳中,竟有着无限的辛酸和悲愤!
朝里最近有大事发生吗?
怎么他看起来好象有满腹的心事?
不不不,他有没有心事,为不为难,关她什么事?
她才不要心软,不要动摇,不要被他乱了心智!
主人公已溜走剩下几人也无心恋战,纷纷住了手,撤退。
他们从万花楼追到太白楼,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诡异万分的场景!
澹台凤鸣与唐意相对而坐,默默地喝着酒,而店小二却在那边不停地搬酒过来砸,砸得满头大汗,一身酒气。
“意意……”唐笑看到唐意安然无恙,松了一口气,大踏步过来。
唐意冲他展颜一笑,站起来:“我等你好久。”
他见她颊染红晕,笑意盈盈,不禁微微蹙眉,颇为不悦地睇向对面的罪魁祸首:“她喝多了,你应该制止她。”
澹台凤鸣冷笑,眸中寒意慑人:“她是我的女人,要如何对待那都是我的事。”
“你……”唐笑握紧拳头。
“大哥,”唐意站起来,主动牵住他的手:“不要理他,我们走。”
“意意!”澹台凤鸣低喝。
几名影卫呛地拔出刀,挡在酒楼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