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与往日一般的早朝,竟让玉国君主,易位他人。名震天下的玉王晟音,竟要因血统问题而退居长公主。而玉王之位,居然要由嫡长子东方铭宇继承!
毫无疑问,早朝之后,易位风波终是波及到了整个玉国。随之而来的,则是整个国民的议论。
如今明明正乃乱世之秋,如何还能换主易君?朝廷里的人,难不CD疯了不成?
晟音公主作为玉国的骄傲,威慑诸国十几年,今日居然有人出来说晟音公主亲口承认乃妹姒之女,非先王子嗣,血统有问题?
简直就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在玉国清都一个较为有名的青山书院中,好多学子就此事展开议论。其中一个最为愤慨的书生孟进更是在众人面前道:“玉王晟音,那不仅是我玉国驰名天下的晟音公主,更是我东方第一人的兰临风啊!你们说朝廷里那些朝臣都是干什么吃的?不让兰公来做我玉国之王,反而让一个什么也不会的草包来做,这简直就是我生平听到最大的笑话!”
另一个眉清目秀的书生亦道:“嗨!朝廷里的事,多多少少也知道些。我家有个亲戚认识官场里的人,知道一些内幕消息。据说是朝廷里有人对王位图谋不轨,意图陷害大王呢!”
一听此言,这群书生中便有不少人开始激愤发言:“这帮野心勃勃的混蛋,只知道一天到晚争权夺利,却根本不理会我玉国百姓的死活!”
“就是,我看,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个铭宇王子本人。定是他不满自己嫡长子不能继承王位,搞出来的阴谋诡计。唉,可怜了我玉王……”
“……”
关于这场王位变更的事件,类似于青衫书院的无数读书人,都开始类似的争论。而处在舆论中心的兰临风本人,此时却在晨曦照射的重华殿中梳妆台前,望着镜子中的素颜如雪,静静微笑。
那天生的玉瓷肌肤,完美的找不到半点缺憾的五官,明明跟她眉眼之间很像,却偏偏在第一眼看去的时候,便能看出一种只属于她的独特气质。
镜中微眯的眸子轻轻阖上,掩去了眼前如花之貌。心底却是苦笑:终是为这一场倾世之容,换来了今日的江山之巅、权力之顶!
“你是故意给他们可趁之机的吧?”
兰临风睁眼,却见青铜镜上的那片容华旁,已然多了另一张如光胜雪的清玉春华。
她轻笑:他知道,他一切都清楚。所以在朝堂上人人都开始攻击或维护她的时候,他却默不作声,只因一切皆在他眼,一切皆明他心。
定了定神,她轻叹出声:“你何时竟到了我的身后?”
聂云卿立在她的身后,双手轻轻地抚摸着她头上的如瀑青丝,自上而下,仿佛在触摸世间上好的绸缎:“刚才在想什么?若我正好是取你命的杀手,那你……?”
兰临风失笑,却将脑袋枕在椅背上,眼光注视着立在后面的他:“这不是你嘛?”眸光极亮的望着他俯视的双目,她的笑容多了几分狡黠:“怎么?冥侯大人是来问我到底又在搞什么阴谋诡计?”
他嘴角略斜,一抹邪笑上扬,映入眼底的,却是那张令人心荡神迷的容光。睫毛垂下,清光如碧,目中的温柔与暖意、沉浸与痴迷,竟是毫不掩饰。而那双纤白葱根、却骨节分明的手,也在下一刻,覆在那容光之上。
“不管你要干什么?别说是阴谋诡计,即便是杀人放火,我都与你同行!”
耳边的誓言,依旧如磐石坚韧。可脸上那轻轻触摸的手,却让她生出惶恐与不安。却见那掌下的眸光,蓦然一怔,潋滟的清光如昼,讶异与叹然共存。
又是这样的话,又是这样的誓言,又是这这样亘古不变的默默陪伴,却从不跟你主动要求什么。
以前望着他柔意的目光,多少有些忽略、懵懂,可自西方回来之后,她若再不懂那也太蠢了些。只是,上次以“且专一事”的委婉拒绝,竟还不能让他却步么?
这里是她的王殿,奈何她的国相,却成了常客。一想起外面那些交头接耳,兰临风胸口莫名一阵不舒服……她轻叹一声,蹭的立起,眼眸再次直直射进对面的铜镜。
铜镜里的她,脸色白如银光,胸口微微起伏,就连形色也多少带些狼狈。那样子,真像是受了很大惊吓似的。
而铜镜里的聂云卿脸色一僵,右手不由伸出去,抚摸着她的背:“怎么了?”
在那右手刚刚触摸之时,兰临风蓦然一躲,决然离开梳妆台,背对着他:“国相,请自重。”
那声,清冷似冰,冷冽如霜,仿佛一盆冷水泼在头顶,一直凉透脚底。
聂云卿眉宇微蹙,蓦然卷起朵朵云翳;眸光幽深似海,隐约有波涛涌起。他几步走到她身后,眼光如刀一样,激射出去:“若臣不自重,王当如何?”
兰临风回头,利目射向他,决绝而断然:“国相大人应该记住为人臣子的本分才对。”
话音刚落,聂云卿人已到了她的面前,将她左手一把抓起:“为人臣子的本分?呵呵。”他如玉脸孔,仅离她不到半寸,呼吸不过咫尺,唇瓣亦将相触:“女王陛下是在跟臣探讨君臣之道么?”
这暧昧如此近在咫尺,这尴尬不过眼前,兰临风试图挣脱那抓她胳膊的爪子,却几番用力不得如意。明知他一时之怒竟用上了劲道儿,可她还是心生愤愤:“聂云卿,你好大的胆子!”
“更大的还在后面呢!你要不要试试?”他竟然激愤之下怒吼起来。
兰临风被他吼得吓了一大跳,不由得安静下来,怔怔的望着他。他素以心计城府著称,外表素来温文尔雅,又何曾有过如此模样?
见得兰临风终是不再挣扎,聂云卿神色恍惚,似回顾着什么,然后缓缓道:“你说你要纵横江湖,我便陪你同涉刀山剑海;你说你要图谋东方,我便为你谋得万千势力;你说你要争霸天下,我便为你出侯入相赢得江山宝座……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志向,所以我从来都没有开口跟你要求什么?你想且专一事,那我退居相位,安心辅佐不打扰就是。”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情绪激动,言辞激烈,几近崩溃吼出:“还不够吗?为何、为何……为何还要将我冷漠地拒于千里之外?连……就连身边的一点位置都不肯给我留?”
像是被戳中了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兰临风蓦地一颤,哽咽了声,竟感到心口莫名发酸。
“兰临风!你狠不狠心?你残不残忍——”饱含着无边的控诉,宣泄着内心深处宛若暴风雨一样的无边愤怒。
兰临风刷得抬眼,眸光如电射进他的眼底深处。面带讥笑,字字如冰:“呵呵,我以前倒没注意到,原来你聂云卿竟然为我兰临风做了这么多?那冥侯大人,我是不是该以身相许,来报答你多年的相助之恩?”
一句话让聂云卿整张脸都难看起来,气得直接后退了好几步。眼前似出现一道坚固如铁的壁垒,任他如何攻略都无济于事。
八年相伴,八年辅佐,八年呕心沥血劳心劳力,竟换来今日的冷彻骨髓的凉心凉肺!
片刻,方才难看的面庞顿转泰然,聂云卿看着对面无情的女人,突然淡笑:“兰临风,你根本看不上我,对不对?”看着兰临风脸色明显一愣,他努力维持的泰然,却有些稍微的狼狈:“你曾救我于血手之下,供我于锦绣之间;还传我文采功法,教养我成才成人。今日名传天下的青翼冥侯聂云卿,不过是你兰临风一手造就的。”他话头一转,明光丽色上,讽刺与讥诮,竟是那样的刺人眼目:“你又如何看得上我?”
他也不过是因她才会有今天,在她面前,又有什么值得称道的?
或许,在她眼里,他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理所应当。就如欧少均为报她拯其于微末贫困之时,就如武承义谢她救他于宫廷险恶之中,就如君莫笑感她不鄙他……
“你说得对,是我不该生此妄念。”他当如承义、阿莫一样,站在该站的位置,去做该做的事,实在不该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人。只是,为何偏偏要让他在那个最绝望的时刻,遇见她……
在他转身的一瞬,兰临风蓦然抬眸。望着那寂寥的背影,眼中隐含不忍,险些将“云卿”二字脱口而出。可最终,那无数次欲言又止的唇瓣,终是在他已然迈出门的那刻,也没有吐出半个字儿来。
只因,她知道,这样,其实最好。
中间不过一道门,却隔着两个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的人。
殿外公子落寞,殿内美人落座;殿外侯相多情,殿内女王无情;殿外苍穹蓝如碧,殿内繁花寂如雪!
浮华一世,沉香一世;繁华靡丽,过眼皆空;几十年来,总成一梦。画一朵苍凉,描一段时光,尘世里的遇见,美如夏花;遇见里的相拒,则伤如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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