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才慢慢看透,再不期盼你的情爱。男子怎么了?外面的天下,哪样不是男人的天下?就我封流辰还需日日以色侍人。你的宠爱,你的宠爱又算得了什么?我封流辰,要才有才,要能有能。我应该在另外的天地,开辟只属于我个人的价值。什么女尊,女子承受生育之能,如何再能治理江山?权力江山,本该属于男人才对。若不是百里氏那个变态老女人祖宗,如何能将海约变作这番模样?让我男子,代代皆受你们这些臭娘们压迫。”
封贵君渐渐转过身去,望着繁星天宇,朗朗道:“你当我封流辰还真是什么什么大官嫡子吗?哼!错,我当年飘入海约,一时失去记忆,因模样长得跟封学士家刚殁的嫡子像。那学士不想让亲生嫡子入宫,遂让我冒名顶替。我本就不是什么海约男子……”
女王脸上的震惊可想而知——这么多年陪伴在他身边的男人,竟然是个外国人……难怪她被他身上那些有些别于其他海约男子的独特气息所吸引。
女王刚恍惚了一会儿,猛地眨眨眼,却发现封贵君那张风韵犹存的脸,已近在眼前:“你、你要干什么?”
“没什么。”封贵君将太医煎的药碗一把扔在地上“叮咚”一声清响,药碗被砸的粉碎。
女王眼睛睁得老大——她可是记得太医说过,只有这几日多吃几副药,她才能多活几天。要不然,她恐怕连今日都活不过。
在这乱世即将开启的时代,她从底层民间女郎,一跃而成为海约女王,虽然其粗俗习惯让海约贵族难以接受,但她为海约民族遮风挡雨二十年的事实,却无法否认。
只可惜,江山入梦,王座难过百年身。多少年风雨飘摇,权倾天下,滔天权势终尘土。霸业皇图,湮没身后,憾哉!死前一抔黄土,埋尽风流!
“我的药——”
女王看着那唯一能让自个儿续命几天的药,瞬间即成地上的渣渣,一时间老眼瞪得有些后怕。似是根本不敢相信眼前见到的,胸口起伏,嘴唇微颤,露在外面的一只手臂,似也在渐渐颤抖。挣扎着想要起身,更是试图伸出一只手去够向那地上那最后的稻草,奈何虚弱的身子不足以支撑她的意志,最后只能一不小心,翻身下床……
“嗵——”地一声,高高在上的女王,跌到地板上,为了够上那喝了可以让她稍微恢复一点精神气的——被打碎的小半片碗里唯一的药水,她甚至不惜像一条虫子,用颤抖的双手支撑着虚弱的身子,拼命地朝着那药慢慢蠕动。
而那被她宠爱二十年的封贵君,却站在旁边,冷眼旁观,岿然不动。
在女王陛下好不容易爬向了那半片药碗,手才刚刚碰上,却被那位她所宠爱的封贵君一脚踢到一边儿。然后,那唯留的半片药碗便扣倒到地上,地上乌黑且带些药渣的湿润,便成为最后稻草的可笑形象。
“额——啊——额——”
女王看着眼前事实,可以让身子稍微舒服点的最后希望破灭。顿时脸色生悲,喉咙中叫出一声哀嚎,像是困在牢笼中的野兽,做着最后的凄喊。
抬头,俨然看见,那对她言听计从、日夜恩爱了二十年的封贵君,竟然笑得一脸痛快。
恐怕,这世上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了!
当窗外骤然而下的夜雨,再次打湿窗纸;当刀劈的闪电,似尖刀一般划破天空;当人间的悲喜剧,从此刻始,也从此刻凝时。
元夕十五年六月一日,海约第二十三任女王百里徵,阖然长逝。
地上唯留只穿了一身亵衣的女王,冰冷的躺在地上,再也无法动弹。
作为女王最宠爱的男人,封流辰却望着女王的尸体,笑得古怪而生硬:“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就像瞬间傻了一般,对着女王的尸体笑,对着雨打风吹的窗子笑,更对着女王的王塌笑了半响。最后,笑了半天的她,忽而停止,拔腿便向女王的王塌走去。
一手拿开床榻上凌乱的被褥,露出白皙的榻板。然后,他用一根手指“叮叮叮”敲了几乎七八下,床板忽而裂开一道缝儿。缝隙中似有一个木匣子。
封贵君一看见那木匣子,顿时两眼充血般的激昂,脸上尽是澎湃与激情。
只可惜,下一刻,他却在张着高兴的嘴的时刻,嘴中流血,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