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终于有了月色溶溶,如月薄冰辉映下,浅浅金纱覆盖着被烧得不见原貌的海约宫殿。漆黑中,似有凉凉的风,拂过闷热的夏夜。
海约女王寝殿。
在所有哭罢、泣罢、叹息过后,万人膜拜的女王榻前,此时陪伴的,也唯有封贵君一人。
“唉——”封贵君望了一眼榻上沉睡的女王,脸色苍白似薄纸。当他不知用热水湿润的帕子,第无数次给女王敷额时,热帕下的两颗眼珠,蓦然一亮。
封贵君见此手一颤,看着那两个睁得分外明亮的眸子,眼中不是闪过是惊是喜的复杂情绪,一时使得眼神都有些闪烁。
女王明眸蓦然朝向他,封贵君方才惊讶的眸色,顿时一亮:“陛下醒了?太好了!三王女和小王子都快急坏了。臣马上去……”
女王玉手刷得一下子握住他刚准备抽开的手,紧紧地、紧紧地……像是在抓住最后一束可以拯救她出海的稻草。
“流……辰,这些年,寡人……寡人待你……如何?”
女王低低的、颤颤的,甚至有些嘶哑的声音传来。封贵君顿时一愣,似是没想到女王会这么问一般。
“陛下怎这般说?恩爱多年,陛下自是对臣体贴入微、关怀不已。”
“咳咳……咳咳咳咳……”女王脸咳嗽声都是轻微的、无力的,看着封贵君无比赤城的脸庞,终是苦笑道:“唉,今日方知,世上,果然是有‘不可替代‘的。咳咳咳咳……”
封贵君明亮而赤城的眼神,蓦然变得晦暗。好似朗日晴空,骤降狂风暴雨,让本来明媚的天空,瞬间密布滚滚乌云。
“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哈哈哈哈……”床榻上的女王明明是痛苦的轻咳,却依旧努力的大声笑着:“寡人宠溺你二十年,却换来今日的胸口一刀。哈哈哈哈……当真是讽刺啊讽刺……”
封贵君的赤城终于烟消云散,唯留下——跟平时完全不同的阴暗面容,似有所惊道:“你……”
女王却道:“寡人天赋的解除之法,似乎除了江汾外,便唯有你知道了。”顿了顿,又自嘲道:“果然,身居高位,那可真是谁都不能信啊!谁都信不得!相信人的下场,竟然是这样么……这样……”说到这儿,她有些不解:“究竟是谁……”
封存王族天赋之人,活着说与封贵君背后合作之人,究竟是谁?
封贵君眼中,也隐现痛色。
正因为每日在她身边的他,提前请人将她识人天赋封闭。所以,他是忠是奸,或者是一瞬间转成何模样,她都丝毫察觉不到。
须臾,他却在她痛苦声中,脸色微变、眼神剧变地退后两步,颤抖开口:“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
女王不解的回头看着他,似乎不明白这近二十年,日日宠爱,竟然还曾逼迫了他?
却见封贵君忽而提步上前,一把揪住女王领口,表情似是多年压抑的阴鸷覆盖:“为何,你说为何?我从当年第一眼看见你时,便深深爱上了你。可你眼里只有江汾那个贱民。最后好不容易熬死了他,在别人眼里,你自是宠爱我的,可那又如何?与你共眠的日日夜夜,你嘴里只会喊他一个人的名字。这二十年来,从来都没有停止过。那个贱男人死了二十年,可你还保存着他的所有物品。你是真的喜欢我才独宠我的吗?外面盛传痴情的女王陛下,后宫唯有我一人。可笑,你是因为心里装着他罢了。这么多年,我受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