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要放箭,冯铁豹突然抓住他的手臂,急声道:“且慢。”
白全英愕然道:“怎样?”
冯铁豹不答,抬头目不转睛地望着天上那只越飞越近的鸟儿。这时白全英和莫伯雄也都看清,那鸟儿原来是一只鸽子。那鸽子径直向冯铁豹三人这边飞来,越飞越低。冯铁豹伸出手臂,那鸽子双翅一收,便停在了他的手上。
白全英和莫伯雄甚感诧异。
冯铁豹道:“这是我家的信鸽。”
莫伯雄道:“好险好险,我一句戏言,险些要了这小家伙的小命。不过······白老弟未必就能够射中。”
白全英道:“要不是冯大哥及时制止,我这支箭放出去,焉能不中。”
冯铁豹不去理会二人的争执,他用手轻轻地抚摸信鸽的羽毛,柔声道:“山重水隔,迢迢千里,真是难为你了。家里定是有事了,不知你带来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白全英和莫伯雄听冯铁豹这么说,立时静了下来,二人心里都想,飞鸽传信,自然是有重大的事情啦。
冯铁豹解下绑在信鸽腿上的小信筒,抽出信纸,上面写道:“今有铜仁府安和县马脑村妖蟒作祟,地方不能靖,村民马荣五人登门求救,望兄速回,解民之难。”正是弟弟冯铁柱的笔迹。
冯铁豹阅完信,眉头一皱,心道:“年岁不详,妖魔鬼怪都跑出来作乱了。”
白全英见冯铁豹神色有异,问道:“出了什么事?”
冯铁豹道:“铜仁府安和县马脑村妖蟒作祟,舍弟催我回去斩妖除魔,解民之难。”
白全英道:“好啊。冯大哥新得了赤焰宝剑,正好用那妖蟒来祭剑。”
冯铁豹道:“妖孽之属不比人,恐难对付。”
白全英道:“有什么难的?赤焰宝剑的烈火一喷,什么妖魔鬼怪都烧成一堆焦炭了。”
冯铁豹道:“但愿如此。”又道:“白兄、莫兄,咋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白全英道:“冯大哥,我和你去。”
冯铁豹道:“这······”
白全英道:“我回家去,哥哥嫂嫂不待见我,还不如和冯大哥一道闯荡江湖,斩妖除魔、除恶安良、快意恩仇。”
冯铁豹抓住白全英的手,道:“说得好,我们走吧。”
二人和莫伯雄拱手作别,联袂而去。
这一路回转,冯铁豹有要事在身,沿途不再逗留,非只一日,到了家中。
令冯铁豹吃惊的是,家里乱了套了。
家人见到冯铁豹,一片欢呼,叫道:“好了好了,大哥回来了。”
冯铁豹道:“怎么了,慌成这样?是天塌下来了,还是地陷下去了?我看都没有嘛。”
他扫了一眼,没看到弟弟冯铁柱,问道:“铁柱呢?”
冯老太焦急地道:“就是铁柱出事了呀。”
冯铁豹心里一惊,道:“他······他出了何事?”
冯铁豹的堂兄冯忠勇道:“我来说吧。几日前,那个叫马录的人,就是铜仁府安和县马脑村那几个人中的一个,去而复返,说他们在半路遇到了山贼,另外几个人被山贼绑上山去了,只有他一个人逃脱,回来请二弟去救他的伙伴。铁柱二话没说,带着十几个人就去了。可是铁柱去了好几日,没有回音,大家正自焦急,和铁柱同去的冯正雄今日中午回来了。冯正雄被打得浑身是伤,耳朵也被割去了一只,他说铁柱和兄弟们都被那山贼设陷阱抓住了,那贼人放他回来报信,叫我们拿一万两银子去赎人。你不在,我只好做主,和大家商量带大队人马去救人,不想你正好回来了。你说,这事该怎么办吧?”
冯铁豹道:“一万两银子,这厮胃口倒不小。”
冯忠勇道:“是啊,我们冯家庄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白全英插嘴道:“那贼子在太岁头上动土,真是瞎了眼,不想活了。”
冯忠勇道:“这位仁兄是谁?”
冯铁豹道:“这是我在龙泉结交的兄弟,姓白名全英,乃是龙泉有名的神箭手。”又道:“白兄弟,这是我的堂兄冯忠勇,你们互相认识一下吧。”
白全英和冯忠勇互相拱手作揖,说了几句客套话。
冯铁豹道:“正雄现在人在哪里?”
冯忠勇道:“在家里养伤。”
冯铁豹道:“走,瞧瞧去。”
冯铁豹、白全英和冯忠勇三人来到冯正雄的家中,见冯正雄上身****着仰面躺在床上,胸腹上全是一条一条血迹斑斑的鞭痕。郎中正在给他擦洗伤口敷药。冯正雄的头上缠着绷带,鼻青脸肿,眼睛也歪斜了。
冯铁豹见冯正雄被毒打成这个样子,又惊又怒,他抓住冯正雄的手,道:“正雄,让你受苦了。”
冯正雄吃力地道:“这点苦,我还经受得住,你快去救铁柱哥他们吧。”
冯铁豹道:“人是一定要去救的,不忙在这一时。”他顿了一顿,又道:“我来问你,那山贼是什么来头?在哪座山上落草?”
冯正雄轻轻摇头道:“那厮盘踞在青山庙,不知道是几时从哪里钻出来的?”
冯忠勇道:“青山庙在铜仁府和思南府的交界之处,离一个叫三角塘的村庄不远。”
冯正雄道:“正是那个地方。”
冯忠勇道:“自从豹弟扫荡寇贼以来,方圆百里再无盗贼作乱,地方上安靖了这些年,不想还是有人铤而走险,在咋们的眼皮底下占山为王,拦路抢劫,真正岂有此理。”
冯铁豹道:“世上的恶人,是杀不完的。”他又问冯正雄道:“贼子有多少人马?”
冯正雄道:“算上虾兵蟹将,总共有三四十人,不过就那为头的厉害一些,余人都不足道。”
冯铁豹道:“那头头的武艺很高吗?”
冯正雄道:“也说不上有多高,若是堂堂正正地打,铁柱哥绝不会输。但那厮诡计多端,铁柱哥和我们都中了他的暗算,结果······结果我们全都栽在了他手上。”
冯铁豹心道:“能和铁柱打成平手,算得上是一流的好手了。”
白全英插口道:“你们遭暗算失陷,难道没有说明自己的身份?没有提冯大哥的名头?没有警告那厮,铁柱兄弟乃是冯大哥的亲弟弟吗?”
冯正雄道:“都说了啊。但那狗头的自视甚高,说什么······说什么······”想是那山贼的话很是难听,冯正雄不便出口。
冯铁豹道:“无妨,你说吧,我倒要听听他有何高论。”
冯正雄道:“那狗头说,冯铁豹又怎么样?他若敢来,照样打得他跪地求饶,还说······洒泡尿就能把你淹死。”
冯铁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他当他尿的是什么尿,难道是黄河之水吗?”
白全英道:“这厮好大的口气,目中无人,离死期不远了。”
冯铁豹道:“正雄,你在家好好养伤吧,我这就去会会这位撒泡尿便能淹死我的山大王。”
从冯正雄家出来,冯忠勇道:“豹弟是现在就去救人,还是休息休息,明早出发?”
冯铁豹道:“现在就去。”
冯忠勇道:“好,我这就去召集人手。”
冯铁豹摇手道:“不用了,就我和白兄弟去会会那位山大王。”
冯忠勇道:“这·····那山贼手下可是有三四十人,人多势众,只你和这位白兄弟去,恐双拳难敌四手。”
冯铁豹笑道:“哥哥多虑了。那伙山贼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古人说擒贼先擒王,我只要把那夸海口、说大话的贼头子拿住,他的手下还不一哄而散?”
冯忠勇道:“话虽不错,但正雄说那贼头诡计多端,你可要多加小心,莫要中了贼子的陷阱。”
冯铁豹道:“我理会得。”他顿了一下,又道:“你回去告诉我妈和爹爹,我去救铁柱了,叫她们无需担心,我和铁柱不日便回。”
正欲启程,却见冯铁豹的父亲冯老太翁手拄拐杖颤巍巍地走了过来,招手叫道:“我儿慢走。”
冯铁豹慌忙上前问安,扶住老父道:“孩儿不孝,惊动了父亲。”
冯太翁道:“去看过正雄了?”
冯铁豹道:“看过了。”
冯太翁道:“看正雄回来也不回家,匆匆忙忙的,你这是要去哪里?”
冯铁豹道:“我和白兄弟正要赶往青山庙去救铁柱他们,未及向爹爹和母亲请辞。”
冯太翁道:“救了铁柱,又要去哪里呢?”
冯铁豹知道瞒不过,便照实说道:“救了铁柱,自当应人之请,去马脑村除恶,杀妖蟒。”
冯太翁道:“铁豹啊,那妖蟒据说在马脑山上修炼了一千多年,已经得道了,不日就要变身成龙。龙乃是上天的神物啊,人力如何杀得了它?你还是不要去了吧,免得触怒天威,性命不保。”
冯铁豹道:“父亲之言差也。那妖蟒虽有千年之身,但接连伤害人命,只能列为妖孽之属,就算它变成龙身,也不过是条妖龙恶龙,必将为天地所不容。”他顿了一顿,接着慷慨说道:“孩儿学得这身武艺,正要用这有为之身去扫荡妖邪恶魔,除暴安民,纵是龙潭虎穴,也要力闯不辞,方不失好男儿本色。怎能顾惜三尺之躯,猥葸苟活,恐为天下英雄所笑也。”
冯太翁慨然道:“壮哉吾儿之言,老父不该阻你。”又道:“不过你不要急着就走,阿兰探亲回来了,你岳丈也跟着来了,你总该去见一见再走吧。”
冯铁豹道:“现在何处?”
冯太翁道:“适才建忠来报信,就在前面来了。这不,我连忙赶来接你老丈人呢,免得他又说我看不起他。”
他话音刚落,只听得车声隆隆,脚步杂沓,一干人马朝庄子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