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荣心道:“好家伙,恁地狡猾,打狗不成,反被他倒打一棍。”口中叫道:“大家不要听他血口喷人,胡说八道。我叫马荣,乃铜仁府安和县马脑村人,这几个是我的同村兄弟,我们不是强盗,也不是山贼。”他又指着黄大海道:“而这个人,并不是冯铁豹冯大侠,他是我们铜仁府安和县衙门里的教头,原本是个江湖中人,江湖中的败类,到处坑蒙拐骗,无恶不作。”
众人一听,顿时一片哗然,但双方各执一词,分不清那个是真,哪个是假。
这里可把付忠林急坏了,连声道:“这······这······这······是怎么搞的?他他他······到底是不是冯大侠?”
他旁边的人道:“我们都没见过冯大侠,这怎么知道呢?”
只见黄大海白眼一翻,直视着马荣斥道:“你才是血口喷人,你才是胡说八道。我不是冯大侠,难道你是冯大侠不成?”
马荣道:“我不是冯大侠,你也不是冯大侠。”
黄大海道:“你见过冯大侠吗?”
马荣道:“没见过。”
黄大海哈哈大笑道:“照啊,你没见过冯大侠,怎知我不是冯大侠?”
黄大海能言善辩,马荣拙于言辞,一时语塞,答不上来。
黄大海趁胜追击,喝道:“兄弟们,将这几个强盗拿下了。”
马荣气得七窍生烟,亮出一对开山大斧,暴雷似地一声断喝:“谁敢过来,把他砍成肉浆。”
黄大海口中的兄弟,不过是他平日厮混时结交的狐朋狗友,都是些江湖上的小混混,那有什么真本事真功夫?这些人不过是些欺软怕硬,贪生怕死的无耻之徒罢了,看见马荣手提双斧,凶神恶煞似的,心中害怕,没一个人真正肯为黄大海舍身卖命,冲锋陷阵打头阵。
黄大海一声叫过,无人响应,顿感脸上无光,心里直骂:“一群没用的狗头,平日里扬威耀武,真正遇上事,******一个个都成了缩头乌龟,怕死鬼。”
这时,只见三角塘的人丛中排众走出一个年轻人,不急不慢地说道:“冯大侠武功盖世,无人能敌,我们大家都是知道的。”
马荣接口道:“不错。”
那年轻人接着道:“不如你们两个打一架,谁输了谁就是山贼强盗,谁赢了谁就是冯大侠,怎么样?”
马荣脱口道:“好啊。”他用斧头指着黄大海道:“黄大海,你敢不敢下马来和我比划比划?”
黄大海心中圭怒不已,他上回在马脑村和马荣打了一架,要不是马荣被冷箭所伤,他几乎就要败在马荣的双斧之下。眼下形格势禁,又要面对马荣,而他心中又没有多少把握,是下马打也不是,不下马打也不是,犹豫不决。
马荣喝道:“你不敢下马,我可要来了。”
他双斧当的一碰,甩开大步,便向黄大海冲去,左手斧头砍马头,右手斧头砍向黄大海的左脚。黄大海没想到他说干就干,吃了一惊,心中骂一句:“莽夫。”从马背上向后飞弹而起,将要落地的时候,一脚踢飞一口箱子的盖子,俯身从箱子里抓起兵器长柄砍刀。
箱子里本该装的是彩礼,他却装的是自己的独门兵器长柄砍刀。
黄大海砍刀在手,心中恨恨地道:“妈的,你坏我好事,老子今天就和你拼了,看看到底是谁死谁活。”
他心中这样一想,霎时恶向胆边生,目露凶光,大喝一声,举刀向马荣劈面砍去。这一刀来得甚为凶狠,马荣举起双斧格挡,当的一声响大响,刀斧相交,火星飞溅,两人手臂都震得发麻。黄大海虎口发痛,退了两步,马荣却性子剽悍,趁机踏步进招。黄大海心中骂道:“作死么。”他滑开半步,像是要拖刀而走,长柄砍刀却突然间猛地翻将起来,捅向马荣的小腹。
马荣正自大步跨前,无疑是把自己往刀尖上撞去,却见他本能地用斧头向刀头砸去,镗地一声大响,一下子便将刀头砸得沉了下去。如果他出手慢得分毫,亦或他的斧头未能砸中刀头,那么他的小腹必然要被砍刀捅出一个大大的口子,只怕这一刀便要了他的性命。
这一下惊险之极,马荣并未觉得怎样,马广等人却瞧得冷汗都吓了出来。
这一回拼斗和上次在马脑村拼斗不同。上次在马脑村,黄大海爱惜性命,并未出全力,这回他恼怒已极,甩出了性命要和马荣决一死战,是以全力以赴,招招狠辣。马荣的武艺本就不及他,如此以来,数招一过,马荣便即抵挡不住。
马广看出不妙,心道:“对付恶人,可不能和他讲什么江湖义气。”他抽出单刀,加入战场。
黄大海杀红了眼,叫道:“好,来两个,老子就杀一双。”他将一把长柄刀使得泼风似的呼呼大响,人如疯牛一般左冲右突,甚是凶悍。马荣虽得马广相助,以二敌一,但却占不了什么便宜,双方打了个平手。
马录看得好不焦急,心道:“我再下场,以三对一,那就说不过去了。怎生想个法子,不能明助,暗助也行啊。”他想了片刻,心道:“有了。这法子准能扰乱黄大海的心神,这样马荣和马广就有可乘之机了。”
他主意已定,开口大声说道:“黄大海,你落草为寇,占山为王,****妇女,抢人钱财,你就是个十恶不赦山贼草寇,江洋大盗,死后落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黄大海混迹江湖,却从未做过山贼草寇,他经常出入青楼赌坊,却没有****过妇女强抢过钱财,马录恶言诋毁,叫他如何不怒?暗道:“等老子收拾了这两人,非把你的舌头割下来不可。”
马录又道:“你现在又来假冒冯大侠的名号,招摇撞骗,坏他名声,他日冯大侠知道了,非取你狗命不可。”
黄大海心道:“我一心图财图色,可没想这么多。这事要是真让冯铁豹知道了,说不定他真会一剑把我杀了。这可如何是好?”他转念又想:“事情都做到这里来了,后悔有什么用?日后冯铁豹找到我,大不了我跪下来向他磕头认错就是了。冯铁豹这人很讲义气,他总不会把一个负荆请罪的人杀了吧。”
他正自胡思乱想之际,大路上一头大水牛发了狂,泼剌泼剌地往这边疾奔过来。
马录灵机一动,欢呼道:“冯大侠来了······冯大侠来了······黄大海,冯大侠一定是来取你项上人头的。”
黄大海背对着大水牛,正和马荣、马广二人打得不可开交,只听得腾腾之声在背后响起,越来越近,哪有余裕去分辨是马蹄声还是牛蹄声。他做贼心虚,还道真是冯铁豹来了,不由得大吃一惊,忍不住回头瞟了一眼。
他这一分心,待得看清来的是一头狂奔的大水牛,马荣的斧头和马广的单刀同时递了过来。他惊怒交迸,急忙横刀挡驾,当的一声,手臂巨震,虎口发麻,长柄砍刀顿时被马荣的斧头磕得脱手掉落。接着又是噗的一声轻响,马广的单刀在他胸口拉了一道口子,立时鲜血直流。
马广这一刀其实入肉甚浅,但中在胸口要害,加之鲜血汩汩地往外冒,黄大海只道已然被刺破了胸膛,顿时脸如死灰,半截身子都凉了。他不敢再战,左手捂着胸口,一个倒踩七星步,跟着纵跃而起,正好落在了大水牛的背上,骑着水牛如飞而去。
看牛的牧童在后面追着叫道:“还我家水牛来······”
黄大海唯恐马荣等人追来,那就没命了,他巴不得水牛跑得越快越好,万不可能把水牛还给牧童。他张开巴掌击打牛屁股,催促水牛加快飞跑。那水牛背上骑了陌生人,已极不舒服,这时再被击打,顿时恼将起来,哞叫着蹦跳起来。黄大海在光光的牛背上再也骑不住,一头栽了下去。他不敢稍懈,迅速翻身爬起,飞以似的逃到山中去了。
马荣和马广待要追赶,已经来不及了。
马录道:“可惜可惜,让这厮逃走了。”他顿了一顿,大声道:“这人武功这么差,被我的两个兄弟打得落荒而逃,他根本就不是冯大侠。”
付忠林幡然醒悟,慌忙走上前来,抱拳道:“多谢五位好汉。要不是五位好汉及时揭破这个假冒冯大侠之人的丑恶行径,我女儿的终身幸福,只怕就葬送在此人的手中了,付某感激不尽。”
马荣道:“我们搅了付老爷的喜事,还望付老爷不要怪罪才是。”
付忠林忙道:“不敢,不敢。”
马录道:“这世上坑蒙拐骗的无耻之徒所在不少,付老爷,你今后择婿,可要睁大眼睛看清楚了。”
付忠林甚是惭愧,道:“吃一堑,长一智,这是自然。”又道:“这里酒**备,就请五位好汉入席,算是付某的答谢宴了。”他又大声道:“各位乡邻、亲朋,酒席付某照请不误,不过得换个名目,不再是小女的喜酒,就改成是付某的太平无妄酒吧。”
众人轰然叫好,纷纷抢座入坐,大吃大喝起来。
付忠林分别向马荣、马广、马录、马战、马通把酒致谢,殷勤备至。马荣五人因要急着赶路,不敢多饮,酒到三分,饭吃十足,起身告辞。付忠林挽留不住,直将马荣五人送到西南角的通口,这才挥手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