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燕、无尘子、玄空回到县衙,立时感觉到气氛不对。
衙中的公差分站在公堂的两边,都默不作声,脸上甚至有几分恐惧之色。县太爷朱思成端坐在公堂的太师椅上,眼中透出隐隐红光,脸如僵尸,神色甚是诡异难测。
若是平时,云飞燕三人外出归来,朱思成必定离座相迎,笑脸言欢。这回朱思成在太师椅上稳然端坐,不但毫无离座相迎的意思,对云飞燕三人更是冷然相视,宛若陌生人一般。
云飞燕、无尘子、玄空心中好不奇怪,眉头皱起,惊疑不定。
玄空忍不住嚷道:“一个个死样活气的,搞什么名堂。”
云飞燕则向朱思成问道:“朱大人急着招我等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朱思成一双红眼从云飞燕、无尘子、玄空三人身上慢慢一一瞧过,然后冷冷地道:“你们都来了,很好,很好。”
无尘子在云飞燕耳边悄声道:“朱大人今日很不对劲。”
云飞燕点了点头。
只听得朱思成传令道:“衙中所有的人杂,包括看牢的、扫地的、管伙房的,马上都随我出衙干事去,若有不从者,立斩不赦。”
师爷一听,吓了一跳,心想看牢的、扫地的、煮饭的都要去,这是去做什么事?县太爷是不是失心疯了?特别是看牢房的牢卒,怎么能离开牢房呢?县太爷怎么能下这样的命令呢?
他心中疑惑不解,小心翼翼地问道:“牢卒也要全部抽调出来吗?”
朱思成喝道:“我说的是衙中所有的人杂,难道你没有听清楚吗?”
师爷急忙道:“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召集。”
号令一出,县衙中顿时人心惶惶,乱着一团,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没有一个人说得明白,县太爷突然召集这么多的人手,要去干什么?
云飞燕和无尘子、玄空拉住师爷,悄悄问道:“我们三人不在的时候,衙门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朱大人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说话做事与往日迥然大异?”
师爷便将朱思成审案之时,一条黑色的毒蛇如何窜进公堂、毒蛇如何钻进朱思成的裤管、如何从裤管游到衣服里面、如何从衣领里钻出进入朱思成的口中、接着朱思成如何晕死过去、最后朱思成又如何醒转过来,前前后后说了个备些。
这件事又怪又巧,匪夷所思,云飞燕和无尘子、玄空听得惊诧不已。
云飞燕沉吟道:“如此说来,那条毒蛇还在朱大人的腹中喽?”
师爷道:“可不是吗。”
无尘子道:“那条毒蛇不但还在朱大人的腹中,恐怕还是活的。”
玄空跳了起来,大声道:“那还了得!”
无尘子道:“朱大人神气古怪,眼发红光,举止有异,脸上笼罩着一层黑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咋们这位朱大人,一定是中了邪,他的身体和精神意志必定已经受到妖魔的控制。”
玄空道:“你是道士,赶快施展法术给朱大人驱妖除魔,把他腹中的毒蛇赶出来。”
无尘子道:“你倒说得容易。”又道:“你是大和尚,降妖伏魔的本事,比我高明得多了,你何不亲自动手?”
玄空道:“你又来取笑我了。我这个大和尚是冒牌货,你却是货真价实的臭道士。”
师爷愁眉苦脸地道:“三位爷,眼下该怎么办?你们拿拿注意吧。”
玄空道:“你是衙里的师爷,最数你足智多谋,诡计多端,怎么反而来问我们?”
师爷心道:“我只不过客气几句,打架我不在行,舞文弄墨,出谋划策,难道我真要向你们这些粗人请教不成?嘿,不自量力。”他心中这样想,口中却说道:“在三位爷面前,小的那点本事只不过是些雕虫小技罢了。”
云飞燕道:“你就不要谦虚了,依你看,该当如何?”
师爷心道:“你们这些武夫就只知道打打杀杀,碰到问题都全没了注意,到头来还得靠我来裁决。”他心里这样想着,得意之情情不自禁地溢于言表,口中说道:“依小的看,太爷所中的是什么邪,我等一无所知,倘若贸然施法驱邪,一有不当,不但驱不走控制太爷的妖魔,妖魔反噬起来,我等都要连受其害,只怕性命都难以保全。”
无尘子点头道:“不错。驱邪驱的不对路,驱邪的人和中邪的人,是要同受其害,这是万万大意不得的。”
师爷接着道:“太爷受到妖魔的控制,大动人马,必定是有大事要干。我们不动声色,听其所命,到时相机而动,保全自身的性命要紧。”
他这句话,说白了,届时一旦情形不对,大伙儿脚底抹油,逃之夭夭。云飞燕、无尘子、玄空听得明白,都点了点头,心照不宣。他们和朱思成不过是一群利益相关的狐朋狗友,一旦大难当头,哪有半点义气可讲。
四人在角落里嘀咕了半响,衙中的一应人员早已集结停当。
二百多人顶盔掼甲,手执大刀长矛,寒光曜日,声势颇壮。
朱思成踏鞍上马,扬鞭抽臀。那马嘘溜溜一声嘶叫,拔蹄起步。云飞燕、无尘子、玄空、师爷跟随在朱思成左右,后面二百甲兵铿锵尾随。大街上的行人看见县太爷和云飞燕、无尘子、玄空、师爷扬鞭气势汹汹而来,人人自危,纷纷退让,如避瘟神。
云飞燕等见百姓尽皆畏服,更加洋洋自得。殊不知得民心者得天下,官行而民畏,根基已然动摇,又岂能长保富贵?朱思成之流,云飞燕等人之徒,只顾自己享乐,一味地压榨百姓,即便明白这个道理,也未必肯施仁政,造福于民。
大队人马轰轰然冲出城门,往南而去。
云飞燕忍不住问道:“朱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里?作何公干?”
朱思成冷然道:“天机不可泄漏,你不必多问。”
朱思成带着众人到底要去往何处,暂且不表。
且说冯义、白玉莲、马氏兄弟离开清水县城,快马加鞭,蹄声隆隆,兼程赶往梵净山。
这日来到一座大山前面,但见这座大山高耸入云,生得极是奇特,宛如一匹仰天倒毙的巨马,马头、马口、马脖、马腹一应俱全。
山上树木葱茏,遮天蔽日。
冯义、白玉莲、马氏兄弟不知,这座奇特的高山便是马脑山,就是马氏兄弟先辈居住的地方,也就是独角恶龙最初出现的地方,也就是冯义之父冯铁豹和白玉莲之父白全英以及马氏兄弟之父马荣首次屠龙且火烧独角恶龙的地方。
几十年过去了,当年冯铁豹和白全英、马荣联手与独角恶龙搏斗以及火烧独角恶龙的痕迹已经了然无存。当年的马脑村已被烈火焚毁,幸存的村民都离开了故土,远走他乡了。
马脑山和冯义、白玉莲、马氏兄弟实在是大有干系,三人临山仰望,却浑然不知。
要到北方的梵净山,眼下须得翻过这座高高的马脑山。
这马脑山山路陡峭,级级向上,到后来更是高崖深涧,再也无法骑马驰行。冯义四人只得下马,牵着马徒步而走。及走到一个险要之处,一边是深不见底的深涧,云雾缭绕,只隐隐听到下面溪流淙淙;另一边却是黑沉沉的密林,太阳光都照不进去。如此险恶之地,直叫人望而生畏。
冯义道:“这里地势险要,大伙儿多留留神。”
马壮道:“你是怕我们一不小心载到深涧里去,粉身碎骨吗?”
马强道:“你没听懂冯大哥的话。”
马壮道:“冯大哥叫我们多留留神,难道不是怕我们摔到深涧里去了吗?难道还另有所指吗?”
马强道:“你想啊,我们兄弟是男子汉大丈夫,这种地方是从小就走惯了的,怎么会失足掉下去呢?”
马壮道:“嗯,你说得一点也不错。”
马强话锋一转,道:“阿莲姐就不一样了。”
马壮道:“有什么不一样,她不是和我们一起长大的吗?”
马强道:“大大的不一样。”
马壮道:“你且说来听听。”
马强道:“好。阿莲姐是女流之辈,碰到这样险要的地方,必定双脚打颤,全身发抖,且不是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深涧?冯大哥很是关心阿莲姐的安危,但他当着我们兄弟两人的面不好直说,只好说大伙儿多留留神了。”
马壮道:“我知道了。冯大哥叫大伙儿多留留神,实则是提醒阿莲姐多留留神,他是在关心阿莲姐。”
马氏兄弟虽是在胡说八道,但白玉莲听在耳中,颇有几分甜蜜之感,心中不禁暗想:“他是在关心我吗?”她表面上却故作嗔怒,喝道:“你们兄弟两人再乱嚼舌根,瞧我不把你们推下深涧去。”
马氏兄弟这样的粗汉,哪里知道白玉莲的心思,听她这么说,顿时紧张起来,叫道:“使不得,使不得,这里掉下去可不是玩儿的,非把人摔死不可。”
白玉莲道:“知道就好。”
马强道:“我们不说就是了。”
冯义插话道:“我叫大伙儿多留留神,怕大伙儿失足只是其一······”
马壮道:“难道还有其二?”
冯义道:“不错。你们想想,如果这里有山贼拦路,岂不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马壮道:“有冯大哥你在这里,万夫莫敌,还怕什么山贼强人。”
马强道:“山贼来了,大伙儿热热闹闹地打一场大架,倒也快活得很。”
他话音刚落,只听得密林中一声锣响,接着一片人声震天动地般地吆喝起来。但见人影飞蹿,从密林中钻出二三十人来,舞刀弄枪,拦住去路。
说曹操,曹操就到,山贼果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