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的过桥米线很出名,但是花山场是立在野外的,加上嘎蒙让路的老家地处于热带地区的高原之上,一年四季都是春的气息,大家出门在外,吃的都是凉的。其中最受大家欢迎的就是凉米线和凉卷粉。
到了劳丘镇的花山场上之后,嘎蒙让路就很少说上话了。就连一开始也很腼腆的那位兄弟也和大家说到一块了,只有嘎蒙让路一个人默默的跟在大家的后面,一边看着大家,看着这个花山场里热闹的景象,一边在想着自己的心事,感慨着。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一起吃了凉米线和凉卷粉,之后又逛了很久,直到日落西山,大家才在热闹的气氛当中往回赶路。嘎蒙让路依旧在走在最后面,而艳娆坐回了什浩的摩托车上。
这么多人,当然不能都去其中的一个女孩子家里,大家很知趣,载着各自的女孩子朝着对方的家里去了。
苗族人特有的习俗,即使是陌生人跟着自己的女儿回家了,那就是客人,都要接待好。因为过年的时候,每一个人家的家里总是有男孩子的观顾,而自己的儿子们,**节的这些日子里,几乎很少回家。
去到别村的男孩子们,要么跟着一个女孩子到她的家里,要么投奔自己的亲戚。这两个都是可以的。艳娆她们村---友夫村是有嘎蒙让路的亲戚的,他的三姑就嫁到了这里来了。正因为自己的三姑是这里的人,所以小时候的嘎蒙让路,才有机会和艳娆曾经一起玩过家家。
到了友夫村之后,大家似乎心有灵犀,各自载着各自的女孩子去到女孩子们的家里去了。大家谁也没有和谁说明,这只是一种规则,大家墨守了而已。
虽然都是同姓的兄弟,但是除了索拉和什浩,别的男孩子跟嘎蒙让路的关系不是很亲。到了村里之后,索拉就不知道去向了。
嘎蒙让路尾随着什浩一起到了艳娆的家里。艳娆他们家,这十几年来,也有了很大的变化,曾经的土胚房,现在已经换成了第一层是石头砌成,而二楼则是转垒的房子。
以前,每年的花山场节日,家里人多半只等女儿回家吃饭,一般不管儿子。但是现在有了移动电话,联系起来也就更加的方便了。
“阿爸,我们回来了。”艳娆对着坐在门口正在抽大烟筒的阿爸叫道。
这个艳娆还真是懂事,她用的是“我们”,而不是“我”,这显然是在告诉家里人,回来的不仅我一个人。
对于艳娆的这位父亲,嘎蒙让路是认识的,小时候,他还抱过自己呢。只是岁月流逝,这位曾经还很年轻的长辈,如今已经有了些许的白发。
苗族人有一个习惯,那就是,不管你们年轻人在一起的时候因为什么原因,说了天大的谎话,但是在长辈们的面前,对于家庭背景,那都是要说真话的。
“什浩,你也来了。”艳娆的父亲看到什浩之后,站了起来,很热情的说道。
“比鲁叔叔,是的,我跟着艳娆来了。”什浩很恭敬的说道。
“这位是......”艳娆的父亲看着嘎蒙让路说道。
到了这个时候,嘎蒙让路再也不能说谎了,他看着这位前辈,说道:“安可比鲁叔叔,你好,我是让路啊。”
这个时候的艳娆,她还没有进到屋子里,她听到嘎蒙让路这样和自己的父亲说话,她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嘎蒙让路,满脸的疑惑。
安可比鲁叔叔眼睛一亮,顿了半饷,终于畅怀的笑了起来,说道:“让路,原来真的是你啊,稀客稀客啊。”说完,这位豪放的叔叔,把头转向厨房的方向,兴奋的叫道,“孩他妈,赶紧把饭摆上,吃饭了。”
“哎,好的。”随着安可比鲁叔叔的话音一落,厨房里传来了比鲁婶婶的应答声。
“来来,屋里坐屋里坐。”这个时候的安可比鲁叔叔,完全把什浩给扔在了一边,“让路啊,我真是想不到你会来到我们家里,你阿爸他们最近怎么样了?”
安可比鲁叔叔热情得让嘎蒙让路不好意思起来,他赶紧说道:“我阿爸他们好着呢。”
“好着就好,哎呀,你来了就好,今晚哪里也别去了,就在我这里休息,明天和艳娆他们一起到花山场上去。”安可比鲁拍了拍嘎蒙让路的肩膀,“十几年没有见到你,你小子长壮实了啊。”
安可比鲁叔叔一边看着嘎蒙让路,一边又对着屋里喊道:“阿光,把烟筒拿过来。”
“嗯,好的。”阿光在屋里应道,随即走到墙边,拿起斜靠在墙边上的大烟筒,同时从兜里拿出打火机,把点烟用的麻绳点着。
“来,抽烟。”安可比鲁叔叔把自己手上的烟筒递给嘎蒙让路,“你不要介意啊,我这嘴脏,不像你们年轻人那么的干净,将就着抽吧。”
嘎蒙让路赶紧摆摆手说道:“比鲁叔叔,我不抽烟。”
“哦,是吗?”安可比鲁叔叔脖子微微的一缩说道。
“嗯,是真的,我不抽烟。”嘎蒙让路回答。
“大学生就是大学生啊,和我们这些干农活的就是不一样,好,那就屋里坐。啊金,给你让路哥拿个凳子。”安可比鲁叔叔好爽的说道。
这个时候,嘎蒙让路偷偷的瞥了艳娆一眼,两个人四目相对,艳娆一个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了。
阿金是安可比鲁叔叔的小儿子,这个孩子,嘎蒙让路从来没有见到过。
“嗯,好的。”屋里一个正在看电视的小男孩,估摸十二三岁的样子,他听到阿爸的话,赶紧站了起来,拿起一个凳子放在了堂屋里,“让路哥,你坐。”
“你认识我吗?”嘎蒙让路低头问道。
“我认识你。”阿金抬头看着嘎蒙让路,“我阿爸常常说起你,你就是我学习的榜样。”
嘎蒙让路看着这个小男孩,说道:“哦,是吗?那我以前怎么不认识你,也没有见过你啊?”
“这个......”这个小男孩显然被问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挠了挠头说道,“反正你不要管了,我认识你就行了,坐!”
“嗯,真是会说话啊。”嘎蒙让路说道,“上几年级了?”
阿金很自豪的回答道:“我上六年级了,明年就要去镇里上初中了。”
“哦,好。”嘎蒙让路坐了下来。
“这个孩子,学习赶不上你啊让路,他是去不了市里上初中了,只能在镇里上了。”安可比鲁叔叔说道。
“比鲁叔叔,在哪里上学都是一样的,只要肯学,在镇上的中学也是一样的可以考上高中的。”嘎蒙让路说。
“那是不一样的。听说市里的学生们都是爱好学习的,不像镇里的学生们,隔三差五的就去拖姑娘,最后连学习的心情都没有了。”安可比鲁叔叔说,“这样的事情,我见到的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所谓环境影响,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阿金,他不会这样的。”嘎蒙让路说道,“是不是阿金?”
阿金听到嘎蒙让路这样一说,他只是看着嘎蒙让路,没有说话。
“你看看,你看到了吧,他自己都不敢肯定,没有自信,这哪能行呢,对吧?”安可比鲁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小儿子说道。
对于自己的这个小儿子,其实嘎蒙让路看得出,安可比鲁叔叔还是比较满意的,当然,也寄予了无限的厚望。
“比鲁叔叔,孩子们,就像阿金这个年龄的,都是处于叛逆期,不能用骂的,骂只能弄巧成拙,得引导。”嘎蒙让路说。
“所以说啊,我也是天天拿你的事情跟他说,这也算是引导了。你问问他,我何时骂过他没有?”安可比鲁和蔼的说道。
“行了行了,孩子们饿了,还是先吃饭吧。”比鲁婶婶和阿光的老婆,两个人把菜和饭依次的从厨房里端到了堂屋的饭桌上。
这个时候,什浩已经接过阿光手上递来的大烟筒,开始咕噜噜的大抽了起来。本来就满是烟味的屋子,瞬间更是烟雾缭绕。
对于苗族人的这个烟俗,嘎蒙让路是不赞同的,因为不管何时,男人们只要在一起,总是离不开烟。加上对烟的危害认识不够,就算有孩子,甚至是孕妇在场,也从来不注意。
“走,外面洗手去,准备吃饭。”安可比鲁叔叔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走,“让路,跟我来。”
“比鲁叔叔,还是我自己来吧,你在屋里坐着。”嘎蒙让路赶紧站了起来说道。
“嗯,好的,这样吧,你让艳娆给你打点水。”安可比鲁叔叔说道,接着他对着屋外喊,“艳娆,给让路打点水洗手,要吃饭了。”
“哎,好的,知道了阿爸。”艳娆在外面应道。
“什浩,你也去洗手,烟筒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也可以抽。”安可比鲁叔叔对着还在吞云吐雾的什浩说道。
什浩狠狠的抽了一口,把烟筒递给阿光,这才向着屋外走去。
安可比鲁叔叔很高兴,他亲自从柜子底下拿出酒瓶子,走到了饭桌上,把老婆放在桌上的碗挨个摆放整齐,开始往碗里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