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不能,他有能力毁掉很多人的生活,他就是一个魔鬼,夺走一个又一个人的生命接着消失,他的出现就是悲剧的开始,而我,我怎么会有能力阻止他呢,我来这里,就是想在这样的时候,能问一句,能为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在别人眼里就是故事的痛苦回忆问一句。
“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问我。
“你的痛苦,让别人一样痛苦。你毁灭了自己的快乐,也毁灭了很多人的快乐。你觉得自己没有错,很多人都觉得自己没有。可是,这个世界那么多的不对,他们活的那么累,很多时候我就觉得,死掉吧,他们死掉就好了。那么多人挡了你的路,他们那么不好没有理解你的痛苦,他们还冷嘲热讽做那些愚蠢的事就没有聪明的时候。
可是他们死了,他们的亲人在哭。你也在哭。你才发现你讨厌的怨恨的并不是那些死去的人,他们只是牺牲品,他们只是为这个世界做事为这个世界去死的牺牲品。而你,你却是下一个。”
我竟然哭了。我竟然因为这个魔鬼的几句话就流下了滚滚的泪水。不,你不要怀疑,我不是因为那句你是下一个而哭,不完全是。
我只是觉得,这个人是如此的孤独。他比我们所拥有的孤独要多千千万万倍。
而他的孤独是真的,我们的是假的。当你真的遇到他这种人的时候,才会明白。
我身后的敲门声早就停止了。我想每天都有人在为这个世界而牺牲,为了它这样美,这样脏,又这样让人留恋。就因为曾经喝过谁的奶,牵过谁的手,瞧见过谁的微笑,就贱贱的,在这个世界,为了那一丝丝甜,出生入死了。
本来我就是我
本来我如此美丽
可为什么有这样的一天
我讨厌自己而且怨恨所有人
又为什么有这样的一天
他们都离我而去
这是我们用生命在唱的歌啊
我突然想起那一年,高冷被妈妈带进我们家的时候,他那平静中带着无所谓的眼神,对视着我仇恨的目光。
那么平静。是因为孤独吧。
对于伙伴这种东西,从那么久以前,他就不再怀抱希望。而我,在那个时候,对生活还是有所期待,还可以无理取闹的摔打家里的瓶瓶罐罐,接着在一堆毛绒玩具的环绕里入睡。
那个时候,那个我认为自己深陷无边无际的黑暗里的时候,我其实那样的幸福。
“这一切还不都是因为你!”我开始咆哮。我想着这些年,那些年我做过的傻事错过的朋友和没有意识到的幸福,失控了。
“我也可以去珍惜,也可以活得很好,只要我没有那些因为你们的什么丧心病狂的举动带来的惨不忍睹的后果,我还是那个天真的孩子!现在你却过来质问我,你凭什么?我本来可以有的生活,我本来可以有的快乐,我还要质问你呢!”
“那你为什么没有?你本来的快乐,即使你没有了所有的这些,本来的快乐还是可以有啊,你为什么没有?”
我为什么?
我挂着满脸的泪水愣在那里。
我的心里和胃里都在翻江倒海。我觉得他用曾经瞧来那么残忍的方式砍死高冷的做法现在瞧来那么的善良。
“你不丧心病狂吗?那你刚刚做了些什么你自己不记得了吗?”
我的脑袋里像挂着一个被打碎的蜂巢,所有被惊动的小东西都在疯狂的震动翅膀。我的脑海里闪过辩论赛上我面对着对手自信的微笑,我的眼睛里闪烁的是带着杀意的光,残忍的笑着。和他们的自信不同。
我以为此时所承受的刺激已经无比强烈了,面前死神般的老人又和蔼的给了我完美的一击。
“如果被那样对待的不是我的孙子,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我对这句话的第一理解是老人在骂人。
但是当第二种理解成型的时候,那些疯狂震动翅膀的蜂们咣当咣当的撞死在我的脑壳上。
我身后的那扇门里安静极了。
我却觉得里面藏着比眼前的死神更可怕的魔鬼。
“听说,高冷又有一副惊世之作传到了网上。”
“真的吗,快给我瞧瞧。”
“我这还没刷出来呢。”
我的视线刚好碰到第一个说话的女生翻出的华丽的白眼,和留在眼白旁边的桃心。
我只是听着惊世之作四个字觉得很好笑。
那不过就是我脚下的房间里一张纸上的一顿颜料罢了,还…
“快瞧,很抢手的。”苡米把手机屏幕按在我的脸上。
“你这样我瞧不到。”我满脸黑线一动不动的说。
“你就装作瞧到了呗,反正你也…不感兴趣。”
我知道她是想说我欣赏不了。
苡米是我很多年的朋友。到现在才把她介绍出来是我对不起她。但是,我其实对于这个故事她没怎么参与到还是很欣慰的。这可不是多么幸福美满的故事。但是我更对不起她的地方是,到最后也没能让她幸免于折腾。
她喜欢草帽,喜欢图片胜过喜欢文字,比我有才华,她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有的时候,她那居高临下的嘚瑟劲儿一上来,我是很想揍她的。
但是我们从没打过架。虽然我曾经一直很困惑,为什么我这个不乐观,不积极向上的人会有一个生活如此圆满人上轨迹如此圆润的朋友。我又是迟到了很久才真正了解。这次是真的很久。
在我瞧清她塞到我面前的那幅画画的时候,傻眼了。
那幅画还没有完全被刷出来,但是那乌云密布的天空,因为倾盆大雨而雾气缭绕一般的景象,还有好像能在我眼前挥舞的树枝,一个女人满脸的鲜血…
我张开嘴巴,却不能呼吸。
我以为那是只属于我的记忆。记忆里,我孤单一人,承受着在那之前乃至之后从未能想象得到的惨痛境遇。
我以为从那一刻起,我永远孤单一人。
久违的窒息感再度侵袭了我,在那么久的时间之后,我又被那种痛苦扼住了喉咙,那种我想说永别的痛苦。
更多的是恐惧,那个时候,或者那之后的某个时间,我记不太清了,我才意识到那句我在你身后。
也许在这句话的背后,还有我无法瞧到的网,纠缠交错的网,原来从不是我的幻觉,它真的存在着。只是我只能一步步探究它织出的纹路,我从没和任何人说过我心中的忐忑,我从没说过,也许在这个沉默的过程里,我已经沉入深渊,无法自拔,我也许已经注定窒息致死,却仍旧苦苦挣扎。
因为我想知道,我想知道妈妈走时的那种痛,或者在那之前,她有没有时间想到我,想到长大过程中的我,想到长大后的我,想到那她再也瞧不到的我,能想到哪里。
最痛不是充盈着回忆失去,而是我苦苦深陷的,在自己编织的希冀里深深沦陷。
妈妈,我们会吵架吧。
我可以随时给你打电话吧。
我可以对你发脾气而不用担心你不再关心我吧。
我可以对你说我讨厌的人而你永远会站在我这一边吧。
你会永远在我这一边。
在我身边。
对吧。
可是为什么你不在呢。
每当想到这里,总会有匕首刺在心里,一下一下,深深浅浅,后来,我就习惯了。
习惯了这种感觉伴我入睡,接着在梦里,所有美好的梦境一一破碎。
后来,我就习惯了。
早上醒来,新的一天,没有妈妈的一天,又一天。我什么都没有失去。
后来我就习惯了。
我没有难过,没有生气,我只是不开心。不那么容易开心。后来有人说,每个人都是带着一两个痛活下去的。
是啊,我的痛,你的痛,在别人眼里都不算什么,都是每个人都有的痛而已。
可是它却与我们如影随形。正是因为它,我们有不一样的笑容,不一样的眼神,不一样的心。也许是这件事的下一秒,有也许是很久以后,我再也不能融入热闹的人群,再也不能瞧着别人的眼睛真正开心的笑。
因为我担心,担心因为这笑容太美好,我又要失去那最美好的东西,那我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的东西。
她走了,她带走了它们,和那些笑容。那些本来应该属于我和妈妈两个人的笑容,或者,如果它能存在,我并不介意别人一起参与,我真的一点都不会介意。
“小莫?”苡米叫我。
“你哭了?”她瞧着我,我有点不知所措。因为,她会懂吗,不会吧,她什么都不知道。
“吓哭了?”她问我。
我把头扭向窗外,轻轻嗯了一声。
“哈哈。”她很没形象的大笑了几声。
接着深深瞧了我一眼。甚至我自己都能感觉到的,被深深瞧了一眼。
我回过头。她很严肃的瞧着我,或者说面无表情的。
但是我却觉得无比的恐怖。
我以为她会说什么或者开个玩笑。
说吧。我在心里说,什么都好,用熟悉的语气和我说话,哪怕开个过分的玩笑。
她当然什么都没有说。
她挪走了一直放在我眼前的屏幕,低下头瞧着它,弯起嘴角笑了。
那天我翻进高冷的卧室,费尽心思的找了很久。差一点,就出现他打开门瞧到我的尴尬场面。
只是,没有那幅画。
那天晚上,我坐在窗台上盯着楼下的大门坐了一夜。
我坐在窗台上,盯着楼下的大门。大门纹丝不动,就像我面前紧闭的窗。
我瞪得眼睛开始干涩,就在这个时候,大门外出现一个黑漆漆的影子。
像是一个戴着帽子的人。我一动不动的瞧着他,没有丝毫的恐惧或者不安。
直到我瞧到他从大门的门缝钻进了我们家的院子。那苗条到只有小猫才能钻进来的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