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摸了摸带胡茬的下巴,说:“要说怪事,倒不如说有一个怪人。每天早上我出去溜达的时候,总能瞧到他下山回来,身上站着青一块绿一块的颜料,眼神很奇怪。”
老人停住,沉思了一会说:“在小镇,家家来往都比较频繁。我在这呆了七十多年了,谁是土生土长谁是后迁来的我都清楚,只是这个人,我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搬进来的不知道他住在哪儿,甚至我和别人谈起,也没人知道。
这让我感觉很不踏实。我有时候因为好奇走在他身后,可走过几个街角之后,就找不见人影了。
我就寻思,他每天下山总有上山的时候。有天晚上我出去遛狗,养了四年多的大黄狗,聪明,通人性。正走着,老远瞧见个人影,往山那边走。不是我太多心,几十年熟悉的镇子,突然多出这么个不明身份的人,我心里实在不踏实。我也是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的人,别瞧现在老是老了,可身体还是倍棒。
那座山年轻时不知进了多少回,这几十年不经常去,可全镇再没有谁比我更熟悉。就带着阿黄跟了过去。”老人突然停住,两眼望着窗外的一片苍茫,大片苍绿苍绿的野草地,草的外是一片树林,树林外的城市仿佛海市蜃楼般浮现,高高低低,参差不齐。
老人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我默默地坐着,瞧着老人深陷的眼睛沉入深思。
我一直周游在各种惊险小说中,各种。可身边绝大多数是普通而忙碌或清闲活着的人们。我的所有所谓经历在广袤的世界面前显得微不足道,甚至面对眼前年过古稀的老人,我也觉得自己恍若游尘。
我瞧着这样的世界,这样的老人,在经历过各种沧桑变化后依然平静安然的存在。
老人轻叹一口气,仿佛要吐出残存的心悸,开口说:“那天是满月,四周透亮透亮的,我放轻了步子跟在那怪人后面。
我对自己说,什么都不会发生,你会瞧到他走进一个房子关灯睡觉,接着你沿路返回。如此简单。
可我却感到一阵彻骨的战栗,因为我正跟着一个鬼魅般的身影。
月光打在他身上,仿佛打在一滩浑浊的黑水,背后一条醒目的红色颜料,形状怪异,瞧久了就头晕。
我俯身拍了拍阿黄的脑袋,它也试着安静的往前走,低着脑袋,但眼睛里满是警惕,就像在接近一个危险的猎物。
我心里踏实了很多,像突然清醒了一样笑自己,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怎么反而胆子越来越小。
那时我忘记了忠于自己的内心才是对的。
不知不觉,来到了山脚,风吹得树叶沙沙响,淹没了我的脚步声。我死死的盯着他,怕不小心他又失踪了。
他沿着一条蜿蜒的山路向上走,茂密的树枝挡住了月光,周围变得昏暗起来。我只能在没有岔路的情况下控制速度勉强跟着。走着走着,枝叶渐渐疏散,我瞧到前面慢慢清楚的人影,依旧不急不缓的向前走。路边的树林变成了灌木,夹杂着大大小小的树和杂草,接着舒缓成草地,一直延伸到山顶。
我想这疯子不会是要到山顶去吧。
每一个深不见底瞧不到顶的东西都隐藏着很多的秘密。
川藏是一个古老的城市,这座山比川藏不知道古老多久。很久以前是座矿山,被人们一代又一代的开采,接着置之不理。但对我这样从小在川藏长大的人来说山是一个永远的谜。
你不得不认为它有它的思想,也有它的行动。而山顶,是一座山能量的聚集点,它也许隐藏的东西你永远意料不到。它有着不同的四季,不同于尘世的思想。更重要的是,它充斥着争正义,或者说真理。
真相可以蒙蔽世俗的眼,却永远透彻的落入大山的胸膛,聚集成大山的灵魂。五岳的雄壮也在于山中人胸怀的宽广。饮烟四起的山充斥着饭香活像个馍馍。山惩罚恶人,拯救善者。太阳最先照耀,暮色最后降临,接着漆黑的彻底,万事万物浑然一体。”
我转动了一下身体,感觉腿微微的肿胀。
窗外依旧是灿烂的阳光,云层稀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