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重重的森林,赤着脚狂奔,身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步步紧逼,却又看不见前进的道路,迷茫、彷徨、失落、害怕,心沮丧到了极点,很想哭,却哭不出来。
朦胧中,几声似曾相识的唿哨声闯了进来,敏儿骤然惊醒。摸摸心口剧烈狂跳的地方,原来只是梦。
可是唿哨声并没有停止,敏儿定了定神,果断起床,蹑手蹑脚来到门口,轻轻推开了门。
门外静悄悄,两名看守歪歪斜斜靠坐在墙角边,睡得正熟。
月光皎洁,院子里静谧无声,并无任何异常,敏儿开始以为自己迷糊了,听错了唿哨声。
突然一个矫健的身影越过围墙跳进院子,正是阿兴。他身披明净的月光,咧开嘴笑得甚是憨厚,敏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真的来了。这本是走投无路,最不靠谱的方法,别人是吹箫引凤,她是吹箫引……不管怎样,能来就好。
见到敏儿,阿兴也甚是兴奋,正想开口,敏儿竖起食指在嘴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轻手轻脚越过两名看守,拉着阿兴来到墙边。阿兴环顾四处,瞧见了地上熟睡的两个看守,忍不住问道:“今日鹰有些反常,一直在这一带盘旋不走,我就觉着奇怪,夜里寻来,果然见到了你,你怎么到了这里?”
敏儿小声说道:“说来话长,你认识路,先带我们离开。”
“那走吧。”阿兴说着拉起敏儿就要走。
“等等。”敏儿转身回房,轻轻推醒沈妍,扶着她小心翼翼出了门。
越是害怕,越出差错。经过看守身边时,沈妍的长裙摆还是不可避免拂过了一名看守的脸。两人惊得站直身子,双手拽紧绣花罗裙,大气都不敢出。
好在什么动静也没有,看阿兴,他正站在院子里挤眉弄眼努嘴巴,敏儿大着胆子回过头去。一望,两个看守睡得跟死猪似的,连姿势都没有变过。好险!
转念一想,倒是奇了怪了。平时这两人可贼得很,一有点风吹草动都不会放过,今天是怎么了?
疑问归疑问,先逃要紧。
沈妍和敏儿互换了眼神,如履薄冰般小心谨慎,真恨不得一步就能跨出院门,脆弱的心脏可经不起折腾,再不能出差错了。忍着一口气终于出来了,可心中的大石仍未能落下。
阿兴领着两人,踏着月色,循着来时的路,尽可能快的向前赶。可沈妍终究是大病初愈,没走几步就已累得气喘吁吁,更甭提走的还是山路,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过不多久,身后的小院便如敏儿所料喊杀声四起,其间似乎还夹杂着杂乱的马蹄踩踏声。
敏儿不用回头都知道,那里一定被火把照得亮如白昼。
可是怎么会有马蹄声,记忆中并没见几匹马,可听这阵势,马的数量可不少。难道是他的同伙吗?这么快就追来了?
心知不妙,脚下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劫匪发现人质逃脱必定究追不舍,她知道竹林边缘还有匪徒把守,前有狼,后有虎,如何才能越过他们的封锁线呢?
阿兴索性背起沈妍,对敏儿说道:“这座山很大,我们摸黑行走,那些人不一定会发现,我刚才来的时候就不曾被发觉。只要我们谨慎小心,一定会走出去的。我会走快些,你一定要紧随着我。”
敏儿点了点头,跟在阿兴身后亦步亦趋。
不知不觉中,细密的汗水自脖颈滑落,她仍无闲暇去擦,只知道紧随着阿兴,跌跌撞撞淌过小溪,走在杂草丛生、枝蔓横生的小路上。
但愿真能如古诗中所说:安得如鸟有羽翅,托身白云还故乡。
可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前方几十丈开外的火把照亮了半个天空,却把敏儿的心推入了一片黑暗。汗水浸渍了衣衫,粘湿湿地紧贴着身子。被风一吹,后背凉得不禁打了一个激灵,迷糊的意识也瞬间清醒。
“阿兴,太子妃就拜托你了,一定要保护好她。”危急关头,敏儿果断作了决定。此时此刻,必须有人站出来,引开注意力,否则的话,所有人都逃不了。
阿兴微微一愣,“那你呢?”
“我不是他们的目标,我去引开他们,记住,去宛镇的驿站,那里一定会有人在。我会想办法到那里和你们汇合。若是等不到我,听他们的安排就好。”敏儿拍了拍发愣的阿兴一下,便头也不回地向火把亮处走去。
身后,沈妍尖细着嗓子在叫:“敏儿,回来!”
敏儿回过头来粲然一笑,向着他们摆了摆手。阿兴拉着沈妍隐蔽在黑色的树丛里,看着敏儿一步一个脚印向着前方走去,就如一个战士走向硝烟弥漫的战场,没有犹豫。
谁也无法预测未来,所能做的只有把握当下。
树丛的窸窣声引起了注意,前方人马已然发现了敏儿一行人的踪迹,大喊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敏儿闻言,反而加快了脚步,突然就向左边拐弯跑开。
那群人见状纷纷朝着敏儿奔跑的方向追去,边跑边喊:“站住,再不停下就放箭了!”
敏儿没有听话,她心里明镜似的,她能做的就是拼命跑,跑得越远,沈妍和阿兴越安全,越有把握离开。
可这是山路,蜿蜒曲折又崎岖不平,树木茂盛又杂草丛生。别说敏儿一富家小姐,就是男子,跑起来也是困难重重。
结果可想而知,敏儿束手就擒,没有过多的挣扎。
但愿沈妍和阿兴已顺利离开。
“你是谁?”一把刀瞬间架在她的脖子上,讲话的人凶神恶煞,周围的火把照亮天空,她却只看到逆着光的黑色人影如鬼魅般阴森。
敏儿沉默无语,这话该我问你们才是。这一段日子以来,动不动就被人刀架脖子,早就麻木不仁了。
“妈的!”领头的一人走过来狠狠地甩了她一个耳光,“还装聋作哑的,我叫你不开口……”说着大手又要挥下。
敏儿只觉得脸上如刀割般火辣辣地生疼,嘴里便有猩甜涌出。她怒视来人,还是没有求饶。
“等等。”忽而边上一人走上前来仔细端详着她,“这不是那天晚上和王爷一起出来挖草药的人吗?”
其它人也都围上前来细看,那首领一听便有些不安,“快送回去,那边别是出什么事了?”
一行人绑着敏儿往回走,不一会儿,便见前方跌跌撞撞来了两人。
借着火把的亮光,敏儿看到允暄扶着翠袖一路心急火燎地奔来。翠袖歪在允暄怀中,气若游丝,象是受了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