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双茶色眸子灼灼如桃,妖娆涟艳,光是一双眸子就已经极美了,更何况他一身雪色的柔光像是九重天下凡的神一般高不可攀。紫珠呆了,也怔了。
“你真的没有戴人皮面具?”紫珠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脸,她很失望地看着他。
在她心里,师父是最好的,没想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你好像很失望。”他像是询问,语气却很肯定。
紫珠叹了口气,低头看着手中的面具,“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要戴着面具做人了。”
“你后悔摘下它了?”他端坐一旁,观察着她的一言一行。
“不后悔!”
她犯傻了,师父是神,凡人怎能与师父比呢?一想到自己离开摘仙楼太久,而且药也在那时候丢了,实在不宜逗留太久,于是道一声告辞,匆匆离开了桃花林。
在她刚离开不久,林中闪出了几条人影,留在三尺之外,跪在地上,齐道:“属下参见主子。”
“影魂,是时候发布那张皇榜了。”他缓缓起身,掩嘴轻咳。锦帕雪白,染血如梅,妖娆的眸子还定在她下完的那盘棋上。
一袭黑衣的影魂看见了那盘棋局,脸上莫名有些激动,“主子,她会是你一直要找的人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他抱着琴,登上影魂唤来的马车。
影魂将棋局完好地保存起来,隐了身形,时刻护在马车左右。马车里传来的重重咳嗽声,叫人担心,若是能找到闻名天下的神医公子,主子也至于受此等非人的苦楚了。
话说紫珠从药铺取好药回到摘仙楼时,天色已黄昏,宫灯点亮,摘仙楼华丽如宫殿一般。
她从后门进去时,小弯子正在门口等着她。一看见她出现,便跑过来紧抓住她的手。
“紫姐姐,你去哪儿了?我以为你丢下我一个人偷偷走掉了。”小弯子乌溜溜的眼珠埋怨地看着她。
紫珠心生愧疚,掂量着手里的两包药,“小弯子,我这不是给瑶姬买药去了吗?”
“那下次你去哪都要带着我。”小弯子苦巴巴地说道。
“好!”紫珠拗不过他,先答应了。
“小弯子,前堂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去厨房煎药。”紫珠提议。
小弯子眉眼亮汪汪道:“跟我来,我知道厨房在哪里。”说完,牵着紫珠就走。边走边说道:“我醒来没见着你,便将摘仙楼里里外外寻了个遍,今后你想去哪儿,尽管告诉我,我带你去。”
紫珠道:“瑶姬好点了吗?”
小弯子回过头来,“午后楼主派人来了雅阁,瑶姬拖着病体和他们一起去了,我只听他们说瑶姬是今夜的花魁,若是闭门不出怕得罪了客人。”
紫珠未说话,两人一同进了厨房,紫珠把药放在炉火上,到处翻了翻,找出了两个馒头,递给了小弯子,两人坐在台阶上吃了起来。
小弯子咬了一口馒头,便扭过头来问她,“紫姐姐,摘仙楼里可有你要找的人?”
紫珠险些噎住,那不过是她胡乱塞的理由嘛,哪知道被人如此惦记,轻咳一声,忙道:“既然族人说姐姐被卖到摘仙楼,那就一定在这里,改日我在好好找找。”
小弯子三两下吃完馒头,抹了抹嘴,“紫姐姐,不如你把她的画像画给我,我们一起找。”
紫珠连连摆手,急道:“不用了,我与她儿时失散,时值多年,怎会一直保持一个模样?”
小弯子认同地点点头,起身跑进厨房,把煎好的药端了出来,“紫姐姐,我先去给瑶姬姐姐送药,你在这儿等着我。”
“去吧!”紫珠挥挥手。小弯子走后,她试着运用轻功,可惜,还没有恢复。心中不免又怨了师父一阵。
在厨房等了好一会儿,小弯子也没有回来,紫珠不免有些担心,走进了前堂,前堂正聚集了不少人,所有人都盯着中央的台柱,瑶姬着一袭火红的舞衣,在白色珠帘中翩翩起舞,水袖舞动如波,眉目顾盼,一枝白梅吐露暗香,晓雾流连,瑶姬的身影退进了雾气之中,几名曼妙的白衣少女从迷雾中珊珊而出......
众人翘首以盼,等着瑶姬从雾气中脱颖而出,紫珠的好奇心也被塞得满满的,她背靠着柱子,双眼直直地盯着那团雾气看。
“快看,瑶姬出来了!”
不知谁大喊了一声,紫珠抬头望了过去,瑶姬从雾气中飘逸而出,手中的白梅缓缓而开,她的眸子明亮如珠,嫣红的嘴似涂了血一般的娇艳,一颦一笑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魅惑。然而转瞬之间,她的神色又恢复如初。仿佛刚刚都是给人的错觉。跳完一支舞,她便优雅地退到了台下。楼主扭着水蛇腰笑眯眯地走上台来,“各位,今晚的花魁正是瑶姬,起价一万两,中标者瑶姬会作陪一晚,摘仙楼的老规矩卖艺不卖身,各位可别忘了。”
“真美啊,我出一万两!”
“我出两万两,瑶姬是我的了。”
“我出三万。”
“我出四万。”
“四万五。”
“五万五。”
“二十万,黄金!”身旁,突然有人喊了一句,紫珠回过头来,吓得不轻,这个人,怎么哪里都有他?
不过,他直接从自己身边走过去,好像不认识自己。正带着一脸邪魅的笑意,怀抱着众人那种嫉妒又羡慕的目光。
“烟雨阁主!”紫珠叫他一声。
那人回过头,轻摇折扇,邪魅一笑道:“在下七浅染,并非什么烟雨阁主,姑娘怕是认错人了。”
七浅染?又是何方妖孽,这明明就是同一个人,不,除了扇子,烟雨阁主用的是十八片骨头做的扇子,而这个人的扇子,双面都是美人图,那些美人玉姿不一,各领风骚。
七浅染合上折扇,移步向前,右手一挥,身后的随从便抬进了二十口沉甸甸的红木箱子,众人此刻就是有心,也无力在与他争瑶姬了。
又是一个为瑶姬而倾家荡产的败家子。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众人见怪不怪,转念想,瑶姬卖艺不卖身,就让这种傻子霸她一夜也无妨。
瑶姬走下台,福了福身,柔声道:“公子,请随瑶姬去雅阁一聚。”
伊人离去,七浅染跟上前去,若有若无的看了紫珠一眼,紫珠摇了摇头,在前堂逗留了一会儿,依然没有找到小弯子,想起七浅染临走的那个眼神,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于是来到了无人的庭院,唤出碧灵,跃上了屋顶。
雅阁的纱窗半掩,里面的身影模糊,不过依稀可见女子在弹琴,至于男子则端坐在一旁,侧耳倾听。并没什么端倪,也就放下了戒心,回到了居处,小弯子坐在阶前,神色不安,看她回来,松了一口大气。
“紫姐姐,出大事了。”小弯子跑了过来,眼神慌慌张张的。
紫珠眸光一闪,拉着他,“出什么事了。”
“紫姐姐,你跟我去后山看看就知道了。”小弯子拖着她就走。直到后山的一棵苍天古树下。他捡起一根细枝,在地上掊了几下,地里面露出了一个东西,他吓得跳起身躲在了紫珠身后面。
“紫姐姐,你看到没?就是那个——”小弯子战战兢兢地指着那五根手骨。
死人骨头呗,怎么会没看到,紫珠摸着下巴想了想,一下子来了兴趣,走上前扒了一扒,树下的泥土很是松软。
“小弯子,我们去报官。”
小弯子犹豫地看着天色,“现在去吗?”
紫珠想了想,“不如你守在这里,我一人去。”
小弯子拉住她,“我怕,我要和你一起去。”
“不行,你留下来保护命案现场。”
“可是——”
趁小弯子不注意,紫珠唤出了碧灵剑,吩咐了几句,交给了小弯子,“我去去就回。”说完,从后门走出,途中换了一身男装,还戴上了那张从别人身上拿来的面具,熟门熟路地摸进了京都府尹叶无虞的居处。
叶氏并未睡下,正在埋头处理公务,忽然一阵冷风吹过,烛台倏地熄灭了,屏风后现出一人,个子不高,但那张面具他却是认得的。忙离了书案,席地一跪。
不等他说,紫珠倒是先开口了,“摘仙楼后院出了命案,你即刻派人去。”
难不成这就是殿下的密旨?既然殿下从不离身的面具在此人身上,可见此人是殿下的心腹之人,心中一想,点头应了下来。
然抬起头,那人早已不在原地,他连夜穿好了官服,召集了官兵,速速赶去了摘仙楼。
紫珠躲在牡丹花丛中,就等着所有人都出去了,她一个人好爬墙,虽然有些困惑京都府尹的反应,但此刻不宜深究。不过背后肯定有个惊天的秘密等着她去挖就是。慢慢来,不急,今晚就先挖了吸血蝠后的老巢。
“小莲,别来无恙啊!”正当她思绪飘忽时,身后却传来了一道冰凉刺骨的声音。险些把她凌迟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