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锐埋怨地:“我总写信问你,你总也不给我回信。这次回来了,说什么也得去看看她。她住哪个医院?”
岳鹏程端着半碗稀饭又进了伙房:“爸,你刚回来,先好好休息几天吧。”
岳锐:“你不懂我们这些上了岁数的人的心。”
恺撒几声低吠,岳建中出现在院里。
岳鹏程:“爸,我有点急事。”旋即出了伙房,拉着岳建中便要出门。
岳锐:“鹏程,那医院……”
岳鹏程只得站住:“爸,告诉你你自己也去不了。这样吧,哪天我抽个时间陪你去一趟。”
大门吱呀响过,岳锐轻轻叹息着。
三十二、黄昏,街上
岳鹏程:“哎建中,给疗养院联系联系,我到那儿住几天。”
岳建中:“行!”
来到一处,岳鹏程把一封揉得绉绉巴巴的信交到岳建中手中。岳建中且惊且喜。
三十三、夜,岳鹏程家
楼下卧室内,淑贞闷坐沉思。她起身开门,直向楼上去。楼梯拐弯处却又犹豫了,回到房间。
楼上一室内,岳锐独自镀步。他推门而出,直向楼下去。楼梯下口处却又犹豫了,回到房间。
三十四、夜,疗养院
一室内,岳鹏程睡得正香。
(梦镜)淑贞找到岳锐大哭大闹;
淑贞、岳锐找到办公室,找到蔡黑子、祖远;
祖远怒气冲冲指令撤去岳鹏程的职务……
岳鹏程惊厥而起。窗外,海涛一阵响似一阵。
三十五、晨,园艺场一室
十几名工人低垂脑壳坐在地上,岳建中抖着那封被揉得绉绉巴巴的信,破口大骂。
几名工人被喝令开除,逐出。
石硼丁儿也被喝令开除。石硼丁儿怒声抗议,岳建中睬也不睬。
三十六、晨,果园里
石硼丁儿发疯似地跳上一棵树,又跳上一棵树,用脚、用手、用树枝,把红熟的苹果摇落、踢碎、砸得稀烂……
他砸得累了,忽然扑到地上放声大哭。
三十七、晨,马雅河边
一片小林子里,彭彪子在遛鹰。鹰身上牵着的两个铜环套在一根铁丝上。铁丝系在两棵柳树之间,彭彪子这边唤几声,那边又唤几声:老鹰飞来往还,尾铃脆响不止。
石硼丁儿沿着河堤走来,他听到铃声,直朝小林子奔去。
石硼丁儿新奇地:“彪子叔,你这是做么啦?”
彭彪子:“小毛孩子,唤遛也不懂!看,听唤不?鹰不听唤,不飞了个球的!”
石硼丁儿欲要靠前,他一声喝:“小兔崽子!不要命啦!刚喂了垫,眼珠子也能给你抠出来!”
石硼丁儿悻悻然地坐到草地上。
彭彪子:“你个小毛孩儿,不挣工钱啦?”
石硼丁儿:“……他们把我开除了。”
“那些个狗兔崽子!”彭彪子骂一句,道:“好事!跟你彪大叔熬大鹰,有你的凉水喝!”
石硼丁儿:“他们压迫人,我找俺爹告状去!”
“球”!我说你那爹是个球!彭彪子忽然上了邪劲:“告状,告的球状!驴粪蛋一个!啐!”躺到草地上。
“谁像你彪子叔哇!”石硼丁儿跳起,恶狠狠地:“你闺女跟姓岳的相好,谁不知道哇!”
彭彪子两眼扑愣:“小子,你说的么个?”
石硼丁儿:“就是!秋玲姐就是大恶霸岳鹏程的拐老婆!”
“你小子放屁!我砸死你!”彭彪子以罕见的迅速爬起拎起一根棍子。
石硼丁儿轻蔑地笑着:“这又不是我说的!要不俺秋玲姐能那么红……”
“狗兔崽子!你还放屁!”棍子扑地落到石硼丁儿屁股上。
石硼丁儿:“好,彪子叔!你敢打人!”后退着,忽然大喊:“就是!彭秋玲就是大恶霸岳鹏程的拐老婆!”
棍子石块儿没头没脸飞来,石硼丁儿抱头鼠窜。
天上起了风,风吹得老鹰呤呤打转。
第五集
一、日,小桑园
云气在天空集聚,地上依然平和安静。
岳锐四处巡视着:工厂、街道、田园……
他不时感慨地点点头或者摇摇头。
二、日,山楂园里
园内一处,羸官、初胜利、张仁等或蹲或坐在讨论着什么。另一处,小玉带领一队红领巾在收果子。
小玉喊过吴正山:“正山叔,河那边又把石硼丁儿开除了。”
吴正山:“又是为的什么?”
小玉:“还不是因为他爹告状。他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
吴正山:“可怜是怪可怜的,可咱们……”思忖地:“要不待会儿我跟羸官说说?”
小玉点头,吴正山离去。
岳锐来到面前:“小同志,你是小桑园的吧?”
小玉:“啊,你是……”
岳锐:“我是来找岳羸官的,你见过他吗?”
小玉打量:“噢!你是岳爷爷吧?”
岳锐:“是啊。那你是……”
小玉欲言又止。
(闪回)
肖云嫂家,小玉跑进:“奶奶。岳爷爷回来了,羸官说让他来看你。”
肖云嫂惊喜交并,片刻,却坚决地摇了摇头。(闪回完)
小玉:“我是村里的老师。岳爷爷,你找羸官有急事吗?”
岳锐:“没急事,我是随便蹓蹓。哎,小同志,村里的群众对羸官有些什么反映啊?”
小玉:“反映可多啦!不过——全是好的。”
岳锐:“这不符合事实吧?人都是一分为二,比方他跟他爸爸的关系,就处理得很不好。”
小玉:“岳爷爷,这你可怨不得羸官。”
天上云气堆积,落下雨点。小玉招呼红领巾们避雨,同时与岳锐缓步而行。
岳锐:“怎么怨不得他呢?年轻人,干事业是好的,可也不能连家也不要了,任着性子来吧?”
天上一阵风吹一声雷响,小玉连忙搀着岳锐朝不远处一幢房子那边跑去。
三、日,大桑园
狂风大作,村边的几幢房子被揭去屋顶。
一声炸雷,暴雨倾盆而下。
秋玲冒雨四处喊着彭彪子。
彭彪子仰身躺在村外的老白果树下,听着雨水敲打肚皮的声音,悠然自乐。
四、日,小桑园山楂园旁的屋子
这是一排刚刚建起的空屋。屋子一边,岳锐和小玉在观赏着雨景。屋子另一边,羸官、初胜利等蹲在地上还在讨论着什么。
张仁:“二龙戏珠没说的,可果木刚开始栽,水泥厂再上,这么两头忙活……”
初胜利:“我说你老兄怎么老是抓不住要害呢!关键是贷款!手里没银子,放屁都不响!”
羸官:“我就知道你得来这一套!行!咱们说定。贷款由我去跑。不过将来哪位伙计不仗义,可别怪我岳羸官不讲情面!”
初胜利:“我就知道你得来这一套!”
众人欢跃。岳锐、小玉听着,这时来到面前。
羸官惊喜地:“爷,你怎么来啦?”向众人做着介绍,众人围住岳锐好不热闹。
岳锐:“你们这是在讨论的什么大政方针哪?”
初胜利:“你孙子鼓动我们要搞一个大项目,把李龙山区换个模样出来哪!”
岳锐:“那好哇!”环视众人:“怎么,全是一色的青年猴子?”
羸官:“不是青年不是猴子的我们还不要哪!”
岳锐:“不对不对!树是小的直,姜是老的辣!”奋然地:“干脆,我给你们当个不拿工钱的顾问得啦!”
羸官一怔,随即笑着:“爷,这是大事,得经董事会讨论。可我们的董事会还不知在哪儿呢!”
众人笑。岳锐露出不满的神情。
五、日,远东宾馆
大勇匆匆而来。他小心地推开3号会客室的门,会客室里宽敞明亮,雅致而又气派。
齐修良在汇报着:“……接触了几次,一直就是这么不冷不热。估计他们是想逼咱们抬高承包基数。”
岳鹏程:“那倒不要紧,要紧的是把开发权经营权争过来。”
齐修良:“就那么一个岛上的小厂子,要是他们要价太高……”
岳鹏程:“这你们不用操心。”
一阵电话铃响,岳鹏程又抓起做着指示。
岳鹏程搁下电话,对齐修良:“月牙岛那儿,我看干脆给他来个兵出奇(祁)山,去一趟!”
齐修良:“什么时候?”
岳鹏程:“要去就快,你们先去准备准备。”
齐修良等人离去。
“大勇,来,坐这边。”岳鹏程招呼着,指着茶几上的水果、瓜子:“吃!”抓起一个苹果咬着。
岳鹏程:“税务局要的两吨水泥拉走了?”
大勇:“嗯。”
岳鹏程:“税检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大勇:“好了。”
岳鹏程:“你盖房子的料备齐了没有?那天我给杨大炮说过,你需要什么到他那儿拉就是了。”
大勇受宠若惊,不知所措地搓着手。
岳鹏程:“今天你见银屏了没有?”
大勇:“早晨刚见,她没事儿,就是俺姐病了,在家躺着。”
岳鹏程:“病得还挺厉害?”
大勇:“没事儿,俺妈盯在那儿。”
“银屏他爷没说什么?”
“没,今儿让县委接去了。”
六、日,县委一会议室
岳锐由祖远陪同,逐一与干部们握手。
祖远:“岳老是我们蓬成的革命元勋。岳老这次返乡,是对我们县委的极大鼓舞,是对家乡人民的极大鼓舞!”
干部们鼓掌。
七、日,远东宾馆会客室
岳鹏程:“老爷子回来,可能得出点麻烦,你多长点眼色。”
大勇:“行。”
岳鹏程略思片刻,忽然地:“昨天你姐犯疑,其实也不是一点谱没有。”
大勇愕然一怔,眼珠旋了几旋。
岳鹏程:“人家秋玲准备结婚,求我帮助把贺子磊的户口迁来,那天没办利索,前天在办公室,人家当着建中把我好埋怨一通。我这是办的什么事儿!外边没落好,还惹的你姐……”
大勇:“俺姐那儿都好,就是有时候爱瞎寻思。大哥,有我和俺妈,你就尽管……”
岳鹏程起身:“就这样吧。这一阵我忙,家里的事你多跑跑,有什么情况告诉我一声。”
大勇应着向门外去。岳鹏程又送过一句:“杨大炮那儿别忘了,抽空去跑一趟!”
八、日,大勇家
徐夏子婶在同小林子和一位师傅吵吵嚷嚷:“……东厢房里有盛虫!你们想给我搬了,门也不门!”
大勇回:“妈,我跟你有话说!”
徐夏子婶:“你不改章程,么话也是老白!”
大勇:“是俺姐的事儿!”
徐夏子婶一怔,随着大勇进到屋里。
徐夏子婶:“你姐又怎么啦?啊?”
大勇一副沮丧样子:“人家说,俺大哥要跟俺姐离婚!”
徐夏子婶:“么嘎?你这是听哪个胡喳喳的?”
大勇:“还不是俺姐瞎猜疑,俺大哥生了气。那天是秋玲求俺大哥迁户口来着,俺建中叔在场有什么事儿?俺姐又是风又是雨,俺大哥能不跟她打离婚哪!”
徐夏子婶:“你说的这些可都是实情?”
大勇:“我刚才找建中叔问过了的——哎呀,你到底管不管?你不管,就等着……”甩手欲去。
徐夏子婶拽住他,用手指剜着:“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我多会说过不管?”她忽然发现院外小林子和那位师傅,还在厢房前比比划划,一溜烟儿跑出。
徐夏子婶:“耶!你们还在那儿磨蹭我的东厢房?走,还不快给我走!”撵着那位师傅。
小林子:“婶,你有话跟我说,不该人家师傅的事儿。”
徐夏子婶:“大勇,你过来!看看你这媳妇好的!没过门,就训起老娘来啦!”她撒泼地揪住大勇,号啕起来:“哎呀!我没法活啦!”
九、日,街上
淑贞被银屏拉着,急急走来。
十、日,大勇家
徐夏子婶号啕着,与大勇和小林子缠在一起。不少人在围观。
淑贞赶来,喝斥着,双方停手。
淑贞拉徐夏子婶进屋。徐夏子婶躺在炕上犹自恨恨不休。
徐夏子婶:“都是那个小狐狸精啦!大勇原先挺听话的个孩子,让她给搅和得不成样儿啦!你没听,没结婚就帮着那个小狐狸精咒起我来啦!”
淑贞劝慰着,给她捶着背。
徐夏子婶:“就跟鹏程似的,原先多好的个女婿!还不是让彭彪子家的那个骚狐狸精给勾引坏啦!”
她忽然想起地:“人家说了,那天夜里,就是彭彪子家的那个狐狸精要给他女婿迁户口,硬硬把鹏程粘住了的。”嚎哭诅咒地:“那个不得好死的狐狸精啦!那个挨千刀的狐狸精啦……”
背上的敲打忽然停止,淑贞神情犹如霜染冰雕。
十一、日,秋玲家
秋玲打扫卫生,整理衣物忙得不亦乐乎。
她找出一件真丝绸连衣裙比量着,镜里出现贺子磊送给她这件裙服时的憨态。她喜气盈盈。
十二、日,街上
身着真丝绸连衣裙的秋玲,推着自行车向村外去。
路边墙角,淑贞面色严峻地注视着。
十三、日,村外路口
几丛绿荫,一片蝉鸣,秋玲站到一棵树下。
淑贞从一条小路斜插而来。
秋玲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只得打起笑脸迎上几步:“嫂子,你这是到哪儿去呀?”
淑贞来到面前,四下里瞄了瞄,冷冷地:“秋玲主任,你打扮得这么漂亮,是到哪儿约会呀?”
秋玲觉出异常:“嫂子,你……”
淑贞:“我怎么啦!别以为我是聋子瞎子,整天让你蒙在鼓里耍!我告诉你,你什么时候跟他勾搭上的,你们两个不要脸的东西在一起怎么干的丑事我清清亮亮!你说,这是真的假的!”
秋玲猛地惊住了:“没……嫂子……你千万……千万别……”
淑贞:“没?我眼见着你们搂着亲嘴来着这也能假?你去问问,村里有谁不知道你勾引人家男人?你为了往上爬,就出上个不要脸去!你知道不知道,岳鹏程有老婆有孩子?你知道不知道,你勾引有妇之夫、破坏别人家庭是犯法?啊,你说!你知道不知道?”
秋玲越发惶悚,语无论次:“……嫂子……我对不住你……可我没破坏……没破坏……”
淑贞:“谁是你嫂子?你没破坏对不住我什么?”
不远处有人路过,淑贞压低音调,语气却越发严峻:“我是可怜你一个大闺女家还得找男人结婚,今儿个才特意来告诉你:往后你再敢勾引岳鹏程一回——不勾引靠近乎也不行!我就到法院去告你!新罪旧罪一起究!别说是找男人结婚,不判你十年八年徒刑才怪!我这不是吓唬3岁的孩子,你可听明白啦!”
秋玲嘴唇乌紫,手脚也打起哆嗦。
淑贞转身便回。走出几步,又睥睨地瞟回几眼,说:“那和尚尼姑的事儿够让人恶心的啦!到了还是个没脸没皮的货!”
秋玲突然一个激灵,面前浮现出儿时遭受种种侮辱的情景。
秋玲眸子里猛然喷出火焰:“徐淑贞!你站住!”快马疾步,挡住了淑贞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