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日,村边房台处
柜子还在垫着房台,原先垫好的房台被大水冲了不少,变得矮多了。
芳草走来:“柜子!”
柜子:“芳草啊,嘿嘿。”
芳草:“咋,你还垫哪?”
柜子:“不垫咋着?那搬迁光是嚷嚷,谁知道啥时候啊?”
芳草叹一口气,说:“我有个事想求你,你肯不肯帮忙呢?”
柜子:“啥呀?我能帮啥呀?”
芳草低声说了几句,又道:“就这三个月,回来我再另想办法。我给你钱,真的,我把这几个月卖柳编的钱全给你!”
柜子为难地:“哎呀,这个事……”
芳草:“我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吗……再说,这几个月地里的活也不多……哎呀,你帮不帮啊?”
柜子:“你的事我能不帮吗?不就是多出点力气?要是给钱我才不要呢!”
芳草:“这么说你应了?”
柜子摇着脑袋:“我就是怕全福……”
芳草:“这是我求你,又不是你求我,你怕的啥呢?”热切地:“柜子,哎呀柜子哥,我叫你哥了还不行啊!”
柜子不无疑虑地点了点头。
芳草:“这可太好啦!下次见了春燕,我得好好夸你一顿才行!”
柜子眼睛一亮。
12、傍晚,全福家
秋兰在为芳草量着衣服。
秋兰埋怨地:“你呀!那天我是不情愿你去。你真的要去,那几亩地我和你爹还不能帮着管一管?用得着求人家柜子!”
芳草:“我不是怕累着你吗!”
秋兰:“咱是王宫小姐还是贵族夫人?地里那点活就累着了?行了,你走你的,家里的事不用你管了。”量完,叹着:“唉,你们这些年轻的呀!”出门去了。
院外,全福入来。
芳草迎出:“回来啦!”
全福闷闷地嗯一声,进到屋里。
芳草边拾掇饭边道:“地里的事儿我跟柜子和干娘说了。柜子说愿意帮忙,干娘说,有她和俺爹就行了。”
全福阴阳怪气地:“到底是娘家人向着你呀!”
芳草:“啥向着不向着的。干娘是可怜我,怕我去了心里不安生,也为了你不分心。”
全福:“啥?为了我?她还为了我!为了我快点死吧!”
芳草生气地:“你就这样说干娘啊?你也太不像话啦!”
全福:“像画你贴到墙上啊!你们娘家人可真了不起,合着伙儿欺负到我头上来啦!”
芳草:“全福……”
全福发作地:“你少来这一套!我告诉你,你愿过就好好地待着,不愿过就滚你的蛋!我才不稀罕你那个臭娘家呢!”
芳草惊住了:“你!你……”
全福:“滚!滚回你娘家去吧啊!”
芳草掩面直奔而去。
13、日,乡供销社
全福、孙姐等在卖着货。全福阴沉着脸,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所长夫人(30多岁)进,她挨着柜台看过一圈,来到全福面前,朝化妆品架子上指了指。
全福爱理不理地拿过一瓶“飘柔”洗发水。
她推回“飘柔”,又向架子上指了指,全福随手又拿过一瓶“丽花丝宝”。
她又推回“丽花丝宝”,向架子上又指了指。
全福有些不耐烦了,随手把一瓶“海鸥”洗发膏重重地放到她面前。
所长夫人:“哎,你这是啥态度?”
全福:“你说啥态度?你是哑巴吗?”
所长夫人:“好,你骂人!”
全福:“你才骂人呢!”
孙姐连忙走过:“咋着了?咋着了?”
所长夫人:“他骂人!他骂我是哑巴!”
全福:“你不是哑巴,这么乱指划啥呢?”
所长夫人对孙姐:“你可听见了啊!你可听见了啊!”
孙姐对全福:“你咋这么说话呢!”把他拨到一边,对所长夫人:“你要哪一种?洗头膏还是化妆品?”
所长夫人却不肯罢休:“不行!他骂了人想拉倒不行!今天非让他说出个一二三来不行!”
全福:“不行咋着?你说吧!不行咋着?”
孙姐:“全福,你干啥?不能少说两句啊!”
全福越发英雄起来:“你别管!她不是找我的事吗?我还正想找她的事呢!”对所长夫人:“我看你这人挺能啊!哎,今天我就是骂了你,你咋着吧!”
所长夫人:“好!你小子有种!你小子有种……”
门外跑进一伙看热闹的人,小公安也在其中。他朝全福瞪起了眼:“你小子想干啥?你小子想干啥?”
全福:“哎,小公安,你咋着……”
小公安指着所长夫人:“这是我们新来的王所长的夫人修老师,你小子也太狂啦!”
全福猛地愣住了。
孙姐对所长夫人:“哎呀,这可太对不起啦!”
所长夫人却上了劲儿:“说声对不起就没事了?我还从来没见过这种玩艺儿呢!这一回我倒是要看看他有多大能耐!”
孙姐示意让全福上前陪礼,全福沉着脸一动不动。
小公安:“修老师没事吧?”
所长夫人:“他骂我是哑巴,还耍蛮!”
小公安:“有没有这事?”
全福:“是骂她吗?她不说话,老是这么指,这么指,我知道她是不是……”
所长夫人:“好!你还……”对小公安,“去把你们所长找来,就说我叫人打啦!”
小公安朝全福瞪过一眼,出门而去。
全福好不恼怒,指着所长夫人:“我打你啦?我打你啦?我怎么打你的?”
所长夫人也指着全福:“你这是干啥?你这是干啥?”上前要抓全福的手指头。没有抓住,却放声大哭起来:“你这个小子混蛋球啊!今天我跟你没有完啦……”
苏经理急急赶来,连连地陪着礼“哎呀修老师,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
所长夫人:“我的手指头让他掰折了!哎哟哟痛死我啦……”作出痛不欲生的样子。
苏经理:“快到医院看看!快到医院看看!”簇拥着所长夫人出门而去。
所长夫人犹自回着头,对全福:“你小子等着!你小子等着……”
14、日,秋兰家
芳草正做着饭,秋兰从门外回来,对芳草说了几句什么。
芳草大惊,急忙向院外跑去。
15、日,乡供销社
全福、孙姐、苏经理、大胡等人都在。
柳且:“……说人家是哑巴的话没假,可要说打人,确实是没有的事儿。”
苏经理:“这我就放心了。”对全福:“就算是没打,事情闹到这一步也不好收场啦!你赶快陪礼道歉吧!”
大胡对全福:“你可真能啊!连派出所长的老婆也敢骂!行!”
全福目视苏经理:“你看他……”
芳草急急而来,她拉住全福:“咋回事?咋回事?”
大胡、孙姐等人怏怏散去。
芳草:“你把派出所长的老婆给打了?”
全福:“根本没有的事!你少听他们瞎传!”
芳草目视苏经理。苏经理:“从现在的情况看这一条可以排除。”安慰地:“没啥大事,主要是惹人家生了一肚子气,让全福赔个礼道个歉,我看也差不多了。”
芳草松了一口气:“可把我吓坏啦!我还以为你真的……”
全福不满地:“真的啥?我再浑也不至于……真是的!”
16、日,菜园里
芳草正向菜畦里浇着水,全福急急而来。
芳草:“上班时间,你咋回来啦?”
全福垂头丧气地:“叫老鳖咬着啦!这一下叫老鳖咬着啦!”
芳草:“你不是赔礼道歉了吗?这又是咋了?”
全福:“那个娘们一口咬定我打了她,非逼着处理我不行。”
芳草:“不是有证人吗?孙姐不是在眼前看着了吗?”
全福:“谁看着也是白搭。她就是老鳖咬人,死不松口!”
芳草:“那你这是…”
全福:“苏经理也被逼得没法,让我赶快去给那个娘们送两只老鳖去。”
芳草:“哎呀!……那得多少钱呢?”
全福:“我这不是赶快回来跟你要吗?说是至少也得两只,少不下二百块钱去。”
芳草不甘地:“你又没打,凭啥给她送?你就是给她送了,她不松口还不是白搭?”
全福:“谁叫我倒霉,碰上这么个玩艺呢!你快给钱吧!苏经理还等着我呢!”
芳草恨恨不已,却只得找出了两张百元大票。无奈地:“你呀……”
全福丢了魂儿似地转身便走,铁锨、铁桶等被他一连蹋翻了几个。
芳草满腹忧郁地望着全福远去的身影,没注意间,一辆小汽车忽然停到面前,东海、文隽从车上走下。
东海笑迷迷地:“芳草,这么大的喜事也不告诉老同学一声啊?”
芳草一惊:“啥?喜事?”
东海:“别瞒了,我都知道了。学习三个月回来,该不会把咱们忘到头发梢上去了吧?”
芳草这才松了一口气:“你说这呀。”
文隽:“东海经理听说了差点跳起来。说到底是老同学,将来肯定能干出点名堂来!”
芳草自愧地:“我算啥呀!我咋敢跟你们比呀?”
东海逗笑地:“行,这么谦虚看来还忘不了老同学。”叮嘱地:“走时别忘了说一声,我还得给你送送行呢!”
芳草应着,二人上车,小汽车驶去。
芳草呆呆地望着:驶去的小汽车和远去的身影……眼前不觉涌出了一串泪珠。
泪珠在脸上划了两条长长的平行线。
17、日,医院一室
所长夫人装模作样地躺在病床上,小公安陪在一边。苏经理领着全福进。
苏经理陪着笑脸:“修老师,全福又给你赔礼来了。”指指手里的两只好大的王八,“这可是特意从城里给你买来的。”
所长夫人睬也不睬。
苏经理朝全福示着意,全福只得上前:“修老师,我实在是对不起你,实在是……”
所长夫人忽地坐起来:“我不听你说!你给我出去!”
苏经理:“修老师!修老师……”
所长夫人:“把你狂的!你不是说我是哑巴吗?你不是说就是骂了我也不能把你咋样吗?你来干啥?给我出去!”
小公安上前要赶,苏经理连忙拦住:“修老师,修老师!他不是年轻吗?你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
所长夫人:“那你问问他,他到底打了我没有?”
全福:“修老师,你不能冤枉我呀!我……我要是打了你,我是狗养的!”
所长夫人:“你以为你是啥养的?好东西能养出你这么个玩艺儿来吗?”
全福:“你……”
所长夫人目视苏经理:“别的你也不用说!他打了我不能就这么拉倒了!医药费、误工费、生活费、精神损失费都得让他包着!少了五万那就别想!”
苏经理:“哎呀修老师啊,你抬抬手吧!你就是要了他的命,他也拿不出五万块钱来呀!”
所长夫人:“你们拿呀!你们供销社培养了这么个好苗子,还不应该拿吗?你们要是不拿,可别说我让他进去蹲黑屋子!”
全福、苏经理瞠目结舌。
18、晚,乡供销社
全体人员会议,全福、苏经理、大胡、孙姐等都在。
大胡在讲着话:“……既然上级领导和大伙都信任我,让我来挑头承包,我就得对上级领导和大伙负责,保证把工作搞好了,让大伙都能发上工资、奖金才行。……关于人员,上级那么要求,我也那么考虑,非得优化组合不可,能行的干,不能行的走人,要不咱们这儿就别想好。”拿出一张纸,“我这儿拟了一个名单,凡是名单上有的就是聘任的,凡是名单上没有的,那就对不起了。”念起来:“孙小黄。”
孙姐:“知道了。”
大胡:“高进义。”
一位男同志:“知道了。”
大胡:“史东山。”
另一位男同志:“知道了。”
大胡:“宠晓虹。”
一位女同志:“知道了。”
大胡收起名单:“完了。”
苏经理胸有成竹一言不发,全福却忽地站了起来。
19、晚,全福家
收拾好的一个旅行包放在一边,芳草和秋兰还在收拾着。
秋兰拿出一迭钱塞进包里,芳草硬是又拿了出来。
秋兰:“你这孩子咋就这么不听话呢?这第一次去青岛,能不花点钱吗?”
芳草:“跟你说了,我带着了带着了!你咋就非得……”
秋兰:“这是出外知道吧!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少一分钱,到时候你连口水都喝不上!”
芳草:“那叫你说,谁还敢出去呀?”
秋兰:“你以为咋着?多带点,不就啥事没有了?……哎呀!你就当是回来的时候给我捎点吃的东西行了吧?”
芳草这才算是不争了。
秋兰:“明儿是几点的车来?”
芳草:“说是八点以前准到。”
秋兰:“那我可回去了,鸡到现在还没喂呢。”
芳草:“干娘小心点。”
秋兰:“知道了。”出门而去。
芳草把另一个旅行包也收好、放好,随之铺起床来。屋外响起自行车的声音,可门一直没开,也没人进来。她觉得奇怪,开门出到门口。
院里,停放的自行车上驮着好大一捆被褥,车把上还挂着脸盆、碗筷等等东西。全福蹲在一边,狠劲地抽着烟。
芳草一愣:“这是咋着……”
全福一声不吭,越发狠劲地抽着烟。
芳草:“这么说,他们把你给‘优化’下来了?”
全福把手里的烟狠狠一扔,登登登,进到屋里去了。
一阵天旋地转,芳草栽到了地上。
20、晨,青春兔业公司办公室
东海看了看表,起身正要出门,文隽入来。
文隽:“不用去了。你那老同学变卦了。”
东海:“啥?变卦了?”
文隽:“全福让供销社给开回来了,你那老同学又不去学习了。”
东海惊住了:“啊?”
第十三集
1、日,全福家
芳草喂过猪又喂鸡,喂过鸡又收拾着准备下地。
全福坐在屋里,只是闷闷地抽着烟、喝着酒。
芳草进到屋里,说:“走,跟我一起下地去。”
全福眼珠子转了几转没有吱声。
芳草:“走哇!你这么老闷着,不闷出病来才怪呢!”
全福还是不动,她上前把他拽起来:“快走哇!”
全福只得出了门。芳草把一柄镢头送到他跟前,他不接,芳草只得也扛到了肩上。
2、日,地里
芳草与全福并排在刨着地。开始全福懒洋洋的,轻一镢头重一镢头,芳草很有点不放心的样子。
芳草:“你小心点,别刨着脚啊!”
全福不吱声,却忽然闷着头,一股劲儿地刨起来。
芳草高兴地:“嗬!我还以为你好多年没干活了……这不挺像样儿的吗!”也加劲刨起来。
二人刨着,全福咬着牙、抿着嘴,把镢头越抡越快,不一会儿就把芳草给拉下了。
芳草好不惊奇,暗自露出了笑脸。
全福如同机械人似地一刻不停地把镢头抡得飞快。
芳草:“哎!你刨那么快干啥呢?”
全福不回答,依然没命地刨着。
芳草这才看出异常,上前拉着:“哎!你慢点刨行吧!慢点刨行吧!”
全福如同没有听见,还是没命地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