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我背上,渐渐转醒了,愣了一下后,发出凄厉的惨叫。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了吧。
当太阳升到高空的时候,我看到几个身穿长袍的人,他们看着断壁残垣,是一脸的震惊与无奈。
“他们是谁?”他趴在我背上,手指着那些人胸前的十字架,问我。
“他们是洛尔大教堂的神职人员。”我轻轻地说,同时看到他们几个人正快步向我们走来。
“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再一次问我。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这是我第一次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他们是来看死人的吗?”他一脸好奇。
是啊,这里只剩下死人了。
迷迷糊糊中,我背着他跟着那几个人走了,他们称我们两个受到了主的眷顾才得以存活。
我和他都没有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我们不得不跟他们走,因为没有地方能够收留我们。
我和弟弟真的来到了母亲说的洛尔大教堂,他们几个带着我们在教堂古铜色的大门前静默了许久。
古铜色的大门永远散发出着诱人的松油味儿,我终于明白了母亲为何总是盼望周末,因为周末就可以闻到这股令人期待的味道了吧。我发觉自己爱上了这扇大门了,回头看他之时,发现他已经趴在我背上睡着了,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微笑。他也闻到了这股好闻的松油味儿了吧。
我们被他们带到了主礼堂,他们说只有主教同意,教堂才会收留我们。
“主教叫什么名字?”我问他们。
“亚历克斯·洛尔。”
我永远不会忘记第一次看见主礼堂的情形。层层的阶梯上是一排排朱红色的长椅。壁顶雕刻着众神和他们的信徒。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主教身上。洛尔主教双眼微闭,似乎在享受午后的阳光。但我知道那不是,主教的嘴在动——他在做祷告。
“我预知到你们的归来。”洛尔主教停止了祷告,起身向我们走来,红色的袍子随着他的走动浮动着。
几个神职人员向主教鞠躬行礼,然后说:“是的,他们两个是幸存者。”
“愿上帝保佑你们。”主教一脸悲悯地对我们说。
这时,弟弟醒了,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着四周,“请问这是哪里?”
“这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主教一脸和煦地对他说。
“我们死了吗?”
“正好相反。你和他都好好的活着,当然,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收留你们两个,你们只需做一些简单的事情就可以了。”
“谢谢,谢谢。”我不停地点头表示感谢,但他却没有这样做,而是盯着礼堂的某一处看个不停。他从我的背上下来,向那个地方走去。我们几个走近后才发现那是一幅油画。
“这是谁的杰作?”他问主教。
“这是米开朗基罗的壁画《创世纪》的一部分,我只是将它复原在了画布上而已。”
他眼神迷离,带着一丝亘古。我从未见过他有这种眼神。在我们好奇的目光中,他朝着那幅画跪了下去……
雷声乍起,强光把我从梦中拉回了现实。我从床上坐起,晃了晃沉重的脑袋。
又是那个寒梦,又回到了年轻时那个到处都是碎石死人的场面。不知为何,我总是忘不了被洛尔大教堂收留的一天。永远不会忘记弟弟看那幅油画的眼神,它是那样的圣洁,那一刻,我几乎不认识他了。
打开窗户,看到的是乌云密布的天空,云间偶尔有亮光闪过,但天空没有落下一滴雨来,只有狂暴的风吹着大树上下翻滚。这时,我看到那几个穿便衣的警察,他们与我的目光的碰在一起后若无其事的走开了。我不知道格雷厄姆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是在怀疑我还是在监视已经陷入癫狂状态的亚努比斯,由于没有充足的证据证明他杀死洛尔主教,法庭宣布他无罪,并且当堂释放。但他回来之后就疯了。
我看着警察离开后,关上了窗户,风声顿时小了很多,我穿上衣服,正准备开门时,不料门自己打开了,我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个黑色的影子撞倒在地,剧烈的疼痛险些另我的骨头散架。
“你是谁?快放开……”一个“我”字还没说出口,我就被一直手捂住嘴了。
“闭嘴!否则我就一刀结果了你!”
我看到了对方的眼睛,他棕色的眼睛。我立即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如果你答应不叫,我就松开你。”
我很配合的点点头,对方拿开了手,然后在下了面罩。
“果然是你,安德森。”我出了一口气说。
安德森并没有因为我认出他表现出太多意外,他把我拉起来,然后把我按到了床上。我惊异地看着她,不明白他在玩什么游戏。
“这是你发明的登门访客的方式吗?”
他听出了我话里的讥讽,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说:“我找你的目的很简单。把洛尔的裁决之戒给我,我可以助你登上主教之位。”
我心中没由的一阵兴奋,但依然面不改色地说:“你在开玩笑吧,安德森。那东西可没在我这儿。”
“那天洛尔特意把我支开,然后传唤了亚努比斯·塔伦多。”
我上下看了一眼这个主教的内侍,“你的意思说让我跟他要?”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你把裁权之戒给我,我可以帮你登上主教的之位。虽然说主教是陛下任命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两个小时后的会议上,他一定会先征求大家的意见,然后再做决定。”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为什么?”
“洛尔主教生前希望弟弟担任主教,他已经把自己的意思向陛下阐述的一清二楚了。”
安德森听完,嘿嘿的笑了起来。他看着我的目光让我头皮发麻。“你这样说,看来你也希望自己能坐上主教的位子了。”
我先是一愣,随机反应过来。“你放屁!”安德森没有反驳,他自顾自的说:“你放心,他们怎么可能让一个疯子来领导他们?即使他们同意陛下也不会同意的。”
“我不明白,裁权之戒只是个普通的戒指,你要它做什么?”
安德森听完,深深的吸了一气,他仰着头,微闭着眼,好像在思考着什么。良久,他睁开眼对我说:“洛尔有没有提到过他的旅行计划?”
我停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这枚戒指跟那个旅行有关?”
“是的,这枚戒指是进入遗迹之都的钥匙之一。”
“你去遗迹之都做什么?”我不依不挠地问。安德森一听,冷哼一声,“你好像问的有些过头了,一句话,答不答应?”
我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来到窗前,透过窗户向外看去,“好,我答应你。只不过我可不是为了什么主教之位。”
他没有说什么,嗤笑两声离开了。
安德森消失后,房内顿时安静下来,连户外的风声都小了许多。我在窗前站了一会儿,打开门向他的住处走去。
我去厨房将食物准备好,就去他的住处。狂风吹得我的头发向后扬起,宽大的袍子随风舞动着。教堂的走廊被阴暗覆盖,沉闷,压抑。这些讨厌的负面情绪充斥着每一分空间。圣洁的教堂怎么会有这种与之不相符的东西?
“你在吗?”我狠狠地敲着他的门,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回答我。
“是谁,是谁打扰了我的清修?走开!我不想见任何人。”
“我马上就要去参加教会了。”
“走开,杀人凶手!”
我痛心地流着眼泪,不知如何是好。他为什么一直认为我杀了洛尔,即便是我杀了他,那也不会嫁祸于我的弟弟。
“你饿了吗?”
门被拉开一条不大不小的缝,一双骨瘦如柴的手伸了出来。他将摆在门口的饭菜端进去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走吧走吧,你该做的事已经做完了。”他的吼声从屋子里传出来。
“现在外面没有太阳,你可以拉开着该死的窗帘。”我向他大叫,其实这样说也只是为了能看他一眼。
“总会有光的!总会有光的!”他大声喊了两句后便不再说话了,只剩下死寂被狂风卷进我的身体。
通道上挤满了人,大家一致向礼堂走去,去迎接一件极为重要事。神职人员窃窃私语,偶尔与我擦肩而过的都有意的避开了。虽然没有刻意去听,但那些讨厌的声音还是飘进了我的耳朵——他们在议论我,更多的是在谈论亚努比斯,他现在在这帮混蛋的眼中已经变成了一个疯子。
我可怜的弟弟!
出乎意料的,教皇一个人站在发言台上,他面对这雕像,面对着他的神,目光深邃而悠远。我们坐定后,看着我们的领导者,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响。阳光照在教皇柔软的丝袍上,闪耀着光斑。
“诸位。”教皇的声音深邃平和,他扫了大家一眼,说:“我想在座的每一位都知道了那个令人沉痛的消息。我们的主教,亚历克斯·洛尔去世了。”他说完这句话时,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向我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