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芷是乔装成男人,才顺利地跟瑰娘离开万月台的,害允诺醒来,看见她的第一句话就是:“妈咪你好丑。”居然还露出一脸嫌恶。
“闭嘴!要你管!”可涩芷对允诺,一向是相当独权的。
那天以后,他们母子就开始了新的生活,她乔装成男人,带着允诺,展转回到了古代的上海,来到那曾经跟天唯一起生活的小镇。
知道沅蔚还活着开始,她就对天唯感到深深的愧疚,当时的做法是偏激了些,如今她也得到了最大的报应——只是那个想要给孩子一个幸福的家的梦想,最终还是破灭了。
这也是她为什么要选择到华亭县的原因,那是为了赎罪,为了让自己不要忘记那个唯一的同伴。
没想到刚到的第一天,允诺就开口向她要纸墨。难不成她的儿子真是个天才?
“你会写信?”涩芷非常惊讶。
“怎么可能?”宝贝儿子却直接否定了她的猜测:“我是要纸墨来让您帮我写信了啦~”
切,“你要写给谁?”
“面面叔叔啊!面面说妈咪一定会趁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把我带走,所以呢,他叮嘱我到了目的地后就给他写信,告诉他地址,以后他一有空就会来看我~”小孩子说得头头是道,对这个“朋友”似乎相当重视。
抿了抿唇,涩芷很不屑地把工作扔给瑰娘:“我不会写高丽字,让瑰娘写吧~”
“可是面面叔叔说,他不会看高丽字,让我请妈咪写汉字。”
“他不是高丽人?”涩芷眉一皱,总觉得这个叫铁面的男人非常神秘,目的也许并不是要看汉字的书信,而是要让她知道,他会来找他们母子。不过对她一见钟情的人太多,多到足以让她对任何男人的热情都不以为然。
“好吧好吧,那要写什么?”涩芷干脆拿起毛笔,准备写字:嘿嘿,就写些简体字给他,看他看不看得懂。
“就说~~亲爱的面面,我已经到了,不用太想我,然后告诉他我们的地址就可以啦!”
“喔。”这简单,一会儿就搞定了。还好儿子得到她的真传,说话跟现代人一样简单明了。
这只不过是个小插曲,涩芷开始专注于她在华亭县的新生活。
懂得讲上海话的她,对于要融入这里,就显得容易多了。女扮男装的她,几乎没有人能认出她就是当年的傅夫人。
她没有再涉足海洋业,因为她的野心没有这么大。反而做起民生最基本的生意——饮食业。
开酒馆跟菜馆根本难不倒她和瑰娘,对于瑰娘来说,也只不过是重操旧业罢了。涩芷把精力放在菜色的创新上,跟当年醉香楼一样吸引人的相同效果,当然也让她的生意在短期内变得红红火火了。
只是相对于当年她的年少莽撞而言,如今的她,早就变得圆滑世故。
起初她透过来吃饭的客人的人脉关系,频频向当地的官员和恶霸分别示好,送礼送钱送女人,她都做到了,反正送的女人也是青楼女子,把她们救上岸去做妾,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一时之间,这寞蛇子的名号,在华亭县还真的是风头一时无两。
就在这忙得天翻地覆的日子里,没想到在两个月后,允诺还真的收到来自铁面的回信,让涩芷不敢相信的是,信上写的竟然是简体汉字!!
‘亲爱的诺诺,多日不见,很是想念,我想不用等很久,叔叔就会到那去找你,请记得一定要想我。’
不由自主地颤抖,让允诺讶异地看着妈妈:“妈咪你是不是不舒服?面面信上说什么呢?”
她甚至喘不过气来,差点就跪到了地上:他还活着。
涩芷激动地抱住允诺,对他说道:“我们回去找面面叔叔好不好?”
“真的吗?好耶~~~!”没想到允诺会这么喜欢他,不禁让她觉得怅然若失起来。
要是当时不那么决然,是不是就不会经历那些不幸了?回想起来,好像一切痛苦都是她自己亲手造成的。
假如她选择相信天唯,就不会有报应了是不是?
可惜时间没法倒流,历史不能重新演绎,伤害早就成为事实。
报应也已经降临了。
“娘娘?”瑰娘始终改不了那称呼,见涩芷不太对劲,便开口询问。
“您真的已经打听清楚那日傅天唯赴刑场的细节了?”她必须首先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是铁面真的是天唯,为什么他会成为右议政的心腹?跟他当初成为太子沅熙的左右手一样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是的,我已经跟当时在场的许多人打听过,他们都说忽然有一群人冲出来跟押解的官兵起了冲突,民众便跟着一起起哄,在混乱中打烂了囚车的锁,把左参赞拉出来,可惜当时的左参赞似乎已经神志不清,他像是根本不想逃走。官兵手上有刀,他们甚至伤了不少民众,据说混乱之下,连左参赞也被打伤砍伤了,总之看起来是一群毫无组织的民众想要救他出来,结果却弄巧反拙,最后他还是被锁回囚车中,送到刑场,杀头了。他被砍头时,很多人都哭了。”
只有她没哭,怪不得会遭到报应。
涩芷一笑,终于明白了。看来是右议政大人利用民众做烟幕,救了他,然后安排他管理贵族间的产业。可是为什么要救他呢?当时天唯跟沅蔚是死对头,沅蔚不可能安排右议政去救天唯,加上当时沅蔚已经失踪,就更不可能安排这个烟幕了。这样说来,是右议政自己的主意?
这代表……他对沅蔚有异心?!
糟了,即使天唯真的原谅了她跟允诺,可是沅蔚呢?天唯也会原谅他吗?
还有,天唯跟右议政之间到底又有什么协议?
如今沅蔚已经失去记忆……
而……
沅蔚有危险!
涩芷猛地自地上站起来,事不宜迟:“瑰娘,马上帮我准备马车和船,我们要回万月台!”
“找面面叔叔吗?”允诺仰头问道。
涩芷一怯,再次黯然:她实在对不起天唯呐……
可惜从码头匆匆折回来的瑰娘带来了让人更为震惊的消息:“娘娘!万月台出事了!“
“怎么了?”焦急如焚的她早就穿好衣衫,包袱都收拾妥当了。
“听刚从高丽过来的船上的人说,大概一个月前二王子发动了政变,他们船刚开出不久,就听说前一天晚上,二王子亲手杀死了太子、皇后跟皇上,甚至包括原本支持太子的官员,连,连……右议政朴大人也……”瑰娘被惊吓得软在地上,声音都发抖了:“您说殿下他……他是不是……疯了?”
“我要回去看看!”这就更坚定了涩芷要回去的决心了:在沅蔚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不得不这么做。
“没有办法了……”瑰娘是真的吓坏了:“也不知道兰儿他们怎样了?船长说现在高丽乱成一团,人们对于二王子血洗万月台产生了不可磨灭的恐惧和愤恨,想必现在高丽各处一定****连连……所有船只都不愿意到那去了……”
怎么会这样?
“那算了吧妈咪,”稚嫩的声音来自于僵硬的涩芷的怀里,允诺说:“没关系的,面面叔叔说会来找允诺,我们就不用回去找他那么麻烦啦~”
“……”
但愿吧,现在也只能如此祈祷了。
至少,有危险的,并不是沅蔚。只是对于那个已经爱上了别人的男人,她为何还要如此牵挂呢?
我们用倒叙回到一个月前……
铁面刚收到允诺的来信,就激动地写下了回信,让人送走。紧接着,一个穿着黑衣的蒙面人跳了进来:
“大人问您应该在什么时候行动比较好?”
铁面心情绝佳,他自轮椅上站起来,想了想,说:“就今晚吧,等事情结束以后,我有个地方一定要去。”那个女人对他还是有情的,否则她为何要回去华亭县?要是当初他能尝试了解她,就不会绕了这么多的弯路了,而事实上,让他真心接受一个孩子,根本没有想象中困难。
“是!”蒙面人走了,铁面来到窗前,正在期待跟那个美丽的女人再次的重逢。那次她对自己竭斯底里的欺骗,让他想了很多,同时也发现,他跟其他人一样,甚至开始崇拜她了,他喜欢她的偏激和竭斯底里,因为那才叫至情至性。【作者注:反正男人都犯贱,你们就迁就着体谅他们吧,因为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并且都为了那利益活着。只不过利益的底线不同,要求不同,让每个人看起来都不一样罢了。至少在作者我看来,这时候的天唯,也是相当自信而意气风发的,跟奸诈一点都没有关系,那一切都只是公平竞争,兵不厌诈而已。
黑衣人都还没成功潜入寝宫,床上彬彬凄厉的哭声就自黑夜中嘭地一声炸响,屋外巡逻的官兵摇摇头,调侃道:“还是值夜班好,起码白天可以好好睡觉。”
“哈哈,外来的王子恐怕不适应宫中生活吧?”
“人家可是大国公主所生呐~”
“呵呵呵呵……”
“是谁让你们在巡逻时间嚼舌根的?”黑暗中一张看不见的脸忽然在角落发出怒斥,让刚刚闲聊的两个官兵马上认罪地低下了头:“小人该死!”
“还不给我滚去巡逻?!”
“是!”官兵们逃也似的走了,黑暗中的脸带着闪着银光的大刀,才终于顺利地闪进了二王子的寝室。
已经跑远了的其中一个官兵忽然灵光一闪,站在了那里:“刚刚那是哪个大人的声音?”
“不是威大人吗?”
“我怎么觉得像强大人的?”
“不会吧?强大人早就失踪啦!”另一个官兵不客气地打了他一记:“被骂傻了?”
“不对!快去通知大人,那个绝对不是武跟威大人的声音!”
另一方面,闪着银光的刀首先隐藏在帐幔之内,等看清楚正在床边哄着啼哭婴儿的一男一女后,才就着哭声,慢慢地挪到男人的背后,就在他准备挥下大刀之时——
“殿下小心!!!”武已经把门给踢开了。
沅蔚顺势用腿将持刀人踢到地上,那人手中的刀,正好挥偏了,砍在男人和女人之间,彬彬哭得更大声了,阳儿瞪大不敢相信的双眼,在下一刻便晕倒在床上,失去知觉。
沅蔚反应极快,在黑衣人起来之前就徒手想要摘去那黑衣人的蒙面巾,没想到黑衣人早有准备,挥刀首先护住自己的面巾,却没料到沅蔚用的竟然是假动作,他真正的目的是黑衣人的脖子——
等黑衣人反应过来已经太迟,沅蔚扯下了他脖子上的某样东西,当武正准备动手对付黑衣人的时候,没想到没有得逞的黑衣人却选择往窗外跳了出去,逃走了。
这时候门外姗姗来迟的护卫们纷纷呐喊着出现:
“有刺客!有刺客!!”有刺客也早就逃之夭夭了。
“别追。”沅蔚阻止了武的进一步行动,在那一刻,武似乎看见了从前的二王子,那双黑暗中的眼睛,是那么的冷。
“殿下?”
沅蔚痛苦地叹了口气,打开手心,凝视着刚刚从黑衣人身上扯下的东西,良久之后,才再次把它握在手里:
“他的目的根本不是想伤我,否则不可能一个人来。”
沅蔚看上去相当疲惫,没有再说话,只对武挥了挥手:“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