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岭抬头开了君临一眼,只觉得那瘦弱的身影似乎比从前更加孤寂,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就不要回头,一直往前走吧,不管您选择哪一条路,奴才都会陪您走到最后。”
“你说孤是不是活得太累了?
明明一句话就能得来的东西,却偏偏要去算计,算计来算计去,还不就是那些东西。
皇位...真就那么重要吗?”君临眼神难得的染上了几丝茫然。
“奴才...谁!”宋岭正要回答,忽然听见脚下的桥洞里有一些声响,立刻惊呼出声。
一个身着玫红色冰戏服装,脚上穿着冰刀的宫女窜出桥洞,脚下冰刀滑得飞快,想要逃离此地。
“抓住她!”君临对宋岭喊道。
宋岭武功极好,尤以轻功见长,听见君临的命令,立刻飞身而起,脚尖轻点冰面以此借力,没用几步就拦住了宫女的去路,一把揪住宫女的衣领,把她带到君临的面前。
宫女看见君临,赶紧跪倒求饶:“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奴才不是故意的,奴才什么也没听到,殿下饶命!”
君临看着跪在地上的宫女,意味深长的说道:“孤还没问,你就说自己什么都没听到,看来...你是什么都听到了。”
“奴才真的什么都没听见,殿下饶命啊...”宫女惊恐的说道。
君临冷笑一声,说道:“孤讨厌蠢人,也讨厌聪明人,但最讨厌的,还是那些自作聪明的人。
杖毙!”
“唯。”宋岭应道,将那宫女随身带的手帕塞进她的嘴里,然后挥挥手让后面跟着的侍卫上前来。
两个侍卫赶紧凑过去,刚才事发突然,但两人都是君临身边的老人,对这种事情也习以为常了,只恭谨的低着头,等候命令。
“这个狗奴才冲撞了殿下,把她舌头拔了,押去刑堂杖毙!”宋岭看着跪在地上挣扎求饶的宫女,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是。”两个侍卫压住宫女,按宋岭的吩咐将她的舌头拔了下来,然后托着她向刑堂的方向走去。
等到侍卫走远,宋岭扑通一声跪在君临脚边,说道:“都怪奴才不够警觉,险些坏了主子大事,请主子责罚。”
“你立了功,孤为何要罚你?孤不但不罚你,还要奖赏你。
孤记得你八岁就被进宫被培养成死士了,想来应该还未取表字,不如孤为你取个字吧?”
宋岭神色一喜,却又生生压制住,恭敬的说道:“主子待奴才是极好的,只是奴才卑微,贱名也无需避讳,不配让主子给取字。”
“孤说你配那你就配,何必贬低自己。
以后你便唤谨心吧,望你以后能行事谨慎,也不要忘记本心。
前些日子新得的这串持珠还不错,便送给你当做取表字的贺礼吧。”君临将手中正把玩的那串白奇楠沉香持珠递到了宋岭眼前。
宋岭虔诚的从君临手中接过持珠,恭敬地一叩首:“谨心谢主子赐字。”
“起来吧。”
“唯。”
宋岭站起身,看着远处缓缓向他们走来的张得海,轻声提醒君临:“主子,张总管来了。”
“从今以后...怕是再没有如此清闲的时候了。”君临看着宋岭的眼睛,语气十分耐人寻味。
宋岭什么也没说,只是看向君临的眼神却愈发坚定。
君临赐的什么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君临肯赐字给他,便是看重他的意思。
从前他对君临更多的是敬畏,如今却是完全臣服。
君临转过身,看着张得海一步步的走到他的身前。
“殿下,陛下让奴才来请您回去用午膳呢,您看...”张得海躬身行礼,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
“那就回吧。”君临紧了紧斗篷,坐进轿里。
“起轿~”宋岭喊道。
侍从抬起轿辇,宋岭和张得海一人一边,跟在轿辇两侧,向勤政殿走去。
“父皇~”轿辇停在勤政殿前,君临跑着进了御书房。
宋岭和张得海紧跟在他身后,生怕他跑得太急摔着。
“你这孩子,都玩疯了,父皇若不遣人唤你,你是不是连午膳都不打算回来用了?!”君琰假装生气的样子,但双手却不自觉的张开,抱住了跑过来的君临。
“我今早就未曾用膳,本来也已经打算要回来了。
都怪宋岭,早与他说过要带些玫瑰酥,他竟忘记拿了,害我饿着肚子赶回来。”此时的君临收敛了一身的锋芒,像寻常孩童一样跟自己的父亲撒娇。
君琰眼神凌厉的扫了宋岭一眼,宋岭微微低下头,避开了君琰的视线。
君琰转回头看向君临,宠溺的笑着说道:“那咱们就先用膳。”
君临甜甜的笑着:“好~”
“张得海,传膳。”
“唯。”
父子二人安静的用完午膳,君琰抱着君临一起坐到龙椅上,拿起一本奏折批阅。
君临认真的看着,君琰批阅完一本,拿起新的奏折时,君临出言打断了他的动作:“父皇,儿子今日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君琰的手一顿,放下奏折,看向君临:“哦?什么事情让吾儿觉得有意思?不妨说与父皇听听。”
“儿子今日去给母妃请安,临走时看见母妃的贴身宫女素霜有孕了,却不曾听谁说起过此事,想来定是父皇为了保护素霜才不让人声张的吧。”君临虽然微笑着说着这件事,但眼里却藏着一抹忧郁与悲凉。
君琰紧皱着眉头看着君临微笑的脸,却不经意的触及到君临眼底的那抹悲凉,神情猛地变得柔软,什么也没说,重新拿起那本奏折批阅起来,只是这次却一边批阅一边给君临讲解起来。
父子俩批了一下午奏折,又一起用过晚膳,君临独自回了随安室,宋岭被君琰留下,说是询问君临的功课。
“太子说你早上忘记给他带点心,他还是个孩子,他相信你,朕可不信!”君琰眼神锐利的盯着宋岭。
宋岭立刻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说道:“奴才不敢隐瞒陛下,那玫瑰酥不是奴才忘了带,而是御膳房里根本就没有啊。”
君琰气急,竟笑了出来:“呵,堂堂太子要吃点心,偌大的御膳房竟然说没有,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宋岭解释道:“其实这事倒也怪不得御膳房,他们确实做了玫瑰酥,只是奴才没拿到...”
君琰疑惑的说道:“你把话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殿下一直都是前一天就把想吃的点心样式说出来,由奴才列好单子,送到御膳房让他们准备,第二天清早再由奴才把点心拿回来。
这次也是一样,殿下昨天说要吃玫瑰酥,奴才就把单子送去了,今早去拿点心,御膳房的人却说他们没拦住,点心被杜美人的贴身宫女给领走了,她还留下话说...”宋岭犹豫的抬眼看了看君琰,不敢再往下说。
君琰催促道:“她说了什么,你都说出来,朕不治你的罪。”
“她说...等杜美人肚子里的皇子生下来,陛下肯定百般宠爱,到时候连太子之位都是...都是唾手可得,何况一盘点心,杜美人想吃自然是先紧着杜美人。
奴才听了这话是既惊又怒,却不敢说与殿下,殿下问起点心,奴才也只好说忘记带了。”宋岭说完这话就使劲低着头,颤抖着身体,似是害怕君琰怪罪,但他紧盯地面的眼睛,却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听了宋岭的话,君琰怒不可遏,端起茶盏灌了几口,才堪堪恢复了平静,又问起了素霜的事:“太子说素霜有孕又是怎么回事?”
“陛下不知道?”宋岭震惊的看向君琰。
“朕应该知道?”君琰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