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用蹲看守所了,但我却一下子欠了5000元的债,对于穿鞋只穿“安踏”打折款的我,只好宣布破产重组了。
我打电话给我爸,我爸听我跟他要钱,笑着说:“傻孩子,破产干嘛,你可以直接去死啊。”
我寻思半天,决定彻底改变以往奢侈的生活,以后去校外买炒面不加鸡蛋了。我把我能卖的的东西都卖了,比如阿甘还没翻过的课本,只卖了25块。我甚至产生把阿甘一个肾偷卖掉的冲动了。阿甘见我每天眼睛冒着绿光的盯着他,直发毛,晚上睡觉都睁着一只眼。过了几天,阿甘实在熬不住了,黑眼圈肿的像卤蛋,对我说:“你小子是不是想钱想疯了,不就几千块钱嘛,至于吗。”
于是我和阿甘,坐床边,一边抠脚丫,一边翻李嘉诚的传记。由于我现在是兼职市场的“扫把星”,没人肯要我。过了半天,帅哥回来了,见我们在研究怎么赚钱,随口说道说:“我表哥在‘安踏’上班,他上次跟我说可以按出厂价给我搞一批鞋出来卖,我嫌麻烦就没搞,你有没有兴趣?
我在想我这么写算不算插入广告啊,关键“安踏”也没给我钱啊。
我和阿甘盘算了一下,觉得可行,就让帅哥先搞个30双:二十双休闲鞋,六双篮球鞋,还有四双女款的。我还印了一百张名片。不过,钱都是帅哥帮我垫的。这次要再赔了的话,就真的要去卖肾了。
宿舍几个人都动员起来,帮我出谋划策。
小迪和睡神负责在校园推广,他们两个看见人就贴上去,悄声的问人家:“喂,同学,鞋子要不要,‘安踏’的,90元一双。”人家看了看他们,吓得赶紧躲远了。他们两个不甘心,又跑到图书馆,坐在那儿读了一会儿书,突然递给旁边学生一张纸条——同学,鞋子要不要,“安踏”的,全场90元。试了几次,直到他们两个周围方圆20米都没人了。过了一会儿,有人举报他俩,直接被图书馆管理员轰出去了。
我和阿甘是挨个宿舍推销。
我们在第一个宿舍门口迟疑了好几分钟,怎么也鼓不起勇气敲门,后面抱着鞋子的阿甘急了,一脚踹在我屁股上,我的头猛地撞在门上,估计里面的哥们也被吓了一下。门开了,我站门口,寒暄道:“您好,我们是安踏运动鞋校园代理商,我们最近在搞一个活动,所有鞋一律三折,要不要看看。”几个人面面相觑的看着我俩,我顾不得了,就像说相声一样,开始介绍了:“我们有运动鞋,休闲鞋,篮球鞋。有复古的板鞋,有时尚的网鞋。当然,如果你有女朋友的话,也可以给她买一双女鞋。我们的鞋和专卖店同款的比,价格绝对实惠……”我滔滔不绝的讲了有十分钟,终于把之前背好的广告词都说完了,重重的喘了口气。这时,坐床上的一个哥们从床底缓缓地拿出一个“特步”的鞋盒,又指了指去墙角:墙角码着几十双“特步”的鞋盒。
哥们,我们真不是来砸场子的啊。
从第一个宿舍仓惶退出来,我们犹豫了很久,又走到下一个宿舍门口,敲了敲门。没人,我又使劲敲了敲,就在我们刚要放弃时,门开了,一个裸男匆匆跳到床上,又玩起电脑。宿舍就他一个人,但我仍决定试试。我把我攥手心揉的皱巴巴的名片掏出来,递给裸男,裸男瞄了一眼,没接,“卖鞋的啊,不要。”裸男继续专心的玩游戏,浑身伴随着“啪啪”响的键盘,就像一个在油锅翻滚的肉丸。
我甩了甩名片,“哥们,‘安踏运动鞋’,便宜得很啊。”
“我只穿‘耐克’。”
“60块卖你一双,”眼看半天了一双还没出手,我有点心急,把鞋拿出来在他面前晃了一下,他一巴掌把鞋打飞了,“滚,别影响老子打游戏。”
我忍着怒火,走到门口的时候,我踢了一脚“路由器”,时间就像网速一样,突然卡了,我回过头看了一眼裸男,裸男呆呆的望着屏幕,愣住了,过了几秒钟,他就像沉睡了半个世纪,突然醒了,冲我喊道:“我操你大爷,老子正在打比赛,你赔我的十万块奖金。”说着从床底抽出一把西瓜刀就冲了过来,我吓得立马把门关上,跑回宿舍。听小迪说,今天有个电子竞技比赛,奖金有100万,据说那个裸男是我们学校玩游戏的风云人物。我生怕什么时候碰到他,被他一刀捅了。
真是一筹莫展啊,我看了眼李嘉诚的照片,不禁泪流满面:诚哥,有空拖个梦给我教我怎么做生意吧。
我又和阿甘坐床边,一边抠脚丫一边想接下来怎么办。研究了半天,决定到学校旁边的菜市场摆地摊。我找了一块硬纸板,上面写着,“老板娘跟人跑了,老板清仓甩卖,‘安踏’运动鞋3折甩卖。”旁边卖苹果的大妈看看我,好心的问:“小伙子,你老婆真跟人跑了啊。”原来我真的长得着急啊。“嗯哪”,我也懒得解释。大妈同情心突然泛滥了,递给我一个快烂掉的苹果,跟我唠起了家常。
“小伙子,有没有小孩啊。”
“有,在老家呢。”
“唉,真可怜。”大妈又问了我小孩多大了,吃哪个牌子的奶粉,说着大妈跟我推销起她儿子代理的一款奶粉,一个劲要我买。我觉得再这样下去,我不但一双鞋卖不出去,还得买堆奶粉回去。
我正准备挪摊位,突然看到林曾染站在我面前,她手里提着一堆零食,“你在这儿干嘛。”
我还没开口,大妈抢着帮我回答,“姑娘,这小伙子真可怜的,老婆跟人跑了,家里还有个小孩。”我看大妈又要把话题扯到买奶粉上,赶紧抢过话头,“这不是欠了一屁股债,只能搞点投机倒把的事。”
林曾染歪着头,看着我。
我半蹲着,仰望着林曾染,夕阳的余晖打在她的脸颊上,仿佛天使下凡,我禁不住的意淫了。突然有人大喊,“快跑啊,城管来了。”我“嚯”的站起来,四下望过去,只见十几个城管两面包抄了过来。眼看城管到面前了,只能捡几双贵点的鞋就跑,我还回头问大妈怎么不跑,大妈笑嘻嘻的说:“没事,我是合法摆摊的。”
我刚跑几步就被一个城管横腰拦住,把鞋生生夺过去了。我绝望的回头看一眼我的摊位,那儿还有我的全部家当。没想到林曾染竟然还站在我的摊位前面,跟几个城管吵了起来,她的样子就像一只护着小鸡的母鸡,有个城管上前要拉她,被她一把抓脸上,吓的城管捂着脸连连往后退。我立马冲过去,张开双手,把她挡后面。但,最终十几双鞋还是被城管野蛮的收缴了。
这下,我真的彻底破产了,看来只能把阿甘的肾卖了。
我窝宿舍,几天没去上课。星期四晚上她忽然打电话给我:“你们星期五上午三四节有没有课?”
“干嘛,你要买我的肾么。”
“你有病吧。我想让你替我上两节语文课。”
“什么,替你去上课?你开什么玩笑,我长得这么Man,看起来像女生吗?”
“没事,我们老师只数人数,然后让班长把没来的人记下来。”
“你们班长又不认识我,我去不是白搭吗?”
“没事,我们班长是我室友,我跟她打过招呼了。”
“那你干嘛去啊?约会么?”
“滚,没空跟你瞎扯,我要去兼职。”
“那你请假不就得了。”
“你以为我不想请假啊,但辅导员说学校规定星期五的课不让请假,怕有的人请假回家。”
“噢,那等你赚钱了请我吃饭啊。”
“没问题,请你吃‘火腿’。”
“我要吃鸡腿。”
“你信不信我把你的猪蹄割下来炒给你吃。”
“信,但你割下来之前要先帮我洗脚,我已经一个月没洗脚了。”
“去死吧你,臭流氓,就这样,挂了。”
离上课还有一分钟,我从后门走进教室,低着头像满地找牙,在最后一排找个无人的位置坐下。前面四个女生齐刷刷的转过头看热闹,以为我走错教室。我用余光瞄了一下,其中有个女生长的令我眼前一亮,我顿生搭讪之感,想了想万一是她的密友,跟她吹枕边风,说我花心,那我可就暗嘴难堵了。我翻开《圣经》,想借助上帝的力量令自己平静下来。铃声响了,台上的老师干咳了两声,像公牛的嗷叫,宣布斗牛赛的开始,“上回讲到哪儿我忘了,我们这节课接着讲‘佛教在中国的发展’,大家都还记得《西游记》有个高僧叫什么来着,”我在下面接下茬:“猪八戒。”老师似乎受到提醒,“对,唐僧,你们女生应该牢记这个名字。你看《西游记》里有多少美丽的女妖精想跟唐僧成亲啊,女儿国的女王竟然连王位都想让给他。假如我们班的女生也生在女儿国,一定梦想有天有个骑白马的男子来娶你,他牵着马,你挑着担,但那个男子不是王子,是唐僧。我们的男生也注意了,别以为你发型烫了、染了很酷,我们唐僧可是光头,跟电灯炮似的,更来电;别以为你穿着‘耐宁’就以为很有钱,我们三藏的袈裟照样能给女生遮风挡雨;别以为开辆破车很拉风,我们玄奘的白龙马能当飞机飞,能当车跑,能当船开。”我真遗憾这么精彩的演讲她竟然错过了,我真想把他的话录下来,留上厕所时听。那个老师又说:“你们下面有谁信佛,或者信基督教?”我前面一个女生转过头,问我:“你不是看《圣经》吗,怎么不举手?”我看了她一眼,“我信伊斯兰教,我读《圣经》是想找出纰漏证明上帝不存在,然后带领穆斯林夺回圣城‘耶路撒冷’。”那个女生打量了我一下,以为我跟台上的老师一样是个神经病。那个老师似乎以为他是我,博古通今,又扯到唐朝的宫闱秘史,什么“武则天是唐太宗的才人,杨贵妃是唐玄宗的儿媳妇。”我在台下按耐不住,插话说:“历史上都这样,先皇的女人除了生母和皇后,基本上都由新皇帝继承。《隋唐演义》中隋炀帝为了一个明妃发动政变,《世说新语》中的曹丕把曹操的女人都纳为自己的女人,为此还跟他母亲闹起矛盾。”那个老师面子挂不住,“你说的没错,但没有那么明目张胆。”我索性站起来跟他辩论,这下子直接暴露我的身份,全班的人都盯着我看。那个老师被我激烈的言辞激怒了,生气的说:“有你这么跟老师说话的吗,一点礼貌都没有,你叫什么名字,我要向你们辅导员反映。”我一下子结巴起来,悔自己不该逞一时口舌,我不知该不该说出她的名字,隐瞒似乎失去作用。我决定还是说出来:“林曾染。”全班一下子爆发出剧烈的笑声,那个老师半信半疑的问:“这个是你的名字?”反正事已至此,索性痛快的说出来:“不是,我是她男朋友,她有事不能来。”班里的女生“哇”的一声露出崇拜的目光,好像我是骑白马的唐僧。我心想事已至此,也没有留下来的意义,就拿起书,疾步走出教室,故意留给那个老师一个苍凉的背影,好像大漠中的侠客那么视挂科如归。刚走出教室我赶紧拨通她的号码,她很意外:“不是还没到下课的时间吗,你不会没去吧。”
“我只是想通知你,以后这门课你不用再去了。”
“被老师发现啦,不会那么巧吧。”我简短的把刚刚的事情叙述一遍,特别着重的突出我说是她男朋友的那个情节。她沉默了几小时,突然咆哮道:“你这个混蛋,你不光毁了我的前程还毁了我的名誉,谁是你女朋友,你这个臭流氓,还在教室里说的那么潇洒,去死吧你,我恨你,你今晚提头来见我。”我被她骂了一顿心里怪舒服的,要是她一声不吭那就意味着我连弥补的余地都没有了。我盘算着该怎么谢罪,我跑到学校附近的花店,买了束玫瑰花,打给电话给她问她什么时候回学校,她劈头盖脸的骂道:“干嘛,这么着急死啊,我回学校的时间就是你的死期。”
“噢,我想知道我什么时候死,好准备一下后事。”
“下午五点,你把脖子洗干净了。”我下午四点钟就站在校门口,进进出出的学生,尤其是女生,以为我是个痴情男,殊不知我的花是留给她给我上坟用的。大约五点半她才进校门,余怒未消,看见我就像看见杀父仇人,冲上来就是一顿暴打,打的意犹未尽又踩我一脚,夺过我怀里的花说:“你以为一束花可以解决问题啊。”我揉揉了伤口,说:“你误会了,我这束花不是买给你的。”她听了又要打我,我捂着脸说:“女侠饶命,留小的一条狗命。”她举到半空的拳头又缩回去,头也不回的走了。我赶紧追上去赔罪,她没有看我,说:“今天真是倒霉透了,工作已经找好了,给人家家具城做礼仪小姐,但因为你这个混蛋,害的我气了一天,人家顾客反映我态度恶劣,老板就辞了我,站了一天腿都肿了,连一毛钱的工资都没有,都是因为你。”
我看了她一眼说:“没事,等我以后开个公司请你当我的秘书。”
她瞪了我一眼,“你以后当个乞丐还差不多。”
“要饭就要饭,那你躺地上,我举个牌子‘卖身葬小妹’。”
“没空跟你贫嘴,去给我买两盒冰激凌。”我得令赶紧去买了三盒,她坐在石椅上,一口气吃了五盒冰激凌,似乎只够塞牙缝的样子。吃完冰激凌,她的火气似乎降了下来,“我的奖学金彻底没希望了,我还跟我妈说一定会拿奖学金呢。”
“那你还逃课?”
她沉默了半天,“你身上不是没钱了么,我就寻思挣点钱先借你点。你别想多了啊。”我突然感动的说不出话,她也不再说话。两个人一直坐到天黑。她说有点冷想回去,我脱下自己的外套让她穿上,她说不用了,站起来朝宿舍方向走去。
我又在石椅上坐了很久,想能不能弥补。我发了条短信问她那个老师姓名和手机号码。拨通那个老师的号码告诉他我是今天课上捣乱那个家伙,郑重且诚恳的向他道歉,希望他不要因为我影响她这门课的成绩。那个老师思考一会儿,问我对文学是否感兴趣,我说略通皮毛。那个老师跟我探讨了近一个小时的文学,大有大慰平生的感觉,一个劲的说没想到我们学校还有对文学修养如此深的学生。他说有兴趣的话可以常来听他的课,交流一下心得,但不要在课堂上那么尖锐的指出他的错误,等下课后再指出来。最后他说这次不算她旷课,也不作任何的处理,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我连忙说谢谢。挂了电话我又给她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没事了。她只是“哦”了一声就挂了。
晚上十二点,她发了条短信:你别想多了,也不用谢我。
我哪有想多了,我只是在意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