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羊家一众武者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片刻之后,偌大的正堂就剩下张老爷和李来福两人。
如今李来福站在张老爷边上,很是惊慌,他心中猜测张老爷身份,却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能直呼公羊家主名字并且对公羊家的武者爱理不理,真是不简单。
“来福!”张老爷轻敲桌子,忽然出声。
李来福连忙跪地,态度与以前可谓千差万别:“小的在!”
李来福变化张老爷看在眼中,却不去纠正,他道:“那骆天生,并非是你能招惹之人,你昨日下毒,我已让李郎中替你化解。”
李来福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以为张老爷要责罚,却未等到,再一抬头,哪里还有张老爷人影。
他顿时寒毛炸裂,不敢再多想,自知自己这点小心思在张老爷面前难以藏匿。却是对着那主座方向磕头,感恩戴德:“谢老爷解围,谢老爷解围!”
树影摇曳,一马队疾驰在林间,后随一囚车,里面关押着骆天生。
“小子,回到府中,你死定了!”公羊一心骑马在囚车外讥笑,刚刚在张府他受了气,如今正好发泄。
骆天生仰躺着,虽然手脚被铁链束缚,却不影响他嘴上功夫,他要气一气这公羊一心:“怎么个死法?抽筋剥皮?还是断指穿心?不过生死,你大爷我早已看淡!”
“你……”公羊一心大怒,拔剑出声,“信不信我立马宰了你!”
骆天生不说话,用眼神盯着对方,意思很明白,小子,有本事你就过来呀!
这时,旁边有人劝阻:“好了,一心,收起剑来。等回了府中,这小子必死无疑!”
公羊明义在前领路,他一言不发,犹如没听到后方的动静一般。
公羊一心骑马来到他边上:“三叔,怎么心神不宁的样子?”
“离府还有多久?”公羊明义答非所问,眼神很是复杂,既担忧,又惊怕。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后方囚车中的骆天生,也不知听未听到公羊一心的回答。
青风镇,虽有青风二字,却已经远离了黑石村数十里。这里地势平坦,良田上千,人户上万,虽是一镇,却不如说是一城。
既是一城,自然江湖势力复杂,有大刀帮,青衣帮,黑水帮三方互相对立,而又以公羊家族马首是瞻。不过,另外有一股力量却是无人敢惹,那便是衙门。
所谓天子脚下,当自有法度。
然而今儿个,公堂关了门,衙门不再开,知县老爷罗丁生在书房踱步,很是焦急。
就在刚刚,有他埋在镇中的眼线来报,说是那杀了公羊仁的凶手已经伏诛,押过了护城河,正被带往公羊府邸。
“老爷莫慌,即便那骆天生被抓,也并非毫无生机!”师爷是一绿豆眼蛤蟆嘴满脸生疮的干瘦中年,此刻发话,一看就是一条裤子里的腿,二者知根知底并不隐瞒。
罗丁生听闻此话,眼珠子一亮:“师爷有何高见?”
师爷眯起小眼睛,道:“那少年既是杀人凶手,咱们衙门可有权抓他?”
罗丁生依旧一脸迷糊,并不能露出笑容:“那是自然,不过那小子虽是杀了公羊仁,但自古以来便是民不举官不究。那公羊苦山可是后天高手,我们若照这道理去他府中拿人,只怕吃力不讨好!”
“非也非也!老爷可知,前些时日有个绰号碎颅手的少年杀了大刀帮的夏一刀?”
师爷此话一出,一语惊醒梦中人,罗丁生顿时明悟,大笑连连,就差抱着师爷狂亲两口。他道:“若是那大刀帮帮主马洪报案,咱们大可明目张胆去捉人,即便那老毒蛇不服气,也不敢明面上为难我等。”
不过很快,罗丁生又变了脸色,为难道:“只是,那大帮派向来以公羊家族马首是瞻,想要让马洪为了那死去的夏一刀得罪公羊家,只怕……”
“老爷莫怕,这事交于我便是,不出半个时辰,必有结果。”师爷如是回答,然而具体情况他却不言,罗丁生也不问。
“那便有劳师爷了!”
罗丁生看着师爷离去的背影,心里总算松了口气。他思绪一飞便是数日之前的那个夜晚,一块刻有青色扇子的令牌带着一纸条将他打醒。
公羊府邸占地数里,骆天生虽身在囚车中,却四处张望,时不时发出惊叹,俨然一副没见过大世面的架势,更是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
马车停下,有两位年轻人带着一众护卫早已经等候多时,除开公羊明义,其余武者纷纷向那两人打招呼。
两人来到骆天生面前,其中一人生得魁梧,名叫公羊龙。他直接用手砸开了囚车,将骆天生抓了出去,狠狠砸在地上:“就是你这小畜生害了我家三儿!”
骆天生本就有伤,如今被这么一砸,只觉得难以喘息,不能出声。
“砰!”
那人又是一脚,直接而果断,将骆天生踢飞出去,撞在墙上。
“呸!我当什么玩意儿,却是如此不堪一击。”
“好了,大哥,爹还在等着我们,你若在这里就将他弄死了,咱们可不好与爹交代。”另一个年轻劝阻还欲上前施暴的公羊龙,看着骆天生,却无任何情绪流露。
公羊龙扭过头,对于这人的劝阻很是不快,冷哼一声:“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公羊羽,你要记住,我才是大公子。”显然这两兄弟间并不和睦。
浑浑噩噩中,骆天生被护卫架着带到了一处厅堂中,一盆冷水泼下,他瞬间清醒。
高堂坐一虎目中年,壮如牛犊,很是吓人。左右两边则是七八位中年,想来地位不凡,居然能与公羊苦山平位相坐。
公羊龙一抬腿,踢在骆天生小腿关节处:“跪下!”
哪知,骆天生摇晃几下后,却是依旧站立,反倒是回头怒视公羊龙,杀意不藏分毫。
骆天生咧嘴发笑,却显得狰狞:“狗东西,你家老狗未吠,你这小狗倒是到处咬人。”
“你找死!”公羊龙大怒,飞身而起,就要一掌了结了骆天生性命,却在半空被一道力量反震回去。
公羊明义不知何时护在了骆天生身前,与公羊龙对峙。
“三叔,你这是何意?”
公羊明义摇头,道:“龙儿,这人你杀不得!”
听到公羊明义的回答,公羊龙怒极反笑:“哈哈,我杀不得!区区一个毛未长齐全的小子,我堂堂公羊家大公子,如何不能杀他?别忘了,仁儿可是你亲侄子。”
话音一落,不仅公羊龙,整个正厅中所有人都投来目光,包括那虎目睁圆的公羊苦山。
“三弟,我需要一个解释!”
公羊明义叹气,他早已经料想到这个局面,原本他是不打算在此说出,但这群支系既然听见苗头,他知道已经不好隐瞒。
“大哥,那张老爷让我带话与你!”公羊明义望了一眼众人,吐出那四个大字,“他言有人让他带话,六扇天下!”
此话一处,整个正厅沸腾,能坐这里的都是整个公羊家族的核心,他们知道的自然很多。
“什么!那张老爷莫不是那里面的人?”
“如此说来,这姓骆的小子,我们还真不能动了。”
“家主,还望三思。”
先前还一副大义凌然欲杀骆天生而后快的一众公羊家核心人族,顿时犹豫不定,甚至劝阻公羊苦山。
“爹,什么六扇天下,莫非这小子杀了三弟就这么算了?”公羊龙看待众位叔叔言语的变化,顿时不满。
“龙儿!羽儿!你们先退下。”公羊苦山发话,这里面关系太深,他不愿两个儿子知道太多。
“爹,怎么这样!”
“孩儿告退!”
截然不同的回答,出自两兄弟之口,却都只能离去,因为公羊苦山发话了。
骆天生适时回头,看了一眼离去的公羊龙,眼中杀意盛开:“狗崽子,看你还能蹦哒多久。”
公羊明义的话他同样听在耳中,六扇二字他隐约间在某处听过,仔细一想,他便知道是何人要保他,绝对是公羊苦林无疑。
“只是,他本就想要让我替他背这个锅,如今为何又改变主意呢?”看着焦灼的众人,骆天生心里寻思,他猜测,今儿个五成把握能够生还,并非必死之局。
“小子,你知道吗?”然而事实变化永远胜于人心,公羊苦山老毒蛇的外号也不是白来,他看着骆天生,察觉到了对方脸上的一抹希望,顿时出口,将其熄灭,“老夫行走江湖此生最恨两件事,一是威胁,二是害我亲人。”
“而你,两件都做了!所以今儿个,别说这区区六扇天下,就是天王老子也救你不得!”
说话之间,不顾众人阻拦,他便要出手取骆天生性命。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个护卫慌忙前来通报,让在坐之人纷纷惊呼,更是打断了公羊苦山的杀心。
“禀,禀报家主!”那护卫慌慌张张,不成体统。
公羊苦山皱眉,道:“何事惊慌?若是不值一提,你这小命也就与这贼子交代在这里吧!”
护卫颤抖,听出了公羊苦山语气不善,连忙回话:“家,家主,咱们整个府邸,被衙门包围了!而且……”
那护卫话未说完,一个声音洪亮无比,传了进来:“公羊老哥,我这不请自来,可是叨扰了!”
“这罗丁书在演哪处戏?”众人狐疑,公羊苦山直接发怒,隔空一掌拍碎了那护卫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