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散去,口中议论反而更甚。骆天生浑身是血倒在张府大门外,这实在是吓人,纷纷猜疑到底是他杀了人还是别人要杀他!
“老爷,这……他难道真有本事杀了夏一刀?”房间中只有李来福和张老爷两人,李来福踱步,心乱如麻。
张老爷不慌不忙,端起茶杯泯了一口,道:“李郎中那边如何说?”
“很神奇,那小子受了那么重的刀伤,却在自我修复,不出两日便能下地走路。”
“这样啊!”张老爷闭目,犹在思索,很快他又睁眼,让李来福先离去,“你先下去吧,到我药房中取三株生血草出来替他服下。”
李来福告退,心神不宁。他不明白张老爷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先是暗中示意夏一刀杀了骆天生,如今又反转过来,不仅不一刀了结了那小子性命,反而要尽心尽力挽留。
“不行,那小子不能活着!”殊不知,李来福出门之后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明白事理,夏一刀的死讯让他警惕。骆天生如此心狠手辣,若是醒来必然会对付他。
“我这骆老弟,倒是越来越厉害了!”不知为何,张老爷脸上忽然挂了一丝笑意,却无人看见,“公羊苦林,你这一手倒是真个让这少年成长了起来,既然如此,我便卖你一个面子不再动他。不过你亲自来带走了老爷子,若让他知晓,只怕要追你到王城了!”
隐约之间,张老爷猜到了老爷子的身份,却是不由得头疼起来,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想到这小小黑石村居然潜藏了那么一尊庞然大物。
是夜,繁星如画,月黑风高,李郎中被李来福拉到一角落。
李来福鬼鬼祟祟,拿出三株生血草交于李郎中手里,并道:“这东西是老爷托付,乃有凝血结疤的奇效,对于骆老弟的刀伤有大用,你此刻便拿去喂骆老弟服下!”
不待李郎中说话,李来福便急匆匆离去,说到杀人害命,他还是不敢亲自下手,这方世界鬼神一说可不是子虚乌有。
然而李郎中行医数十年,略微一察觉,便发现了其中蹊跷。
“张老爷果真神算,一开始便已经猜到李管事会暗中作梗。”
不知道李来福会不会暗中窥视,李郎中只能转身再次踏入了骆天生的房间。骆天生昏迷不醒,被白布缠得严严实实,脸色虽有了一丝红润,那凸起的眉头却依旧在述说着他的痛苦。
“骆二郎,不得不说只能算你命大,既是张老爷要保你,区区一个李来福岂能动你分毫!”
门外一双眼睛在暗处偷看,直到李郎中精心将那生血草研磨成汁水配入几种其他药材送入骆天生口中后,那人影才转身离去。
次日一早,有人大声敲门,打破了张府的宁静。
“谁谁谁?一大早莫非吃了豹子胆了,这要是惊动了老爷,如何了得?”李来福前去盘问下人,看似恼怒,实际上心情畅快,他在等一个喜讯。
“李管事,外面有一群江湖打扮的人,面带凶神恶煞要进府中找老爷,王石牛拦不住,别击伤了,他们……”
那下人说着说着,脸上突然表情一顿,惊怕起来,指着李来福身后,不敢再开口。李来福转身看去,被吓了一跳。
那是一群武者,个个腰配刀剑,傲气凛然。他们打量了一番四周,最后目光落在李来福身上,目露不屑。
一年轻人道:“你,就是那个狗屁张老爷?”
李来福惶恐,差点被吓的跪倒在地,对面这群人的气势太可怕了,一看就是久经江湖,手底下见过血的,即便那死去的夏一刀生前也不能让他如此战栗。
“诸,诸位大人,不知所来所为何事,小的一定知无不言!”
对面一人走出,不怒而威,盯着李来福,露出狠笑:“既是如此,你就是那个张老爷了?”
李来福哪里敢承认,此刻已然满头冷汗,对面这人说话带笑,却是笑里藏刀。
他灵机一动,恭敬道:“不不不,几位大人误会了,老爷已经在正堂备好粗茶,各位若不嫌弃,还望移步。”
几人对视一番,随后跟上李来福的步子前往正堂。见着了张老爷,李来福可谓老泪纵横,这几人太过可怕,大有一言不合便要提剑杀人的趋势。曾经流落在外,他见过不少江湖侠客,却明白一个道理,虽有侠字,却少为义举,视天子王法而不顾。
“诸位,坐吧!”
张老爷平静抬手,却未起身,示意众人随意。李来福站在他边上很是惊异,跟了张老爷数年之久,依旧看不清对方身份。
那几人不坐,其中一个年轻人走出,手指张老爷,嚣张跋扈,冷声道:“你就是那个狗屁张老爷?我等大老远前来可不是喝你这杯茶水,速速交出骆天生,否则……嘿嘿!”
“哦?否则如何?”张老爷神情平淡无波,不被这年轻人话语吓住,反倒质问起来。
年轻人拔剑,露出杀意:“老匹夫,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一心,住手!”
张老爷没有动静,反倒是那群武者中走出一中年人,呵令那年轻人收剑。
“在下公羊明义,张老爷,刚刚是我这侄儿冲撞了,还望海涵!”公羊明义这一声赔罪,不仅让公羊一心张大了嘴,更是让李来福瞪大了眼珠子。
张老爷不看公羊一心一眼,笑道:“公羊兄,什么海涵不海涵的,年轻人火气重,理应如此。若是不然,岂不是给公羊苦山那老毒蛇丢了脸面?”
公羊苦山!老毒蛇!这些字眼儿一出,李来福顿时震惊。刚刚听闻对方自报家门时他便吓得差点吞了心肝,如今张老爷如此回答,他担心会祸从口出。
“张老爷所言在理!”公羊明义顿时惊醒过来,终于明白为何出门之时家主千叮万嘱不能招惹了面前这个张老爷,敢当着公羊家人的面叫公羊苦山老毒蛇的人,这偌大的青风镇,一只手可数得过来。
这张老爷不简单!
公羊明义心里打鼓,此行前来之前公羊苦山对他提过,若是这张老爷执意要护那骆天生,便不要强取。能让护犊子的公羊苦山如此说话,他在猜疑,这张老爷到底是何身份。
不过既然前来,他话一定要带到:“张老爷,我们此番前来叨扰只为带走那杀了三公子的仇人,想来你已经知道,正是你府中的骆天生。”
“骆天生杀了公羊家的三公子!”这如同一则重磅消息,砸得李来福晕头转向。他手心捏了一把汗,只认为今生做得最对的一件事便是昨天在那生血草中下了毒。否则以骆天生的胆大包天,即便有张老爷护着,他恐怕也难逃一死。
张老爷听了,端起茶杯,轻泯一口,道:“我若不给呢?”
“那我们自然空手离去,如实禀报!”
“诸位,半个时辰后,我自然将骆天生带来。”放下杯子,张老爷起身,让李来福在这里陪客,他独自离去。
“诸位,请坐!请坐!”李来福招呼众人,礼貌至极。
几人随意坐下,全然不把他当一回事。看着张老爷的背影,那公羊一心好生咬牙切齿:“区区一个乡绅,还敢自称什么老爷!”
“一心,莫要再言!”公羊明义皱眉,从刚刚开始他一直在猜测这张老爷身份,却是想不通透,这青风镇说大不大,方圆不过数千里,但能让公羊苦山也忌惮的人只怕还未出声。
忽然,公羊明义脑中一丝灵光闪过,捕捉到一丝苗头。他猛然间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北阳镇,张老爷!”
骆天生的房间当中,李郎中背着药箱离去,关了房门。
“张老哥,看你脸色忧郁,有事发生?”骆天生早已经转醒,此刻躺在床上,脸色苍白。
张老爷点头,没有卖关子,直言不讳,不把骆天生看作病人。
“我有两事告知你。”
骆天生聚精会神,聆听起来。
“一,公羊家的人就在门外,你心里明白他们为何而来,如今青风镇已然传开。”
“第二点呢?”对于公羊家族,骆天生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应对,无非生死罢了!不过,他骆天生的性命可不是这般好取的。
张老爷犹豫片刻,讲了出来:“老爷子被人接走了,如今不在府中!”
“什么?”骆天生听闻此处,不顾伤痛撑起身子,怒气冲冲,“我将老爷子托付于你,你就是这样替我照顾他的?”
张老爷扶住骆天生,眼中露出一丝异样神色,他不知道老爷子的身份当不当说。不过看骆天生的模样,一定是不知情了,他心中一动,道:“骆老弟无需挂念,若是外人自然不能这般轻松带走老爷子,不过那人身份特殊,我也不好阻拦。而且,那人骆老弟想必认识。”
“是谁?”
“公羊苦林!”
骆天生相当惊讶,张老爷是如何知道他与公羊苦林的关系的?然而他更关心的则是老爷子,不过张老爷的话中已经显露出了蛛丝马迹,接走和带走有明显的区别。
张老爷和公羊苦林有关系,这让骆天生很是诧异,不过,张老爷肯定知道公羊苦林的身份:“张老哥,那公羊苦林究竟是什么人?”
“你若活着回来,我便告知你!”张老爷没有回答,而是卖了个关子,却给骆天生出了一个难题。
张老爷带着骆天生来到正堂时,公羊明义等人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但有怒不敢言。
不过,他们虽不敢对张老爷发难,对骆天生,他们却可以肆无忌惮。
公羊一心怒道:“狗东西,就是你这毛都未长齐的玩意儿杀了三哥?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嘿嘿,今儿个你落入我们手中,有得你受。”
“张老爷,那就此告辞了,下次自当备上薄礼登门谢罪!”公羊明义拱手作揖,骆天生已经被五花大绑带出去,他久待无用。
张老爷依旧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手未抬一下,道:“那便不送!不过有故人让我帮他带个话给老毒蛇,你既然在此,便替我带回去。”
“张老爷请说,一定带到!”
“六扇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