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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好好的休息一天之后,李无晏的身体情况好了很多,虽然身体还是没什么力气,但是下地走路已经没什么问题。经过这么多磨难居然过了一天身体就好的差不多,这身体素质,真是不谈了,李无晏开始有些佩服自己。

不过就算身体好了一些,他还是寸步不离的跟着货车。这倒不是因为他对这辆躺了一整天的货车产生了依赖感觉醒了恋物癖什么的,我们主角的设定可没那么变态。真正令他无法离开这辆货车的原因,是那位救了他的大妈一直在阻止他。那位大妈跟神仙一样,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只要李无晏稍微远离货车,大妈马上就停下来,然后转过头用眼睛瞪着他。李无晏第一次被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傻傻的在地上站了半天,直到那个大妈亲自下车过来对他又拉又扯,见没什么效果又比划了好半天,李无晏这才明白,原来这大妈是叫不要离马车太远。

李无晏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能远离这辆货车,不过他还是乖乖照做了。至于这么听话的原因嘛,很简单,因为他现在正处在沙夏人的队伍里。说实话他一开始绝望的不行,觉得自己刚出虎穴又入狼口啊,估计没什么活的希望。但经过一天一夜的观察下来,他发现周围沙夏人虽然看他的眼神不对,但是都没有什么恶意,甚至还会分水和食物给他吃,不过就是不能离开这辆货车,连上厕所都要在这货车旁。对,你没看错,就是那个很恶心的,吃饭不能提起的东西也必须要在货车旁搞定,李无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一大群人面前完成这个羞耻的生理任务,反正他一辈子的脸面已经在这丢光了。

每当到了休息时间,李无晏就尝试着跟大妈沟通一下,因为他有太多问题想问了。例如他们是什么人啊,要到哪里去啊,为什么自己不能离开这辆货车啊,当然,还有个最重要的问题——为什么他们这些沙夏人要救自己?不过每次李无晏指手画脚比划了半天,大妈都只是呵呵一笑,然后掏出一个大馍扔给他。绝望,真是痛到骨子里的绝望,李无晏第一次发现人与人之间沟通交流居然这么难。他也没办法了,只能一边含泪吃着大馍,一边找大妈再要一个。

这支队伍在草原上一直赶着路,途中没有经过任何一座城池,直到第五天傍晚扎营休息的时候,李无晏才隐隐约约在地平线的尽头看到一个城墙的轮廓。眼看即将到达目的地,周围的沙夏人或多或少都放松了下来,三三两两有说有笑的结伴在一起,就连那个照顾李无晏的大妈都和旁边一位骑着马的沙夏男性高兴的聊了起来。李无晏没法感受他们这种回家的喜悦,一个人苦闷着脸坐在货车上。他现在越发觉得自己处境很糟糕,因为经过他这几天观察,他发现这支队伍的身份肯定不一般。别说中间那两辆看上去富丽堂皇的马车了,就是领队那几位大汉骑着的大红马李无晏在中原都没见过有人骑过。这么一支身份显贵的沙夏队伍,救了自己这么一个身份低微汉人,他们到底是想干吗啊?李无晏真是绞尽脑汁都想不明白。

李无晏在一旁痛苦的挠着头,而另一旁的沙夏人高兴的都跳起舞来。他们手拉着手围着营火,嘴里齐声唱着李无晏听不懂的歌词,不过听起来调子还可以,李无晏也跟着节奏摇头晃脑起来。越来越多人加入跳舞的队伍,李无晏看着他们每一个人脸上那喜气洋洋的脸庞,不由得感到有些羡慕,他已经好久没感受到那张回家的喜悦。诶,李无晏叹了一口气,不再去看沙夏人的舞蹈。同时,他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他今晚都必须离开这里。他已经不想去猜也懒得去菜这队沙夏人救他的原因,反正他们的目的地是前方那座城池肯定没错,那里对他这个势单力薄的汉人而言可是真正的龙潭虎穴,进去了就真不一定能出来。所以为了生命安全着想,他今晚必须离开。

月亮逐渐升高,周围也渐渐安静下来,狂欢过后的沙夏人陆陆续续准备休息。李无晏很早就躺在货车里装睡,那个大妈看到李无晏睡着就没再管他,和其他人聊了一会天之后也靠在货车上睡着。过了一会儿,整个营地变得静悄悄,只有巡逻的脚步声和木柴燃烧的噼里啪啦声。李无晏小心翼翼的从货车上探出半个脑袋,观察周围的情况。守夜的沙夏人一共六个,两个在巡逻,剩下四个人都围在萤火旁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这戒严状态得可比前几天松多了,之前都是十几个人一起守夜,看来即将到家这件事也令他们丧失了部分警惕,这可是个好机会!李无晏悄悄的将自己周围的货物放好,慢慢的将身子挪下货车,然后迅速钻到车底下去。

李无晏没有马上逃跑,而是先躲在车底下静静观察沙夏人巡逻的规律,反正长夜漫漫,时间多的是,只要能保证安全,他耗的起。时间不断流逝,直到沙夏人换了第三轮班,李无晏才抓到一些规律。这群守夜的沙夏人是每两人巡逻十圈,然后换班。即将换班的那一段时间警戒是最严的,因为要接班的那两人也会到处看看。但换班过后一段时间,警戒将降到最低点,李无晏甚至还看到有个人在那段时间就直接在营火旁睡了过去。而巡逻的路线则是草草的在最外围绕一圈,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掌握了这些信息后,李无晏的心中已经想到了一个比较安全的逃跑计划。首先在他们戒严最松的时候绕到右边那辆富丽堂皇马车旁藏好,然后趁着他们交班的时候再利用马车背后巨大的视野盲区从这里逃出去。第一步看上去最为凶险,但其实问题不大,因为那几个巡逻士兵都不太愿意接近那两辆马车,似乎是怕吵到马车里的人。反而是第二步才是逃出去的关键,因为李无晏也不知道自己能利用换班的时间跑多远,夜里这些士兵究竟能否注意到他的身影。李无晏暂时能想到的就这么多,如果被抓到了那也没办法,哎,一切听天由命吧。

再次换班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过了好一阵子那两个巡逻的人才走到营火旁换班。不过接下来还是跟之前一样,两个沙夏人起身继续按部就班的巡逻。李无晏估摸着没有什么大事,于是决定就在这一次巡逻的时候逃跑。等到巡逻的人视野被马车挡住之后,李无晏从货车底下钻出,然后朝着那两辆马车迅速匍匐前进。就如他所预料的,虽然前进途中撞到一些小石子,但在营火周围的那四个人根本没有在意这微小的声音,李无晏成功躲到那辆马车旁。但令他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当他匍匐着身子躲到那马车的侧边时,刚好看到一个年轻的女性正准备走上马车。那个女性听到地上传来沙沙的声音,满脸疑惑的看向地面,也正好看到趴在地上抬着头的李无晏,两人就四目相对,傻傻的愣在那。

那个女生还愣神的时候,李无晏已经抢先反应过来。他心里暗道不妙,连忙站起身,快步上前,想在这女生发出动静之前先制服她。考虑到对方很有可能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李无晏不想下狠手,只想轻轻将她打晕。所以李无晏先伸出手,准备将她嘴巴捂住,防止她发出声音,然后……然后李无晏就被抛了出去。对,是被抛出去,李无晏在空中看着天地翻转的景色时还不愿意相信这件事。直到重重摔在地上之后,他才意识到——他,李无晏,一个精壮男子,不仅练过一段时间武术,还被武馆师傅赞美过天赋的人,被对方,一个年轻的女性,熟练的一个过肩摔,直接抛了出去。

开什么玩笑!李无晏不顾身体的疼痛,一个鲤鱼打挺迅速站了起来,然后转过身虎视眈眈的盯着那个女生。刚才那个过肩摔声响那么大,肯定会吸引那些守夜人的注意,跑肯定跑不了了。所以李无晏现在只有一件能做的事,就是维护自己的尊严!自己怎么能这么简单的被一个女生打倒?那个女生没想到李无晏这么快就站了起来,而且还一副要跟她决斗的样子。她轻轻的嗤笑一声,然后朝他招了招手,满脸挑衅的样子。这个动作成功的激怒到李无晏,他低身向前冲刺,同时借着冲刺的力量右手一个刺拳快速朝女生打了过去。不过那个女生很轻易的就躲了过去,接着也伸出右手回敬给李无晏一击刺拳。快,太快了,除了范捕头以外,李无晏从来没见过这么快的刺拳,他有些难以招架,脚步一下散乱开来。那个女生抓住机会,一个扫堂腿又将李无晏放倒在地。

这假的吧,怎么能这么强?李无晏倒在地上,还是不愿相信自己再一次被放倒的现实。他拍拍屁股再一次站了起来,然后弓着腰,低着头,双手握拳挡住自己的头部,一脸警惕的看着那个女生。那个女生看到李无晏还是不肯死心,也伸出了拳头,与李无晏对持着。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后,李无晏还在想要如何击败她,那个女生已经率先出击了。她大步走上前,脚步看上去毫无章法,但是手上挥拳的速度却是极快,比之前回击李无晏的那个刺拳还要快上几分。李无晏是万万没想到她还能再提拳速,一下没反应过来,脸被实实在在的打了一拳。但脸上的疼痛反而令李无晏更加清醒,他眯着眼仔细观察对方的出拳动作,勉强躲过接下来的几拳。不过他的下盘已经有些不稳,再打下去估计又是和刚才一样再一次被放倒。李无晏正绞尽脑汁想着对策,那个女生却忽然停下攻击的动作。李无晏不知道对方是想干嘛,不过这是一个重整旗鼓的好机会,他连忙稳住自己的身形,后退几步,与她拉开距离。

那个女生就眼睁睁看着李无晏站稳身形后退,没有任何动作。李无晏还在想她搞什么什么花样,忽然,对方笑了起来。她原本英气的眉毛倾斜角度更大了,看起来有些凶猛;但乌黑的眼珠子里却透露出一股纯粹的情感,令她的形象稍微变得柔和起来;再加上嘴角那大幅度上扬的弧度,她的笑容透露出四个字——自信、强大。接着,她朝着有些出神的李无晏,再一次挥出自己的双拳。

快,太快了,这是李无晏今晚,不对,应该说是这辈子见过的最快拳速,他甚至连影都抓不到,头部和腰部结结实实吃了三拳。他不由得双眼一黑,再一次倒了下去。

第三次被击倒,尤其是看过那个笑容之后,他实在是无法欺骗自己,不得不承认这个女生真的很强。但他依旧站了起来,今晚他连碰都没碰到那个女生一下,你叫他就这样倒下去,他怎么忍得了?对方看到李无晏再一次站起来,不由得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不过手上却没有留情,趁着李无晏挥拳的空档,用一个背投再次将他轻松放倒。

李无晏还是没有放弃,又站了起来。第五次,第六次,第七次……队伍里的沙夏人早被打斗声惊醒,全都聚集了过来。但他们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他俩,而是饶有兴致的站在一旁围观。就这样李无晏一次次的倒下,然后又一次次的站起来。到了第十六次,李无晏被对方一拳打在肚子倒在地上,却是再也站不起来了。此时黑夜已经消散,天空微微的露出一丝亮光。女孩拍了拍手,走到一个秃发中年人旁,满脸兴奋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而躺在地上的李无晏心里早已充满苦涩,到了最后,他还是没有碰到对方一下。

战斗已经结束,周围人也渐渐散去,现在留在李无晏边的只有那个不断撒娇的女生和摇头苦笑的秃发中年人。过了一会儿,秃发中年人满脸溺爱的摸着女生的头,说了几句话,女生听了直接高兴的跳了起来。最后秃发中年人嘱咐了女生几句,冷冷的看了躺在地上的李无晏一眼,便离开了。而那个女生目送中年人离开后,则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躺在地上的李无晏,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听了这么多天叽里呱啦的沙夏语,最后躺在地上了还有一个人不厌其烦的在你耳边一直说,神经敏感而又脆弱的李无晏有些受不了了。他酝酿了好久,终于说出一句憋在心里好久的话:“那啥能不能找个会说大燕官话的人出来啊,我是真不懂沙夏语,你在我耳边叽里呱啦一直说,我……我也听不懂啊。”

看着李无晏苦恼的抱着头,那个女生又笑了起来。似乎李无晏的那苦着脸抱头的样子很戳中她的笑点,她笑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停下来。最后,她清了清嗓子,用着十分蹩脚的汉语,笑着对李无晏说道,

“我,主意,改变。以后,你,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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