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被人一脸霸气的据为己有,李无晏心里没有任何小鹿乱撞的感觉,反而相当惊恐。改变主意是什么意思啊?是你的又是什么意思啊?听说沙夏人还很野蛮,依旧还有着收奴隶的现象,难道我就这样成为这位大小姐的奴隶了?
李无晏用身上最后一丝力气,坐在地上求爷爷告奶奶,希望这位大小姐能高抬贵手,放她一条生路。但那位大小姐对他的哭诉熟视无睹,只是站在原地轻轻的拍了拍手,一位侍女听到大小姐的呼叫后马上走了过来。她靠近侍女耳边说了一些话,侍女听完后又回到了马车上,过了一会儿双手托着一些弯曲的铁片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恭恭敬敬的递给这位大小姐。那位大小姐从侍女手上接过铁片后朝李无晏走了过来,然后蹲在他身前,与他面对面四目相对。
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忽然,那位大小姐的头向右微微一倾。李无晏满脸疑惑的看着这位朝他歪着头的大小姐,不知道对方到底想干吗,难道是想告诉我她昨天落枕了?那位大小姐看到李无晏还是傻呆呆的一动不动,有些生气了,直接伸出手将他的头掰歪。李无晏揉着脖子,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对方是叫自己跟着她的动作一起做。理解之后就简单了,那个大小姐将头向右转,李无晏也将头向右转,然后就被那个大小姐打了好几下头。李无晏揉着头乖乖的歪着脖子转到左边,那位大小姐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闭上了眼睛。这下李无晏更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了,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的闭上眼睛,生怕对方一个忍不住就将自己戳瞎。
李无晏闭着眼,即紧张又有些害怕。不过对方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摸了摸他的耳朵,然后将一些金属制品扣了上去。什么呀,原来只是要给自己带耳饰。李无晏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呃,不对,耳饰?李无晏被吓得马上睁开眼,想阻止对方的行为。但在睁眼的那一刻,李无晏的耳垂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令他忍不住捂着耳朵在草地上翻滚。那位大小姐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高兴的拍了拍手,然后接过旁边侍女递过来的湿布将手上的血迹擦去。将双手弄干净后,她走到李无晏身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指着自己说道:“我,拓跋青。”然后又指着李无晏说:“你的主人。”
拓跋青?难道是拓跋氏?李无晏有些惊讶了。他虽然猜到这支队伍的身份不简单,但没想到居然是沙夏六氏里的拓跋氏。
沙夏人的祖先原本是塞外的游牧民族,过着不知稼穑、草木记岁的原始游牧部落生活。他们以部落划分单位,以姓氏作为部落名称,经过长时间的吞并斗争,逐渐形成了八个比较大的部落,分别是拓拔氏、乌林氏、赫连氏、野辞氏、房当氏、耶律氏,没藏氏和也遂氏。
大禹朝时,中原政权实力到达巅峰,大部分沙夏人的祖先选择追随中原政权,开始内迁。只有耶律氏和没藏氏不愿离开家乡,依旧留在大草原上。经过几次大迁移,沙夏人的祖先逐渐集中到河西走廊这一带,形成了现在的沙夏族,原本沙夏八氏也变成了沙夏六氏。
六氏之间的实力一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直到拓拔龚弥当任拓跋氏族长的那一代,一切才有了巨大的改变。当时大禹朝正遭受内乱,刚上位的拓拔龚弥不顾他人反对,毅然决然帮助大禹朝平定叛乱。其他五氏全都冷眼旁光,甚至还做出许多落井下石的举动。拓跋氏忍了好久,最后终于迎来曙光。内乱结束之后,大禹朝封拓拔龚弥为夏国公,不仅赐予他许多财物,还赐封他甘州,凉州,肃州,沙州和兰州这五州之地。有了钱和地,还有大禹朝这个庞然大物的保护,拓跋氏一下子就与其他五氏拉开巨大的差距,成为了沙夏族的领军部族,一直持续到现在。
一路上李无晏不断安慰自己,说不定沙夏族里姓拓跋的人有很多呢?而且就算是那个拓跋氏,也不一定是主家对吧。总之,他是死都不愿意相信自己被沙夏人的老大抓去当奴隶。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估计这辈子都逃不掉。但很遗憾,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故意要搞他,他最近遭遇的一切总是事与愿违,这支队伍还真是拓跋氏主家。从城门处开始的盛大欢迎仪式,到绕了大半个时辰还没走完的巨大拓跋府,所有的一切无不在彰显着这支队伍的尊贵身份。最后,李无晏坐在床上,环视着这用来安顿他的屋子,心里充满苦涩,连给下人住的屋子看起来都比自己家好,这份财力除了拓拔主家还有谁能够做到?
李无晏叹了一口气,疲惫的躺在床上。算了,既来之则安之,现在烦恼这些也没用,先睡一觉再说,醒来再慢慢想吧。想法一转换,李无晏也感觉身子有些乏了,他起身准备宽衣解带,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他连忙将腰带重新系上,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穿着青色襦裙年轻侍女,长相相当秀丽,而且脸蛋看上去白皙透红,一点也不像其他沙夏女子。李无晏朝她点了点头,然后便开始活用自己能用上的所有身体语言,想告诉她自己听不懂沙夏语。
那个侍女看到李无晏这一副滑稽的样子,不由得弯着腰大笑起来。李无晏看到她这样还以为自己又没传达清楚自己的意思,不由得开始在房门口踱步,认真思考到底要如何与这群沙夏人交流。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侍女终于笑够了。她直起身,抹去眼角的泪水,然后看到李无晏一副烦恼的样子又噗哧一声笑出来。她拍了拍李无晏的肩,有些意犹未尽的说道:“小姐说的没错,你还真是有趣。哎呀别转了,我是汉人,听得懂你说什么。”
“哦,你是汉人。啊?不对,你是汉人?”
李无晏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个侍女,那个侍女则是眯着眼,笑着回答道:“对,我是汉人。”
“太好了!”李无晏激动的抓住那个侍女的手,泪汪汪的看着她说道:“你知道我这些天有多难过吗?真是太苦了,周围人说的话一个字都听不懂,想找人聊天都找不到,我这才发现失去交流人会有多痛苦。不过现在好了,终于有个汉人能跟我说话了,我真是太感动了。”
“嘿,小流氓,你高兴归高兴,抓我手干嘛?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
侍女用十分嫌弃的口气说出这话,但表情还是笑眯眯的。李无晏连忙松开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脑袋说道:“太激动了,不好意思啊,你千万不要在意。”
那个侍女双手叉腰,一副义薄云天的样子说道:“没事,姐姐我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你了。”
看到对方一副活泼的样子,李无晏的心情也变得放松起来。他抓了抓头,问道:“对了这位姐姐,我还没请教你叫什么名字呢,请问应该如何称呼你?”
“哎呀别姐姐来姐姐去的,我估计也没大你几岁,你叫我小南就好。”
“哦,那小南姐……好吧好吧,是我错了,小南!行了吧。”
李无晏下意识的加了个姐姐,但他还没说出口,对方就一副卷起袖子要打人的样子,他连忙改口,然后继续问道:“那么小南,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呢?”
“你不说我都忘了!”小南拍了拍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到这来呢,就是想告诉你这儿的规矩,你要一定好好记清楚,千万不要被其他人抓了什么把柄,否则以我们外族人的身份可有的好受。首先呢……”
“等等等。”李无晏打断小南的话,说道:“在你说之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哦,我在这究竟算是什么身份?”
“没人告诉你吗?哦我忘了你听不懂沙夏语。”小南调皮的朝李无晏吐了吐舌头,然后继续说道:“你现在我们拓跋青大小姐的专属下人,你应该感到高兴哦,因为我们小姐到现在就只收了两个专属下人,一个是你,一个就是我啦。”
李无晏有些惊讶的看着小南说道:“不是啊,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这可是当别人的下人诶。难道你……”
“难道你觉得饿死在外面,被异族人欺负就很好吗?”小南忽然开口打断李无晏说的话,之前开朗的表情也变得冷冰冰的。李无晏没有想到她变脸变得那么快,想开口解释一番。不过小南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而是继续说道:“我不管你之前是干嘛的,现在又是怎么想的。总之你现在是我们大小姐的人了,并且你的言行举止还关系着我们大小姐的脸面,请你不要做出让我们大小姐丢脸的行为。好了,我们现在继续说刚才的规矩吧。首先吃饭的时候要注意,不能……”
小南站在那口若悬河的说起来,但李无晏却心不在焉,因为他现在更想知道刚才那句话是怎么触怒她了。待到小南说完,李无晏犹豫了老半天,才开口说道:“那个,小南对不起,我不知道刚才那句话哪里冒犯你了,我只是……”
小南伸出手指抵在李无晏嘴前,再一次阻止他说话。李无晏疑惑的看着小南,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笑了笑说道:“不是你的错,这是我的问题。我们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好吗?”
“……嗯。”李无晏轻轻点了点头,答应她。小南看到李无晏的点头答应后,又恢复到之前那一副活泼的表情。她拍了拍李无晏的肩膀,高兴的跟他说:“哎呀,这是小事,你不要在意它啦。你看你全身臭烘烘的,有时间想这些有的没得,还不如赶快去洗个澡。等会晚饭的时候我们小姐可是要见你,难道你就打算穿着这一身烂衣服去看她吗?”
“呃,那好吧,我应该去哪里洗澡?”
“从这直走,然后向左拐两次,再直走向右拐,然后往林子方向走就能看到水房,你自己乘点水就可以在水房后面稍微清理一下身体了。”
“直走,然后向左拐两次,再直走向右拐,然后往林子方向……直走,然后向左拐两次,再直走向右拐,然后往林子方向……”李无晏嘴巴不断念叨着这段话向前走去。但走没几步又转过身,有些不好意思的向小南问道:“呃,有衣服能穿吗?”
“哦,衣服啊。”小南想了想,说道:“你从水房出来往右拐,直走三个路口再向左走几步,就能看到领生活用品的地方了。到了那你什么不用说,他看到你的耳饰就会明白。”
“右拐,直走三个路口再向左是吧,好的我记住了。小南我们待会见啊。”李无晏朝小南挥了挥手,然后转过身再次不断念叨着向前走去、但走没两步又停了下来,苦恼的摇了摇头,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后才继续前进。
“苦恼吧,继续苦恼吧,能苦恼最好,千万别像我一样。”
小南嘴里悄悄念着这句话,却依旧春风满面,目送着李无晏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