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场旖旎的风波后,傅柏轩和纳兰靖宇之间略有尴尬和间隙。回家的喜悦被被这场风波所打乱,柳少卿有些闷闷不乐,飞扬的马蹄有些踟蹰,倒是和茗烟的模样有些相似了。
经过风雨的冲洗,路边的树木更显清新,地面上还残留着几多发黄的落叶,京城依然遥遥在望,高大的城门,威武的士兵,城门口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他们放缓了马速,随着人流缓缓而入,林立的高宅大院,气势恢宏的亭台楼阁,商铺酒肆罗列两边,路上的男人衣饰讲究华贵,女人娇俏衣饰五色缤纷,气质高贵,到底是天子脚下,就是不同,对茗烟来说,似熟悉又陌生。
虽然速度不快,但是再抬首,柳府那个不张扬 不华丽却也同样是深墙大院的庭院已经在目之所及了,令茗烟诧异的是,门口高高低低,老老少少的站了大约十来个人,为首的是一对中年夫妇,雍容华贵,却不张扬,娇小纤细的中年妇人一脸惊喜和期盼,男人神色高深莫测,平静如水,猜不透心思,呵呵,茗烟暗笑,许久不见,柳庆豪似乎更加高深莫测了,更加圆滑了,更加老狐狸了。反观柳少卿却是兴奋异常,被妇人拉着跌跌不休,嘘寒问暖。
茗烟镇静的掠过他们,轻提雪白的裙裾跨过高高的门槛,一声犹豫而迟疑的呼唤阻住了她的脚步。
“烟儿!”柳夫人迟疑有丝敬畏的呼唤着自己的女儿,想亲近,却又踟蹰不前,茗烟微顿,镇定的回眸,掩在面巾下的容颜露出一抹职业的笑容,对他们自己无爱无恨,更是无法亲近,和他们只是比陌生人熟悉一点,掠过柳夫人忐忑不安的俏脸,扫过柳庆豪深沉的表情,她含蓄的一笑,“茗烟累了,先回小院了!”
昂然回首,裙裾飞扬,白衣胜雪,身影窈窕,暗香浮动,迤逦而去,舞娥抱着孩子问候一声也随之而去,薛帆沉默的紧随其后,唯有傅柏轩客气的和柳庆豪寒暄起来,纳兰靖宇也没有回自己的府邸,而是以准姑爷的身份住了下来,并得到柳府的热情款待。
熟悉的小院院门赫然在目,依旧的偏僻,依旧的荒凉,熟悉的小亭,石桌,石凳,依旧娇艳食人花,熟悉的一景一物无不勾动着茗烟善感的神经,没有回房,她选择了小亭,放纵自己思绪,由于路上的耽搁,此时暮色已近,已近黄昏,残阳如血,映照半天,天上云彩变化莫测,嗖来忽去,片片鱼鳞般的云彩布满西边,天色逐渐暗淡下来,白天的燥热渐渐淡去,风带来阵阵清凉,茗烟孤单的坐在小亭中,不远处的亮光越来越多,而小院不过几盏孤单的烛火摇曳不定,前院传来热闹的喧哗声,走动的脚步声隐约入耳。
回到柳府后,茗烟每天不过是弹弹琴,绣绣花,逗弄着孩子,窝在小院中,不问世事,仿佛江湖上的血雨腥风已随着她的远离而逐渐淡去,仿佛骷髅令主的警告只不过是一句玩笑,反倒是傅柏轩和纳兰靖宇天天来,日日来,哪怕只是静坐,也甘之如饴,茗烟也默许了他们入侵自己的私人空间,毕竟更亲密的关系也有了,只是她忧心更重,即使江湖上风平浪静,但是有句话她记忆犹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而自己早已陷入深深的危险的泥潭中,始终感觉到有人暗中窥视着自己,算计着,只是自己毫不头绪,想到经年不见的伙伴,茗烟心如油煎,米奇你究竟是死是活,茗烟沉默了许多,笑容愈加的飘忽而不真实,她在静静的等待,等待那即将袭来的暴风雨,心中极其渴望那暴风雨早点来,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何必要苦苦折磨自己。
今晚天高云淡,月明星稀,月辉铺泻漫天,明月皎皎,分外的明朗,有人悄然而来,至少在茗烟看来是悄然而来,素衣轻车来到柳府,来到小院,彼时,茗烟正坐在小院中拨弄着古琴,一边则放着几坛好酒,酒香宜人,陪坐的只有傅柏轩,纳兰靖宇有事不在。
柳庆豪客气的亲自领着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踏月而来,引起了茗烟的注意,却没有停下随意的手,飘渺的琴音似有若无,淡淡回响,眉眼未抬,神色不变,尽管心中疑惑,她隐隐有种热血沸腾之感。
来人背对着月色,面容隐在黑暗中,无法窥见,静静的望着那个侧对着自己的女子,如云的秀发淡淡铺泻,面容姣好,白衣翩然,高贵镇定,就是这份从容也让人折服,心下微微叹息,可惜了这么一个绝色女子,爱上不该爱的人,惹上不该惹的人。
从怀中掏出一绢黄陵,沉默的递给身边的柳庆豪,柳庆豪欲打开,却被制止,他沉默了,面容僵硬,眼神复杂的盯着手里的黄陵,手几不可微的微微颤抖,飘渺而沉重的叹息溢出口,上前将它递给了茗烟。
疑惑的接过,迟疑的望着月下的黑衣人,茗烟犹豫不决,看是不看,暗自哂笑,为什么不看,银牙脆咬,壮士断腕般的打开了,借着皎皎的月色仔细看去,脸色却巨变,眼神闪烁不定,有恼怒,有惊讶,有迟疑,有疑惑,有不甘,复杂难辨,晶亮有神。
沉默片刻,琴声又起,只是这次的琴声少了淡定随意,多了愤怒和犹豫,柳庆豪眼神闪烁不定,来人倒是不急,只是这么站着,静静的听着,也不催,反观傅柏轩却焦躁许多,从琴声中,他能听出茗烟的心绪复杂,迟疑不决,究竟是什么事让她心神混乱。
“茗烟,发生什么事了!”竣颜上浮现焦急,定定的望着茗烟。
沉默的将黄陵递给傅柏轩,茗烟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十指快速一划,刺耳高亢的琴音乍然响起,让闻者莫不想捂住耳朵,拒绝这难听的声音。
“这,怎么会?”一眼扫过,傅柏轩震惊莫名,脸色突变,难看晦暗之极。
抬眸淡扫,看到傅柏轩震惊伤心失意的俊脸,茗烟心头一暖,傲然一笑,“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不一定要答应!”将脸转向来人,眉目间傲然不屈,神色圣洁而高贵,“请回吧,我不会答应!”
“哦,是吗,难道柳小姐不考虑柳府吗!”来人并不恼怒,只是不疾不徐的反问,仿佛胜券在握。
美目转向柳庆豪,笑意顿时溢满水漾的眸间,柳府,必要时,自己可以放弃,因为从未在乎过,“柳府是柳府,柳茗烟是柳茗烟,如果我不想不愿,谁人可以阻拦,你吗?”傲然的目光扫向那人,虽然是绝顶高手,但是自己无需惧怕。
“茗烟,我绝不同意,你不能答应,我会始终站在你身边,不离不弃!”傅柏轩挺身而立,神色坚决,不管结果是什么,自己决不后悔,亦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茗烟走入一条不归路。
虽然伤心茗烟的举动和决定,但是柳庆豪却无法埋怨,只有悔恨,如果不是自己夫妻二人多年来伤透了茗烟这孩子的心,茗烟不会如此冷情,千万般都是自己的错,“烟儿,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为父都支持你,不必顾及柳家柳府!”矍铄的他脸色凝重,神色哀伤,步履蹒跚的逐渐远去,月下将他的身影拉长,无限凄凉,如他的心情般。
“柳府你不在意,那这个呢!”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白绫包裹,托在掌心,在确定得到茗烟的注意力下,缓缓打开,月下,白绫上赫然出现一撮黝黑的毛发,长长的,油亮油亮的,月下看看极有光泽度,茗烟一眼望去,脸色一变,眼神犹疑不定,那毛发太熟悉,飘身而上,瞬间出现男人的身前,一把抢过毛发,借着月色仔细查看,没错,的确是米奇的毛,并且离体不久,心不可抑制的微微颤动,终于得到米奇的消息了,沉寂了这么久,还是出现了,“它在哪里,说!”出手如电,扣住男人的咽喉,男人并未反抗,只是镇定的站着,任由茗烟的手逐渐扣紧,任由自己的呼吸渐渐困难。
颓然的放下手,茗烟的神色懊恼,愤怒,“我马上跟你走,但愿不会让我失望!”
“茗烟?!”傅柏轩心痛的看着茗烟,迟疑的唤着她,最后满腔的柔情化作一声叮咛,“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正回房的茗烟闻言,回眸,灿然一笑,定定的看着傅柏轩,微微颔首,笑容沐春风,眉梢高挑,重重的应了一声,才翩然离去。
此时得到傅柏轩的叮咛,让她混乱的心逐渐沉淀下来,暖意融融的,才赫然发现,原来他早已进入自己的心,只是自己未曾发觉而已,如果有机会,自己会考虑这个一心只为自己的男人,爱惨了自己的男人。
遥望佳人窈窕生姿的背影在月下迤逦远去,隐匿在那青色小轿中,颤颤巍巍的逐渐远去,傅柏轩恨得咬牙,为什么会这样,本以为已经风平浪静,谁知一切不过只是开始,茗烟,我还有再见你的一天吗?独立良宵中,伊人早远去,唯余空恨,盈盈银辉下,痴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