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王夫人姐妹俩因薛蟠要晴雯,就设下计来,污陷了晴雯,用计要将晴雯撵出府去。贾母也看了王夫人凤姐儿等人从晴雯处搜出来的春宫荷包,十分生气,怕她带坏府里的小姐哥儿,就命立即撵出府去。
于是王夫人命人叫晴雯的哥哥——厨子多浑虫来贾母处,将晴雯的卖身契摔给他,说不要他的赎身银,命他立即将晴雯带出府去。多浑虫无法,只得给贾母和王夫人叩了头,去到宝玉院外的二门上,将刚挨了二十板、哭得如泪人一般的晴雯领回家去。晴雯临去,哭着把着门枋,对宝玉说:“我是被冤的,还求二爷查清这事,还我清白。”宝玉也哭着说:“你先出去吧,等我问清了,就求了老太太让你再回来。”
老仆妇们哪里等得,推着晴雯出门去,晴雯知无别法,不得已,跟了哥哥回去。到晚上,袭人等悄悄将她的一些衣物等送了过来。晴雯坐在屋里,心里细想得罪过些什么人,是谁要这样栽赃害自己,想来想去,她再想不到是王夫人姐妹俩害她。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越想越气,想着自己的冤情,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每天伤心哭泣不已,竟恹恹地生起病来,且病情一天比一天沉重起来。
多浑虫是个酒糟透顶的人,每天有了吃的和酒就一切不管不顾的了。而这样的无能糟糕之人,却因父母指腹为婚而娶了一个美貌的老婆。
他老婆今年也就二十岁,因在两府都没有谋一个正经的活干,且也不愿意去为奴为婢。看着多浑虫得了每月的那点银子只顾自己吃喝,一点都不顾家不顾老婆,常让自己饿得难受,又见多浑虫诸事不管,就想:看来是指望不上这样的男人了,干脆用自己的美色换点生计。于是就打扮得妖妖调调的,对着府里上下男人们搔首弄姿起来,府里上下男人们无有不爱其风骚容色的,都天天邀约着、排着队的来她家玩,每天都送些银钱、布匹等物给她,都想博她的喜欢呢,于是穷得叮噹响的多浑虫家里也就开始过得了,那多浑虫见自己老婆还有这样的大用处,不由成天高兴得什么似的,也开始奉承起自己的老婆了。
那晴雯在府里时,就知道了哥哥家的事,心里恨自己的哥哥嫂嫂不给自己挣脸。每年除了给哥哥送点银钱外,从不来家里坐。他哥知她避嫌,也不与她计较,只要她送来银子就行了。现在见贾府连赎身银都不要,就把这个美丽的妹妹被赏了回来,虽伤心没有了每月稳定的月钱银子,但又高兴,这样漂亮的妹妹不愁卖不出好价钱去。所以多浑虫乐滋滋地将晴雯领回家来了。
她嫂子见晴雯回来了也很高兴,因为这个妹妹一直不待见她,现在她竟被撵出来了,今后她不外两条路走,一是再将她卖了,至于为奴为婢还是为妾就管不着了;另一条路就是和自己一样,自己挣银子养活自己。想到这里,不由称愿,每天见晴雯关在房里不出来吃饭,也不以为意。直到一天,晴雯竟是起不来床了,她哥嫂才慌起来,到底还是不愿让这么一笔钱就此泡了汤。
她哥就和自己的媳妇商议怎么办。他老婆骂道:“还能怎么办,赶紧去找买主啊。”于是他哥忙到买卖人的市场上去找人来买晴雯,正好碰见薛家的管家也到市场买丫头,多浑虫忙上前打了招呼,说自己家的妹妹要卖,请他做个好事,卖了去。那管家说曾见过晴雯的,是个上等的丫头,就说人都不用看了,就议定100两银子,先交定金50两,命多浑虫自己回去后将晴雯送到薛家住的梨香院去。
多浑虫乐呵呵地揣了银子,一路走一路想:运气真好,不但是一般丫头两倍的卖价,还竟不看人,不然看了重病的晴雯,只怕不要呢。现在他给了定金了,我把人一送去,就不怕他反悔了。回到家,将银子拿给老婆看了,又说了还有50两,等把晴雯送去了再拿。
两人高兴,就找了几件干净衣服出来,给晴雯换上,略梳洗了,端详端详还过得去。因多浑虫就住在贾府后的佣人房里,离梨香院只有一里地,所以干脆连车都免了,多浑虫自己背了妹妹到梨香院去。
到了院门上,门上的仆人回进去,薛王氏叫进去一看,哎了一声,骂那管家糊涂东西,说:“这不是贾府撵出来的晴雯吗?我们现在住在人家里,还买人家撵出来的侍女,怎么对贾母和我姐姐她们去说?”
那管家忙认错,又说已给了定金了,怎么办?
薛王氏骂管家,说:“你看还病得这样半条命了,如何做事?做不得事不说,白养着不说,这一买进来还得花钱给她治病。你看你这事办的。”
多浑虫看事不顺,忙将妹妹放下地来,说:“这定金已交了的,定者定也,人我也送来了,你们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薛王氏斥道:“不说她是被贾府撵出来的事,只说你妹妹病得这样了还送来,如果后来有事,你又来讹我家,谁敢要她!”
多浑虫回道:“我这一卖是死契,她的死活不再与我有关,只求把余下的银子交给我,就好回去。”
薛王氏让他立下卖死的字据,又让他按了手印才让人交了钱给他。
看多浑虫拿着钱,连妹妹最后一眼都没有看就走了,薛王氏看着晴雯叹道:“真是可怜啊,摊上这样的一个哥哥。你可愿今后跟着我们?”
晴雯说:“我是卖了死契的丫头,跟不跟不由我定。只知今后尽力服侍主子罢了。”
薛王氏笑道:“还算是个明白人。你在那府里的事,我也听说了,小姐和我哪里就不用你了,你只好去跟着大爷了。”
晴雯一听,是跟呆霸王,直接就晕了过去。薛王氏让人将她送回房,还抱怨说:“买回来这样半条命的人。这事还得去给贾母等说清楚才行。”
于是薛王氏收拾了收拾,带了宝钗又穿后门来到贾母处,说自己的管家去市场上卖丫头,因不认识晴雯,竟又将晴雯卖了回来当丫头。
贾母笑着说:“要说晴雯那丫头长相和手脚还算得是尖子,只是照现在的样子不适合侍候宝丫头,也不适合带进府里,更不适合到小姐们的房中来。”
薛王氏连说:“何尝不是,不但这品行有污,且她现在是病得站都站不起来了,这一进府就得给她治病,也不知还能好不能好呢。唉,本不想要的,但管家已给了钱了,退不了,只得留下。”又说:“因不能侍候我和宝钗,她又没有别的长处,所以只好让他去侍候我那孽障。老太太是知道我那孽障的,他两人倒是一样的糊涂人,就让他们一处去混去。唉,我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啰。”贾母王夫人因是别人家事,也就不再说什么。
独宝玉听说薛家买了晴雯给薛蟠用,不由着急,哭了一场,却也无法,只得想着这样比在他哥哥家当暗娼要好多了,所以也就暂安下心来。
那薛蟠见母亲真的把晴雯给自己弄来了,高兴得什么似的,不顾晴雯还在重病中,趁便就强要了她。倒是宝钗见晴雯气息越来越弱下来,作主请了大夫来为她看视,且不让她哥来累着晴雯。
晴雯现在早已没了活下去的心了,一心求死,并不配合大夫,无人给她煎药时,自己也不去煎;有人煎了药来也不喝,所以没多久,就已是奄奄一息,只能躺床上喘息了。那薛蟠新鲜劲一过了,看晴雯憔悴着一张脸,早无过去的神采,也没有了兴趣,又开始一门心思地想法要将黛玉弄到手。
这晴雯躺在床上,除了宝钗还隔天来看看外,竟无人问津了。有一天,侍女们见晴雯的门到了半上午还没有开,觉得奇怪,就去推门,见门是没有关严的,就推开进去一看,见晴雯已硬硬地死在床了。于是嚷起来。
薛蟠来看了一眼,转身就走了,只叫拉出去烧了。薛王氏就点了管家去办这事。宝钗看着晴雯被用门板抬了出去,又见人来抱晴雯的被子衣服出去烧,心中才有了一丝难受,心想这样美丽的伶俐的一个人,就这么十天半月的就没了,暗中责怪母亲一昧地惯着哥哥,将这好好的人儿就这么的害死了。唉,她转念又想,这也是晴雯的命,所以也就心安了,不再去想这事儿。
且说那薛蟠一心想要将黛玉弄到手,也不管宝玉请他没请,常到宝玉处去走动。宝玉因着晴雯的事,心中暗恨着他呢,也就远着他,见他一来就躲了。宝玉的侍女也是一见他,就跑出去躲了。而薛蟠不管这些,只想着:“说不定在这里能碰上黛玉过来玩呢。”所以仍赖在宝玉房里半天不走。
黛玉本就不喜欢到宝玉处来的,现在听了雪雁和鹦哥说薛蟠常到宝玉处的话后,黛玉每天只在书房和自己房里呆着,不出贾母的院儿。
贾母也命自己院里的守卫不得放薛蟠进来,如果他硬撞,只管打回去。贾母也曾想过让王夫人去给薛王氏说说,让她一家人还是各自回家去住着。但又想,这黛玉也就是这一个月就要回林府的,保护黛玉一个月还是能行的,所以也就没有去撵薛王氏和宝钗兄妹回家。薛蟠见贾母如此防他,只得另想别的方法。
他想来想去,只有自己的妹妹和母亲能见得着黛玉了。所以他去求宝钗给他想法把林黛玉弄到手。
宝钗又想起晴雯的事来,就对她哥哥说:“你这里才抬出去了一个,你又去打那黛玉的主意,哥哥,你就不能消停些?”
薛蟠却对他妹妹说:“晴雯哪里能比得黛玉呢?就是因看她长得有几分象黛玉,才花大价钱买了她,谁让她无福消受,也是烂泥扶不上墙,该着她短命。我们不去说她,只说林黛玉,妹妹你一定要想办法帮我。”
看薛蟠缠人,宝钗无奈,只得再劝他哥,说:“那做下人的你可以去买,去换,去抢,可象林黛玉这样的世家小姐,如果我家能让她家来求教的话,就好办一些。不说她父母马上要回京城了,就算她父母仍旧流放着,她家也没有能求教你的地方,所以你想要娶林黛玉,你就只能去求她家了。可是,现在你在她和她父母那里已是落下了恶名的了,要求她家也是不易的,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还有,象她这样的人是铁定会选入宫去的,你看,从她生下来,有多少圣旨是直接为她下的,说明先皇和现在的皇上心里眼里都有她这么个人的,可知她是不可能嫁给凡夫俗子的。就算按你原来的想法把她给偷回来藏着,想来她这样的烈女子,也是不会从你的,就算你强要了她,只怕她也不会活下去。所以,哥啊,你就听妹妹一句话,放下这个心吧,不要去想这林黛玉了,否则,会给你和我们家带来祸患的。”
薛蟠却无论如何都放不下林黛玉,见他妹妹不松口,只好又去求他妈。薛王氏正心疼买晴雯的100两银子呢,就骂他说:“你这孽障,好不容易给你弄来的人,也就新鲜了几天,就当马棚风了,无事人一个。这林黛玉就那么好弄的?虽说她父母现流放着,她的义父可是北静郡王,连当今的皇四子弘历贝勒都是她父亲的学生呢。我可听说这皇四子弘历是先皇指定的皇嗣呢。还听说圣上已下旨让林黛玉的父母回京了,想来就要委以重任的了。这样的人可不是晴雯、英莲之类的。她是可以要我们命的人,是祸害!儿啊,你听娘一句话,不要再去想这个女人了。娘给你多买几个绝色丫头,可好?”
薛蟠说:“你与其去买,不如将英莲给了我。”
薛王氏笑道:“只要你不再去想这林黛玉,英莲算什么?今天就给了你得了,免得你馋嘴猫似的,围着她转悠。”
薛蟠笑着说好。又对他娘说道:“儿子这辈子已是放不下这个林黛玉了。有了她,儿子可以下狠心改了所有的坏毛病来孝敬你老人家,把我们薛家的家业守好,不再胡行乱为。如果没有她,儿子真的就不想活了。娘啊,你不会想你的儿子去死吧?”
薛王氏流着泪骂道:“你这不孝子啊,娘这一生就只生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要是这样做,天老爷都不会饶了你去!儿啊,你要这么想,这么去做,我还能去靠着谁啊?也不知我上辈子欠着了你什么,你这辈子这么来讨债啊!你也不想想,那样妖精的一个人哪里是你能消受得起的,你就胡思乱想起来!你这样乱来是要出大事的!你要有个好歹,我还怎么能活啊。”说着大哭起来。
薛蟠见她母亲烦恼,只得安慰她半天,看她停了哭骂,才走出去。
薛王氏见儿子出门去了,更是心中恼怒不已。就想:这林黛玉真是我薛家的大克星,有了她,宝贝女儿就没有任何前途可言;有了她,自己的儿子就象个疯子似的;有了她,自己家还有可能遭遇更大的祸患。越想越气,越气就越恨,最后,薛王氏咬牙切齿地说:“林黛玉啊,不是我要害你,是你自己要害我全家,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生得太聪明,长得太美。”
第二天,薛王氏提了一个大包到王夫人那里去。王夫人笑着请她坐了。见没有别人,薛王氏就对姐姐说了昨天薛蟠缠着自己要娶黛玉的事,又说了黛玉会挡了宝钗路的事。
王夫人深以为然,说:“也不知她是不是个狐狸精变的,如果不是,怎么生下来就有那么多的异事?一个爹生妈养的人,怎么会长得这么的美丽?我家的宝玉见了她啊,也是一颗心全在她身上,成天啥事不干,象个跟屁虫似的,成天往她那里跑。宝玉那脾气,妹妹你是知道的,谁的话都可以不听,唯独只听她的话。前儿个听说她要走,就象摘了宝玉的心肝似的,急得人事不知的。后来还是宝玉又见了她之后,才重新好起来了。你说说,她不是妖精是什么?”
薛王氏听了,心中更是放下来了,知道在除掉黛玉这事上,姐姐王夫人会坚决地站在自己这边。于是她就小声地给王夫人说:“依我想来,这林黛玉是真的不能再留着了。”王夫人听她这么一说,心中虽有些害怕,却问她有什么好法子没有。
薛王氏打开自己带来的布包给王夫人看,王夫人见里面全是指姆粗的好人参。就笑着对妹妹说:“我的心与妹妹一样的,做这事,妹妹何必破费如此。”
薛王氏阴侧侧地笑着对王夫人说:“这可不是送给你的。这是要她命的东西。”
欲知后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