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校园里多了一道风景,操场围栏外的橱窗旁总是挤满了人。招聘的信息更新的很快,宣传单也是贴了一层又一层。去实验室的路上,我和车晓也挤上前凑凑热闹。两个本科模样的学生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大学生就是贱,什么狗屁工作还围着看,还不如自己创业呢,他妈的卖菜都比上大学强……”
车晓目送着两位小学弟,“我靠,现在的年轻人太火爆了。”
我说:“走吧,别看了。”
“等等,”车晓拉住我抻着脖子往里面眺望,“好像都是招聘文案,技工的。这些企业都没听说过,工资800到1000元,还……那还是走吧。”
刚走了几步,车晓不死心的回头看了看橱窗,激动的说:“许文,你说咱们读大学为了什么?真是为了获得知识,还是为了不断的升学和为了以后的就业?我应该是后者,而且我有一次机会说不,却又读了两年。”
“等你读了博士还能读好多年呢。”
“许文,你想过没有,如果不是为了工作,我们在这里干什么。我其实想过成立学校的原因,学知识只是我们被灌输的理念,这一点没有错,但学校其实是个牢笼,为了把这些已经性成熟的青年人以某种方式束缚起来,否则千万学子岂不是社会的不稳定因素?”车晓说的很认真,表情越发的沉重起来。
我低声说:“你才是不稳定因素呢,没事别把自己当个启蒙教育家,害人害己。”
“不和你说了,我得好好想清楚。”说着车晓急匆匆的走了。
“真是怪胎。”我念叨着。
望着车晓急匆匆的背影我禁不住摇头,这家伙不是生错了国度,就是生错了年代,再不就是读研究生烧坏了脑子,否则一定大有作为。我一个人往实验室走,突然感觉心里有一丝丝的难过,车晓也许说的对,校园究竟是什么?我为什么要在这里日复一日的虚度光阴?所学的一切真的有用武之地吗?校园教会了我什么思想?还是校园根本就没有思想?
我摇摇头,“和神经病在一起迟早得发疯!”
“说谁呢?”清华捧着一摞文件坏坏的看着我。
“老师好!用帮忙吗?”
“呸,别在这出洋相,晚上见面聊。”
我开怀的笑了,校园还是美好的。
……
雪还在一场接一场的下个没完,校园里人影匆匆,毕业季的阴云笼罩在校园上空,预示着现实与竞争的残酷即将拉开序幕。
我正对着电脑屏幕查看招聘信息,突然感觉背后发凉。这浓浓的香水味一定是女博士“鬼见愁”,师兄弟之所以这么称呼她是因为她是虽然是博士生,但我们都要叫她老师,而且是不会笑的那种老师。我更喜欢叫她“球状闪电”。我感觉这个称呼更形象一些。因为她走路没声,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站到你身边,基本都是指派任务而来,给你一击“闪电”。她拿着一摞手稿站到我面前,尖声的说:“许文,这是导师准备出书的手稿,这星期赶紧整理出来。”我点头说好,望着女博士远去的身影狠狠的看了一眼,这么多师兄弟非得交给我一个要毕业的人,瞧瞧你那眉头皱的,还不积点德,再皱下去恐怕电熨斗都熨不平了。我把手头的事放在一边,翻看起这些手稿,心想大家都出书了,不管是小说还是学术著作,再看看我,马上就要毕业了却一点方向都没有。不过就算我想写点什么,成天在学校里读书能编出什么故事来,算了,还是别指望了。
车晓嘿嘿的在我后面笑了起来,“这个幸灾乐祸的家伙!”我跑到他的身后,车晓摸着自己的胡茬,指着屏幕对我说:“许文,哥的帖子跟帖突破50页了。”只见一个XX论坛里名为“薇薇思考奇”的博主发表了一篇题目为“我为你喝彩,最可敬的演员”的帖子。
我小声地说:“人才!”
“有事找我啊?”车晓一脸单纯的模样看着我。
我拿起一摞手稿说:“这是女博士给我开的‘小灶’。”
车晓坏坏的笑了下,“你危险了,‘球状闪电’正在找机会接近你。清华的小体格恐怕不是她的对手。”
“放屁!”我拿起手稿拍了下车晓的脑袋。
车晓捂着头小声说:“快毕业了,我不防告诉你,‘球状闪电’对帅哥一向残酷,前几届还有不让参加毕业答辩的呢,就知足吧,对,主要是你还不够帅。”
“我回寝室了,在这儿说不定一会儿再被‘球状闪电’给劈到。”
我正说着,“球状闪电”又来了,“许文,这个是你们毕业论文装订稿,去拿给‘林科大’的外审老师穆老师。”
我只好点头,一股怨气涌上心头,我祝您答辩遇到“超级大闪电”。
穆老师正在MX(工业自动化领域国际品牌)实验室给几个研究生介绍控制系统,我静静的站在门口张望。
“你有事吗?”穆老师看着我说。
“穆老师您好,我给您送论文来了。我是秦老师的学生。”我轻声地说。
“快进来坐,我再介绍几分钟就好了。”
穆老师熟练的按了几下按钮,实验小车在不同的工位上运做起来。
……
“开始找工作了吗?”穆老师翻着论文问我。
“正在找呢,暂时没有太理想的。”我轻轻的说。
“什么样是理想的?今年工作可不太好找。”
“这个说不好,希望学有所用吧。”
穆老师简单的翻看着我的论文,随口问:“在秦老师那读研究生实践接触的多吗?”
我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怎样说才好,就简单的说:“还行。”
“还行?”穆老师笑了,他指着机架上的实验设备说:“有机会多学一些国外的先进技术,书本上主要是理论基础。”
眼前的穆老师很随和,坐在我对面一点都没有架子,我在女博士的阴影下压抑的时间长了,还真有点不适应。我只好安慰自己,穆老师是为了维护本校的美好形象装给我看的,关起门可能比“球状闪电”更凶残更可怕。
穆老师把论文放在一边,问道:“想过继续深造吗?再提升一下自己。”
此刻的我有如车晓附体,胡思乱想起来。还读书?生命有三分之一在睡觉,这样下去有三分之一在读书,还有多少时光是用来“挥霍”的?读书是世上最痛苦的事情之一,花钱又招罪,车晓对大学的理解确实比我深,我们的内心是压抑痛苦的。怪不得有关校园的言情小说那么畅销呢,我是不是也应该写一部关于“一对恩爱小情侣被有钱霸道学姐横刀夺爱”的故事呢,不行,我不能嫉妒有钱人,这严重的触碰了我的道德底线,我说的是“球状闪电”,好在我很快就要和她说再见了。
我笑着说:“挣钱要紧,我暂时还没这个打算。”
话一说出口,我才发现,自己与本科毕业时的心境已大为不同,不再深造意味着要与学生时代的自己割裂开。这本应该是痛苦的,毕竟在学校的“庇护”下生活了18年,可偏偏人总要长大,蜕变也许只是一霎那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