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窗户正对着回宿舍的路,我推开窗,夜空下斜风卷着大雪,路灯发着微微的光,被白雪映衬的更加暗淡了,路上没看见行人,我心想:老杨呢?跑的这么快,还是被大雪裹成球轱辘走了?
看样子雪一时停不下来,我收拾一下赶紧动身回寝室了。一路上迎着风拼命的往前跑,我有些好奇,想看看送清华回去的学生开的是什么样的车。到了宿舍楼下,正门前的雪地上留着两条深深的车辙,清华应该到寝室了。我挠挠脑袋,学生都比我混得好,真是没天理了。
等上楼梯才感觉跑的腿累的发麻,只好喘着粗气一点点往上爬。我们的宿舍楼一共六层高,一到五楼住男生,六楼住女生。学校这么安排主要是考虑研究生都是成年人了,不用太拘谨,还有就是突显工科院校5:1的男女黄金比例(好了,不胡说八道了,其实是学校就是这个办学条件)。我的宿舍在五楼,正对着楼梯口。宿舍的门开着,我刚刚爬到四楼半,老远就听到有人在宿舍里唱歌。对我来说,寝室就是一个睡觉的地方,这么多年的住校生活早就有些厌倦了,好在和宿舍里的损友们相处的还算比较融洽。我们宿舍一共四个人,唱歌的是老杨,年纪最大,往届生,之前在电厂工作了两年。他说累,回学校给自己放个长假。他很喜欢讲故事,没事就在我们面前卖弄下自己的光辉历史,尤其是喜欢讲和美女老外一起并肩工作的故事,不过我猜很多故事都是他根据小说的情节文艺加工过的。老杨上铺正埋头看招聘广告的是车晓,是个高高壮壮白白净净没胡子的家伙,我的死党,总说自己玉树临风,其实就是一个喜欢胡思乱想的小白脸。他思维奇特,喜欢研究日本特定文艺作品。我总笑话他,毛还没长全呢思想还挺龌蹉。他不服,指着下巴上稀疏的胡子问我这是啥!还说我闷骚,早看穿我了,骨子里是一路人。老杨对面猪窝一样的下铺隶属于大牛。他和我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没错,谁都有几个可以用来吹牛的哥们,他就是其中一个,名副其实的富二代。大牛很少住校,早些时候已经在外企实习了。
老杨哼着歌:“没那么简单,就能找到聊的来的伴……”,他叼着烟晃动着几张打印纸说:“这你们俩谁的啊?是要去‘林航’面试吗?”
我放下包,嗯了一声,“家里亲戚说看看能不能疏通门路,打印点资料看看,提前做点准备。”
老杨说:“‘林航’是个不错的企业,可是这家国企很少对外招聘,没门路很难的。”
我扑落着身上的雪没再说什么,老杨围着我转了两圈,搜索着“地下党”的破绽,眨着眼睛说:“也算哥一个,哥卖相可好了。”
“行,回头我借您光买一赠一。”我无奈地笑了,这家伙哪有好事往哪钻,忍不住又敲打他说:“杨哥,你这劳模还用跟咱们小兄弟抢饭碗啊?”
“就是的,你就应该最后找工作,给兄弟们托底。”上铺的车晓放下资料,跟着我一唱一和。
老杨往车晓脸上吐了个烟圈,说道:“你个小屁孩懂什么?这叫优化配置,有我罩着许文,别说林航,‘国航’都照样飞。”
车晓用手扇着烟雾,“有你搅和不飞才怪!”
正听着他们打嘴架,清华打来电话:“回寝室没?上来拿椰果,学生给的。”
“太好了,我这就到!”
我站起身刚要走,老杨瞪着眼睛说:“这么晚了还去女寝?哎呀妈呀,太过分了!”
“想啥呢,我到楼梯口给你们拿点特产,不吃省下了。”
老杨晃动着大脑袋说:“还是清华会办事。”
我刚要走,突然想起了招聘的事,说道:“校园网晚上刚发的信息,‘英伟’公司要来招聘了,他们这次有招Electric_vehicle(电动车)方向的,咱们可以去试试。”
老杨说:“‘英伟’公司工资待遇挺不错的。总部设在深圳市,就是有点远,还得经常出差。”
车晓嘻嘻的笑着说:“深圳是个好地方。”
我也会意的笑了,“晓哥又想什么呢?离东莞近是吧,晚上还能兼分工赚点外块。”
车晓淫笑了一声:“哥怎么着也得当个培训师啊!‘英伟’是个好机会,要是去‘英伟’做电动汽车也算是学有所有用了。”
老杨晃着他的大脑袋说:“你们这是踩上狗屎……狗屎运了,你说国家搞‘863电动汽车专项’的时候咱们学校也没搞出什么名堂啊,现在弄出专利来了,不过这都是老外玩剩下的了。”
我说:“剩下又怎样?狗屎踩不踩?要不老杨您赏光也去踩一脚?”
老杨并不反驳,有点猜不透的看着我们俩。这家伙老谋深算的,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坏事。我和车晓使个眼色,准备采用“A计划”。车晓从床上蹦下来,一把抱住老杨恭维的说:“杨哥啊,咱们这十里八村的就你是经验丰富的老劳模,给兄弟们培训培训吧,这年头工作不好找,学历不值钱,家人没关系,朋友靠不住,唯有杨哥能解我心忧,给我指一条通往胜利的明路吧。”
我赶紧拉住老杨的手,“车晓说的极是啊,有杨哥在就是我们弟兄们的福气啊!”
老杨假意推开了车晓,看的出这一招对老杨这样的老江湖还是有点作用的。我和车晓早就听老杨说起过,他当年在工作过的厂里出任技术面试官面试过不少毕业生。他现在可是我们最好的教练啊!
车晓从老杨的包里掏出烟,笨拙的帮老杨点上。老杨眯着眼,一只手托着另一只高举着香烟的手,目光望着飘向灯管的烟雾。我猜到老杨的顾虑,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虽然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可到了应聘单位那里就要拼的你死我活了。没办法,竞争总是把人逼的紧张,冷血。出了校门,外面就是书本里未曾描述的世界。
老杨安抚了一下我们,说:“安啦安啦,你们遇到我是你们的福分。朕要就寝了,明日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