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未大亮,孙茹君母女早已起身,忙活起来,着手准备入宫事宜。
柳嘉惠是牟足了劲想要在宫宴上出彩,一连好些天汀兰轩的琴音没停歇,侯府内众人是敢怒不敢言。终于熬到宴会这日,下人们摩拳擦掌,个个恨不得拍手称好。
未时三刻,日头渐渐西移,光照仍然毒辣得很。马车内放的冰块,不大会就融化成水,压根不能解热。柳嘉惠偏胖,耐不住热,额上渗出细密汗珠,担心精心装扮的妆容花掉,是动也不敢动,薄荷不停拿帕子小心翼翼擦拭。
好不容易等到柳清音姗姗来迟,柳嘉惠已是大汗淋漓,妆容全花了。她拍开薄荷准备给她上妆的手,指着柳清音吼道:“你是不是故意的,这么晚才到,现在去不知要排上多久的队?你不想去就别去,扰了我的好事我跟你没完。!”
炙热的天气,浮躁的人心,柳清音这两日身上不快,懒得跟她理论,将柳嘉惠的怒火扔在脑后,快步上了后面一辆马车。
跟在柳清音身边的苏雯却落后几步,扭头咧嘴朝柳嘉惠笑了笑,柳嘉惠愣神:“你怎么也在?”这场宫宴明明只有朝臣家眷才能参与。
苏雯看白痴一般的盯着她,口中啧啧两声:“真是愚蠢的无可救药!大热的天怒气伤身,喝口茶水去去火气吧!”
“我跟你拼了!”苏雯成功撩起柳嘉惠的怒火,她不顾薄荷劝说,孙茹君的阻拦,气急败坏跳下马车,跑过去使劲一脚踹在马腿上。
马受惊,跳起飞奔,车夫在地上握着缰绳,不留神马突然蹿出去,下意识手一松。无人役驶的马车狂奔出去,车内的二人在车壁上撞来撞去。柳嘉惠站在原地,嘴角浮起一丝奸计得逞的笑容,这次,不死也得弄残你们!
突然,一个身影从她眼前掠过,三步并作两步飞身上马,双腿夹紧马肚,一拉缰绳——是爹爹,柳嘉惠大惊,清醒过来打了个寒颤!
柳彦戎纵横沙场多年,驯马对他来讲小菜一碟。他安抚好骏马,掀开帘幔问道:“阿音,没事吧?”声音里止不住的担忧,刚才出府见到这一幕,还来不及思索,这会方想到若不是他及时赶到,不知阿音会遭受怎样的罪?
苏雯一手捂着额上磕碰出的红肿处,另一手掺着柳清音,严词道:“侯爷,不过两句拌嘴的话,府上二小姐就想要人命,这到底是秉性还是其他,侯爷从来没想过吗?”没想到柳嘉惠小小年纪如此狠毒,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柳彦戎的确气坏了,见柳清音并无大碍,大步走到柳嘉惠面前,厉声问道:“你为何这样做?你想杀了你姐姐?”
上过战场的人发起火来,带给人一种嗜血的压迫,柳嘉惠吓到不行,腿有些发软,支支吾吾:“我,我……”
孙茹君将她揽在怀里,偏袒的道:“好了,惠儿也不是故意的。侯爷,时候不早了,也该出发了。”说完,拉着柳嘉惠上了马车。
这些天,柳彦戎想了很多,他回忆起那年梅雪在府内的日子,总是那般欢乐,全然不见一丝不安。可是阿音的话让他不得不怀疑,所以他追查起来。这一查才发现,当年在梅苑当差的人全数死了,不是天灾就是人祸,无一幸免。这难道仅仅只是巧合?
不,这不是巧合,他望着渐渐远离的马车,又看了一眼另外一辆停在原地的马车,眸光中第一次有了坚定。
车内,柳清音吃下一枚丹药,紊乱的气息渐渐平稳下来。苏雯数了数锦囊中的药丸,神色微凝,又不动声色放了回去。
“怎么样,你还要心软下去?”苏雯声音中有着不忿。
柳清音阖着双眼养神,听到苏雯言语,睁开眼淡淡的说道:“不是心软,她们从不是对手。我只是没想到,有人将我的好性当成了软弱,看来上次给孙茹君的教训不足以让她记住。”
“没有得手,她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估计今晚不会平静啊!”苏雯枕着双臂,想着来到上京后的日子,不解的道,“你说你跟她们无冤无仇的,干嘛非要置你于死地不可。”
柳清音轻笑,玩味的道:“嫡庶是天生的对立,正房与妾氏更是死仇。所以宁为穷人妻,莫做富人妾。”
苏雯咀嚼着这句话,不知为何想到阿澈,心中有些不安:“阿澈这几日去韩府越发勤了,我听冉晟他们说,似乎韩夫人很不喜她。宫里这次举办宴会,不仅贵妃其心昭昭,韩夫人可是乐享其成的。”
柳清音一时沉默,对于阿澈迷恋韩槿天,她很矛盾,又有着焦虑与不安。她想对苏雯说,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烟姨说的那几个字太过沉重,她不想苏雯担忧,如她一般承受太多。这是她的责任,一直都是。
到了宫门口,果真排着长长的队伍,马车不允许进宫,众人皆下了马车,站在队伍最前面的赫然是苏雯最讨厌的人—林析,因为家眷众多,女眷更是多,皇上命令林析全力负责皇宫守卫。苏雯朝林析瞪眼,林析远远的对两人颔首。
宫门口的都是人精,看见柳彦戎下了马,立马有人毕恭毕敬上前请他们一行人入宫,他们根本没有随同众人排队。
等进了宫,见到娘家人,绷紧着神经,一直想着今日能否事成的孙茹君才记起,侯爷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她们根本用不上排队,有的是人巴结示好,惠儿今天白白受了罪。
早有人在他们前面到了宫中,此时大多数正围着贵妃凑趣,一团乐呵,尽是称赞的话语。韩贵妃盛宠多年,姿色自不必说,未语先笑,嘴角梨涡轻浅,冰肌玉骨,肤若凝脂,千娇百媚似二八少女。面对一群围着她恭维的人,游刃有余的享受。
身旁其余的人心里泡了半缸的醋,自皇后仙去,皇上再未立后,韩贵妃独理六宫事宜,诸位嫔妃嫉妒的眼红,羡慕得不行。
“这宫里的女人都修成精了。”衣香鬓影,珠翠环玉,乌压压一群,吵到不行,苏雯揉着太阳穴,凑近柳清音,低声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