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护国寺,林析的表现让柳嘉宇隐隐猜到他的心思,经过几日深思熟虑,他终于鼓足勇气来到梅苑。
“你喜欢苏雯,这话你该对她说,告诉我做什么?”柳清音听罢柳嘉宇的话,略有惊意的反问,“怎么你连告诉她的勇气都没有?”
“不是”,柳嘉宇脸色微红,镇定自若道出缘由,“我想去苏家提亲,还望妹妹能告知苏姑娘家在何处?”
闻言,柳清音盯着柳嘉宇,慢慢说道:“你连她家在何方,家中是否尚有他人都未可知,甚至你们从见面到如今不过一两个月,你竟然就说要娶她。”
柳嘉宇沉默,半晌答道:“苏雯聪明大方,不拘小节,为人善良,是个好姑娘,我们相处的很愉快。”
柳清音失笑:“这就是你想娶她的原因?”
柳嘉宇默然应对,柳清音面对这样的他头痛不已,不得不指出一个事实:“就算你想娶,关键是你能做主吗?”
当然能,柳嘉宇脱口想说,却在望进柳清音澄明的双眼时不得不偃旗息鼓。是啊,他忘记了,不仅在前途上他没有选择,在婚姻大事上他也做不得主。
“我会请求父亲同意的,届时希望妹妹也能帮忙。”话音刚落,柳嘉宇急匆匆的走了出去。他内心清楚,母亲不喜欢柳清音,连带着不喜欢妹妹的朋友,想要让她接受苏雯,比登天还难。
“他为何突然说要娶玲珑?”柳嘉宇的行为让人摸不着头脑,柳清音有些担心。
“估计是受了林析公子的刺激。”地二现出身,笑呵呵的道。
“哦,怎么说?”柳清音好奇。
却是不知用了怎样神通广大的法子,苏雯他们居住的小院被林析找到了。他本身洒脱,生得又好,满口的甜言蜜语,一来二去讨得翠姨并阿澈几个的欢心,苏雯叫嚣打杀林析的行为屡次被拦下。
后来翠姨得知林析是禁卫军副统领,七夕之夜林析又在皇宫当值时,拜托他当日照看她们二人,林析拍着胸脯应承下来。可以说,林析现今是翠姨眼中的大红人。
“登徒子,勾搭完了小姑娘又来勾搭本姑娘的人,我看你是活腻了。”好不容易苏雯堵到林析独自一人,举着长鞭,恶狠狠地道,“姑奶奶我今天要为民除害。”
“打是亲,骂是爱。”林析嬉皮笑脸的道,“苏姑娘赏的鞭子,那是对言蹊的垂怜。”
“你,你……”苏雯一阵恶寒,指着林析,长鞭怎么也挥不下去,她可不想跟这登徒子亲近。
“林析哥哥,快过来,我还要接着听昨天的故事。”阿澈蹬蹬跑过来,拉走了林析。临走时林析做了个鬼脸,本来气得不行的苏雯瞬间破功,噗嗤笑出声,又赶紧捂上嘴巴,咕咚几字,“丑死了。”
天组的四人在暗处面面相觑,深深佩服林析,能让主子又气又笑,林析真是做到了游刃有余。
“他就是如此说的,说完就离开了。”柳清音将柳嘉宇到梅苑说的话转给苏雯。
苏雯听了,面若桃花,灿若艳霞,眉目含情,似嗔非嗔,微扬着头,神情若喜。
苏雯的样子说明了一切,或者是更早的时候柳清音早已看出。她想到青山村最后一夜时,烟姨告诉她的那几句话,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这终将是一腔情谊付诸东流。
“我去找他。”苏雯霍的站起身,疾步向外走去。
柳嘉宇此时却不在府内,柳清音的话像个毒咒,一直在他脑海中盘旋。他待在府中,感觉自己就像身处牢笼,没有自由,没有生命,仿佛一只人为操控的傀儡,需要怎样必须如何,按部就班的走下去。
曾几何时,他向往边疆的远阔,渴求自己能驰骋在战火飞扬中,最终却不得不屈服于母亲的眼泪攻势。他放弃自己梦想,蜷缩在尔虞我诈的官场,偶然得知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场笑话。
柳嘉宇不知疲倦的喝着酒,大口大口的往肚子里灌,只愿这黄粱美酒浇灭这世间哀愁,梦醒时分所有一切都已井然有序。
有人按住他倒酒的手,柳嘉宇喝得烂醉,迷迷糊糊中看出是韩槿天,他挣扎着给杯子满上,摇摇晃晃举起酒杯吆喝道:“来,一起喝!”
韩槿天接过酒杯,一口喝干,然后拿走酒壶,温声说道:“够了,别喝了。”
柳嘉宇已经喝不动了,他趴在桌子上,烂醉如泥,絮絮叨叨不停说着话:什么我以前特羡慕你,后来不羡慕你,你也是个可怜人;言蹊玩世不恭,但好歹是自由身等等。
韩槿天面上没有任何表情,酒却一杯一杯接着喝,不一会也喝的微醺。他觉得心里灼热,似乎有什么东西破茧而出,他努力想压抑住,但是于事无补。
皇陵里,梁元瑶轻快的呼吸,四处张望,三年了,终于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上了马车后,她不停的追问金玉:“槿天哥哥会来接我吗?”
金玉想摇头又不敢,只好不停的点头,转身对满堂挤出来一个悲惨的笑。满堂同情的望着金玉,也不敢说话。
这三年,公主的脾气是越来越差了,皇陵里日子过得简朴,她和金玉奴婢出身,自是过得下去。公主金枝玉叶,刚到皇陵生生哭了几天,日子苦不堪言。后来,太子妃时不时前来皇陵看望公主,她们的日子才慢慢好了起来。
可是,皇陵枯燥无比,整日除了念佛就是抄经,皇上派了严厉的嬷嬷管教公主,公主的手磨出茧子,就会大打她们,有时想到不开心的事也会拿她们出气。可怜她和金玉,时常身上带着伤。
梁元瑶心里清楚韩槿天是不会来接她的,但她还是心生希望,他会来的。她明明是被冤枉的,她根本没有杀宋霖,可是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她。
她恨!她恨到不行!这三年里,她每天都在皇陵发誓,等回到宫里,她一定要找到嫁祸给她的那人,然后亲手一刀一刀将那人凌迟,以泄她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