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柳清音的手段及上次鲁莽行事带给娘家的损失,孙茹君这次学乖了,第二日一早带上柳嘉惠回了孙府,孙府老太君见到疼爱多年的女儿和外孙女,高兴的不得了,拉着二人一通嘘寒问暖。
寒暄过后,孙茹君使了个颜色,老太君明了,对众人说累了要歇着,只留女儿和外孙女在身旁伺候。
出了福临堂,孙致辉媳妇丁氏意有所指的道:“咱家这位姑奶奶面子可不是一般的大,不管走到哪,都得是别人让道。如今……”,她用帕子捂着脸娇笑,“可算是碰到铁板了,这回是谁让道可说不定。”
关于孙茹君与孙致辉联手派人刺杀庶女之事,何氏听夫君孙致远说过只言片语,但她是个聪明人,知道有的事情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一心做好分内之事。所以,老太君对她很是放心,老早就放权将中馈交由她掌控,多年来安安稳稳也没出过差错。
因此,何氏只微微颔首,但笑不语。
待走到岔路,两人各走各路,丁氏站在路口,望着何氏一帮人远去的背影,嘴角勾着冷笑,低声不屑说道:“呸,惯会装好人,看我不撕烂你的皮。”
丁氏心中实在愤懑不平,何氏掌了多年中馈,手上油水不知搜刮了多少,而他们三房却半分都捞不着,孙致辉又是花钱流如水的主,虽有老太君暗中接济,但也无济于事。她想,等我抓到你的狐狸尾巴,中馈迟早要归于我的手中。
等众人散去,老太君看着女儿略显阴霾的脸,昏暗的眼光迸射出一丝阴狠:“说吧,是不是你那庶女又给你气受了?”
“外祖母”,柳嘉惠扑到老太君怀里,嘤嘤的哭了起来,唬得老太君忙是心肝宝贝的安慰着。孙茹君这才将柳清音回府后所作的系列事情一一到来,其实也没什么,说白了,除了对柳嘉惠动手那次,柳清音并未出手,但她娘俩在侯爷心中的地位却是直线下降。
想到昨日,柳嘉茵竟敢戴着爹爹新给的玉佩在她面前显摆,柳嘉惠恨不得咬碎了牙。她仰着小脸,满是泪痕,先悲切后狠戾的道:“外祖母,您可得给我们做主。侯府必须有我无她,有她无我。”
老太君自是满口答应,柳嘉惠才破涕为笑,祖孙几人当即便商议起法子,想趁着这次七夕宴会在宫中的机会,解决掉柳清音。
孙府里发生的一切早有人禀报孙清源。自几年前大病一场后,孙清源上书请求致仕,此举为人疑惑,也有人叹孙清源老奸巨猾。果真,周帝驳回奏折,允许他在府荣养,非大事不必上朝,孙清源有了充足的时间来谋划他多年心愿。
此刻,他运笔如飞,酣畅淋漓写下“江山如画”四个大字,示意一旁弓背勾腰的管家上前:“看出点什么?”
管家孙仲是跟在他身边多年的老人,立马心有意会的道:“老太爷定会心想事成,马到成功!”
“哈哈哈哈!”孙清源大笑,丝毫不见前几次的失利带来的阴影:“致远虽历事不少,但还不够沉稳,几次下来难免被奕王看穿。若不暗度陈仓,一旦他泄露半点,又怎能逃过奕王的眼睛?”
“老太爷高见!”孙仲拍着马屁道。
“吩咐下去,此次宴会,定要活捉柳清音。必要时,可以动用宫里的暗桩。”孙清源人虽老心却不老,他想着抓到柳清音,得到她身后的秘密,那个期盼多年的愿望终于快实现了。
人总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在对待事情上,会自以为是向有利的一面靠近。却不知,太多时候,往往事与愿违,并非所有的准备都能得到好的结果,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置身于外。
至少对孙志泽来说,他无法认同父亲与大哥筹划谋逆多年,为此不惜与孙府断绝关系,自立门户;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孙府自毁前程,一步步走向灭亡。三年前,在对奕王下手失败后,父亲断掉所有的暗桩,他以为是父亲害怕暴露,已经收手。但是京郊刺杀案一出,他才知道,孙府真正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月色清浅,孙志泽坐在石凳上,遥望星空,默默推算。
林析翻墙而入,见师傅正在沉思,也不打扰,直接拿起青石桌上的酒豪饮起来,边喝边叹:“好酒!”
孙志泽收回视线,问道:“东西拿到手了?”
林析放下酒壶,不满的道:“原来师傅您知道释凡大师那里有我找寻的东西,可您干嘛不告诉我,让我没有目标四处的乱窜?”
“大师这些年并不在护国寺,你去也拿不到。”孙志泽拿开酒壶,摇了摇,心疼的道,“我辛苦酿却的美酒,自己还不曾尝到一口。”
林析打了个酒嗝,满嘴酒气的道:“大师还问您好来着,你们当年也是熟识吗?”除了知道差点成为自己师母的宋夫子,林析对师傅的过往一无所知,而见到宋夫子,也不过是机缘巧合。
眼前逐渐模糊起来,看事物出现重影,师傅都有两个了,林析话也说不利索:“师—师傅,这—这是什—么酒,我头晕的很。”说完,倒在桌上,昏睡过去。
孙志泽失笑,进屋拿了件披风给林析盖上,自己使劲晃了晃酒壶,终于滴了几滴出来。辛辣,微苦,不足解忧。
林析不知梦到什么,嘴里模糊不清的嘀咕两句。
孙志泽听到那个名字,浑身一僵,转身望着林析,林析却熟睡过去,不再呓语。
原来,你已经见过她了。孙志泽苦笑,眼眸微亮,凝聚着说不清的沧桑怀念,遥遥的望去苍穹,星光璀璨,熠熠夺目,那里有着两个人无尽的记忆。
“阿润,大师教的我都忘了,怎么都记不住?”她苦恼的嗓音。
“要不,阿润,你教我吧?”她带有小心思的欣喜。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是不是我太笨了。”她耷拉着脑袋丧气的说。
“不管了,反正我也学不会。不过,阿润会就行了。”她得意的笑,似乎学会观星术的人是她。
满满的记忆铺天盖地,孙志泽笑着笑着,眼眶湿润,满脸落寞,心中刺痛,悲伤席卷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