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星沁和凤兮刚走近人群,一名身着水粉荷花撒云抹胸长裙,外罩米白色烟云纱的女子就摆着柳腰向她们走了过去,她边行边道:“哟,凤兮妹妹,怎么来的这么晚?”
“路上有事耽搁了。浔姐姐倒是来得早……”凤兮抿唇对她笑了笑。
宫星沁见她们言行熟稔就松开了凤兮的手。又见四处无人注意自己就寻了个阴凉的地方背靠着冰凉的城墙,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那一双如死海般沉寂却又透着魔惑的双眼一遍又一遍的浮现,她皱眉,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心中却在想,不知那人是谁……
又有人从宫门方向走了进来,宫星沁听见有人感叹的声音,她说皇宫好美。
环佩相撞,叮叮当当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宫星沁感觉到有人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嗯?妹妹这是怎么了?”一个夹杂着关心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宫星沁睁开眼,入目的就是一张放大在她眼前的白皙脸庞。
来人显然被突然睁开眼的宫星沁吓了一跳,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眸子愕然睁大,朝后退开一步。
宫星沁也被她吓着了,见她好像站不稳的样子连忙伸手扶向她边问:“姐姐没事吧?”
她牵强地扯开嘴角笑了笑,一边不着痕迹的拿开宫星沁扶着她的手,一边整理着衣裙:“无碍,我是太傅宋赫之女宋昭歌,不知妹妹是哪家小姐?”
宫星沁将手收入袖中,微微蹙起眉头。对于这些官家小姐的相处模式她虽然不怎么清楚但还是能察觉到,面前这人对自己有些不喜。
颌首,宫星沁道:“我叫宫琪菲,今年十七。”
不喜便不喜罢,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以后在宫中自己不惹她们便是。
“宫琪菲?原来是御用占星师家的大小姐?”宋昭歌说着,一双丹凤眸子将宫星沁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嗤笑:“怎的穿得如此寒碜?”
又有几名各有千秋的女子走了过来,她们围在宋昭歌身边,有说有笑。
宫星沁今日着了一件粉红色绣花上襦,珍珠白的流云纱百褶裙,峨眉淡扫,满头黑发绾了个简单的淑云髻,如此着装,在这环肥燕瘦,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众才人中确实显得有些寒碜。
扫了眼宋昭歌满头的金钗与珠花,宫星沁转身就走。有这些功夫跟她们在这里斗嘴,倒不如寻个阴凉地去补补眠。
“喂,你没有听见我跟你说话吗?”宋昭歌在宫星沁身后大叫,她理也不理。穿行在众才人之间,满鼻的胭脂香气,满胸的气闷。
“喂,宋姐姐在叫你呢,你没听见吗?”袖子突然被抓住,宫星沁回首看去,就见一鼻孔朝天,神情倨傲的女子不屑至极的看着自己。
狠狠拂开她的手,她冷眼看着那女子道:“抱歉,我没有听见人在说话!”
那女子似乎被宫星沁吓到了,后退一步,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宫星沁扭过头去,转身离开。
此次入宫的才人很快到齐了。宫星沁揉着发懵的眼睛举目望去,才发现竟然零碎散散的不下百人,到底今上该有多好女色?竟一下礼聘了如此多的才人?
“各位小姐都是由礼部千挑万选礼聘入宫的,想必定是女中翘楚,德行皆备,但是进宫侍奉陛下,这些是远远不够的。所以,在进宫的前三日,会有嬷嬷专门教导各位小姐宫中礼仪,亦有乐官,舞伶教导各位音律和舞技。”
“三日后,太后会再次进行一次选拔,落选者,‘则会被放逐出宫,永不录选……”
有嬷嬷领着宫女前来,在场的所有才人按照嬷嬷的吩咐依次站好。宫星沁站在人堆当中,入目的都是一颗颗或插满金簪,或云髻高耸的脑袋,是以,她只听见了嬷嬷中气十足的声音,却没有看到嬷嬷的样子。
“好了,各位小姐请跟我来,现在奴婢带各位小姐去衿秀宫,濨月池,吢卉园熟悉熟悉环境。在未经册封之前,众位小姐将暂住衿秀宫,可于濨月池游玩,吢卉园赏花……切记,不可踏入御花园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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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府的携云阁,此时众位丫鬟,妈子哗啦啦地跪了一地,有年过半百,胡子花白的大夫来了又去,去了又来。
众下人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连呼吸声都压得极地。管家从抄手回廊中急匆匆的走过,他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一脸的焦急。
踏上楼梯,走入宫琪菲的闺房,就看见了站在霞西翠云锦帛绣白雪傲梅屏风前负手而立的宫江正。
管家眼中流露出些许小心,两步上前站在宫江正身后道:“老爷,陛下御赐的生肌凝肤膏不见了!”
“什么?”宫江正牛目徒瞪,一双大‘掌猛然拍上面前的紫檀木雕富贵牡丹的梳妆台。
盛着珠,簪,首饰的妆奁抖上三抖。
管家退后一步,“陛下御赐的生肌凝肤膏不见了……”
宫江正听罢,转身瞪着管家:“混账东西,还不快去吩咐下人去找!”
“是,奴才这就去找!”
管家走后,宫江正双手撑着梳妆台,透过铜镜看着自己现在这副愤怒的模样眼中沁出些许狠戾。
想到自己方才找到菲儿时的情景,宫江正吸气,呼气,最后愤怒的表情缓缓沉寂下来。
眼中狠戾依旧,神情淡定。
“父亲……”霞西翠云锦帛绣白雪傲梅屏风后,传出一道虚弱的唤声。
宫江正神情一震,一拂袖子五步并三步走入内室。
“菲儿,你怎么样了,可有好些?”他站在宫琪菲的床榻前,面露关切。
床榻上,早已不复宫星沁居住时的淡雅清新了。此刻红色的云锦捻金丝锦帐被钩子挂起,两层同色的轻云纱垂落,隐隐可以看见躺在床上的宫琪菲。
她左边脸颊高高肿起,从露在薄被外面的肌肤上还可以看见纵横交错,狰狞可怖的鞭伤。那些伤口已经被止住了血,伤口中夹杂的布屑也被清理干净。
“父亲……是她……是那个贱女人……父亲,你要杀了她!”宫琪菲发狂般不顾疼痛的喊着。她原本精致的脸此刻浮肿扭曲,一双晶亮的眸子亦是布满血丝。
宫江正三两下拂开垂落的红色轻云纱,紧紧摁住宫琪菲挣扎的双手。“菲儿,冷静,冷静!为父一定会给你报仇的,你且说说,究竟是何人将你伤成‘这般模样?”
“一个男人,一个左腮处有朵荼靡花的男人……”宫琪菲渐渐冷静下来,她布满血丝的双眼瞪着床顶:“不,是那个贱女人的丫鬟,是她让那个男人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