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兮牵起宫星沁的左手,带着她向着众才人走去。她回握她的手问道:“兮兮,你害怕吗?”
凤兮没有说话,她抓紧了宫星沁的手紧抿着的唇瓣轻启:“有姐姐在凤兮便不怕……”
宫星沁抿唇笑了,被她抓着的手生疼生疼的,她感觉自己的手心里全是凉凉的汗水。
舅舅信中的话又在她脑海中浮现,宫星沁摇头将它们甩开。回首间,视线又不由自主地移向了城楼顶上的那一个哚口。
然而,在那里她却没有再看见那一个戴着斗笠的身影了。
城楼顶上的哚口处,只余下禁卫军们昂首挺胸的背影。
宫星沁收回视线,那一双如死海般沉寂却又透着魔惑的双眸又闯入她的脑海,她摇摇头,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它挥散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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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京城北郊有一条宽约一丈左右的小河,河边有树有花有草,亦有些奇形怪状的石头。
此刻阳光正烈,空气中靡留着浓浓的热气,小河边的花草树木俱是垂头丧气,无精打采。
在一块宽约三尺,形如没有钩头的如意的石头上,此刻堆满了各种各样属于女子的衣服。
从披帛到到外衫,从外衫到襦裙,再从襦裙到肚兜,裹裤应有尽有。颜色亦是极其丰富,从今年皇朝的流行色彩到往年的经典色彩,红黄蓝绿白,让人眼花缭乱。
细看之下,石头上的每件衣衫竟然都是出自京城最有名的制衣坊‘锦绣轩’!
要‘知道,这‘锦绣轩’的衣服若非位高权重,是无法订上一件的。
而这里,竟然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
若让京城的权贵们看见,该是何等的惊讶?
在石头的斜面,有一棵高约三丈,枝叶茂盛的的蜈蚣柳。
明媚的阳光从枝叶的缝隙撒下,斑斑点点的落在地上。树下,有一名身着淡蓝色薄衫的男子靠着树杆背对小河站着。他右手拿着一张芭蕉叶挡在头顶,左手握着牛皮水壶,时不时的仰头喝上两口。
晶莹的水珠从他棱角分明的下巴滑落,盗九行晃了晃手中的水壶后便将它随手丢在了一旁。
水壶滚进草丛,他抬起绣着祥云图腾的袖子擦了擦嘴巴。淡蓝色的袖子拂过他的下巴,露出他左腮处那一株栩栩如生的蓝色荼靡花。
而他美到惊心动魄的脸也暴露在阳光下。
无法用言词描叙,似乎在华丽的词藻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渎秽。
他似乎等得有些急了,将芭蕉叶撕下一些当作扇子,:“乖徒儿,好了没有?”
“为师已经将适合你穿的衣服都找来了,你还要磨叽到何时?”
“再不出声为师可就要过来了?”
“哗啦啦……”愕然一阵水响,戚儿从水中露出头来。其脸上与身上的伤痕都已经结了深褐色的疤。
她三两下从河中央游到岸边,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紧紧盯着盗九行的背影,见他没有转身的迹象才慌手慌脚的拿过一件衣服擦干身子,又随意挑了几件浅色的衣服裹在身上。喊道:“再等一下,师傅你别转身啊!”
盗九行摆摆手,不屑地瘪瘪嘴咕哝:“你小时候把屎把尿,洗脸洗澡哪样不是为师亲力亲为?如今……嘁……还不快点……”
“知道啦!”几下将腰带系紧,戚儿一面盯着盗九行的背影,一面踮起脚尖朝着与盗九行相反的地方退去。
她要去告诉小姐,宫琪菲父女让小姐入宫就是为了利用小姐替她们在宫中办事。
就在那天宫江正找小姐和她到正堂去谈话的时候。宫琪菲在小姐身上下了‘牵愫毒’。一种每初一,十五发一次,一种很恐怖很邪恶的毒药。
她是后来不小心听见宫琪菲与一个黑衣人谈话时才知道的,‘只是那时小姐身边寸步不离的跟着宫江正的人,她一直没有机会告诉小姐……
戚儿很小心,每落一次脚都尽量不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小心翼翼地,退,退……
突然!在离盗九行三四丈远的地方,戚儿右脚一软,她低头看着从脚心流出来的鲜血龇牙咧嘴地皱起了眉头。果然,师傅拿来的生肌凝肤膏只能让伤口表面快速结疤,这里面的伤却是一触即崩。
不管了,先离开再说……如此想着,戚儿从裙裾上撕下一块四四方方的长形布条将流血的右脚缠住。
转身,迈开步子就朝着京城方向跑去。
————
宫府。
送走了宫星沁的宫江正心情很是愉悦。他先去青汐居看了姨娘隋青青,与她翻云覆雨一阵后,又逗了会儿小少爷宫华闽才领着宫府的管家朝着最西边的沁水院走去。
一路上,清风荡漾,绿柳扶苏,远远望去,静暇池的荷叶碧了蓝天,明了心神。
“到底是心情好看一切都好啊!”宫江正抬脚走上横跨池塘两岸的拱桥,指着桥那头的荷花问管家:“你看今日那边的荷花是不是要比往日艳些?”
管家依言眺望过去,点点头回道:“的确是要艳些,老爷今日的心情似乎不错?”
“呵呵,那是自然。他的女儿进宫做了才人,你说我不该高兴吗?”
宫江正呵呵笑着,脚步轻快。
管家连声陪笑,点头:“那是,那是。”
朗朗笑声在池面扩散,惊飞了停歇在荷叶上的数只蜻蜓。
猛然间,走在前面的宫江正停住脚步,一张原本挂着笑容的国字脸此刻徒然惊变。:“这是怎么回事!”
他语气低沉,字句颤抖以至于管家被他吓了一跳,笑声愕然而止。
管家收回投向池中的视线循在宫江正的目光看去,其细小如绿豆般的瞳孔瞬间紧缩成针眼大小。
只见,一大滩深红色的血迹从大理石的台阶上一直蔓延至静暇池中。此刻血液已经干涸,池边的青石地面上一滩滩大小不一的黑红色血迹从拱桥这边洒到了假山后。
宫江正脸色一白,嘴唇颤抖:“菲儿……快……快……大小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