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大堂明镜高悬,常宏身穿紫袍头戴官帽正襟危坐,他三十岁左右四方脸眼睛不大但很精神,有些无怒自威很有些做官的气派在。
东侧桌案后坐着也是身穿紫袍头戴官帽的大理寺少卿董海。董海是去年的头名状元,二十四五岁瘦高个,面白如玉五官俊美,也算是大齐国的美男子。脸上撒发着一种凛凛正气。
堂下跪着高盛和韩荣。据说普王爷还没有醒,是护卫顶替跪在堂下,老王爷也来了,常宏在靠西下手给他搭了把椅子,让老王爷就坐旁听。高扩也来了只是没有路面,常宏是他的门生,他让常宏在后堂给自己搭了把椅子,悄悄坐在那偷听。
常宏一拍惊堂木;“堂下下跪之人都报上名来。”
“学生高盛,学生韩荣,民女李婷婉,小人唐力。”众人一一作答。
“谁是原告?所为何事?”
唐力跪在那说了事情的原委,不过他说的话,都是听普王爷所说并不是他亲眼所见,是经过他添油加醋从新加工而来。
常宏又问唐力;“你说的这些是你亲眼所见,还是道听途说?”
“小人并未亲眼所见,乃是我家普王爷说的。”
“你不是说你家王爷从未醒来过?他如何说的。”常宏疾言厉色道。
“我家王爷晕过去之前醒了一会,说完这些话就又晕过去了。”
高盛和韩荣跪在下边偷眼观瞧坐在右手边的董海,二人都有些羞愧难当,这旁侧坐着的大理寺少卿乃是他二人的昔日同窗,去年的状元董海,在学馆时他们都在一起读书,那时学馆的人都瞧不起董海,高盛也是其中之一。
韩荣跟他还算对脾气,董海平时很少跟其他人打成一片,为人低调的很,只是跟韩荣还算谈得来,有时还能聊一会,不过,那时董海每次看到他跟高盛一帮公子哥混在一起时,总是想对他说点什么但却都是欲言又止的,现在只这一年光阴,就天壤之别了,真是世事难料啊!
现在韩荣更觉得臊得慌,当初董海家里一贫如洗,穷酸的不得了,很少有人理他,可是人家就是努力做学问,谁欺负了,忍了,谁都不理他,可他好似也瞧不见别人,两只眼睛只在书本上,别的一概不知。
大冬天穿着假鞋,午时很少吃饭,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看书,当时,韩荣经常给他送些公子们吃剩下的吃食拿给他充饥,他每每倒是不客气,狼吞虎咽的吃了,谁能想到一个捡别人残羹剩饭的人,只一次就考中了状元,现在居然是他们学馆最有出息的人,名利双收再也没人敢瞧不起他了,谁还敢提他过去的以往。
现在他坐在上边,高盛和韩荣都跪在他的脚下,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这是怎样的反差,韩荣觉得要多可笑有多可笑,他也是在舅父家寄养,却没有董海的骨气,不知道努力勤奋,难道这一生全要靠舅父施舍不成?舅父那天的话如一把掌打在脸上,今天看到董海如给了他当头一棒,韩荣被打的清醒不少。
韩荣思绪万千心绪难平。上边大人的问话都没听到,旁边跪着的高盛拉了拉他的衣袖;“大人问话呢?”
韩荣这才抬起头,懵懂的向上看了一圈,正好对上董海的目光,董海眼里的怜悯与惋惜更深深的刺痛了韩荣,他羞愧的急忙低下了头,悄悄问高盛;“大人问什么?”
高盛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问我的,我已经说过了,问你是怎么帮我解围推了普王爷的。”
韩荣有些懵懂的想了想,然后往上叩头;“大人,学生并没有推普王爷,乃是他用力过猛自己摔过去的,与学生无关。”
“噢,原来如此。”
常宏又看看李婷婉;“你这女子可有话说?”
李婷婉向上磕头;“禀大人,此案于小女子本无多大干系,普王爷高公子都是戏园子的常客,与小女子也熟悉,平日里打闹也是常有的,这次普王爷跟民女动粗,高公子看不过去,说了两句然后他们就发生冲突了,不关民女的事。”
她谁都不敢得罪,谁都得罪不起,他只能左右逢源尽量化险为夷罢了。
高盛和韩荣听了这话不免有些不自在,是啊!李婷婉跟着普王爷是认得的,我们这抱不平打的确实有些糊涂,本来是替婷婉解围现在看来变成争风吃醋了,这架打的实在是不值。现在看来高盛和韩荣肠子都悔青了。
“现在都是一面之词,原告不在,董大人你看怎么审?”常宏看向东侧坐着的董海,大理寺比京兆府高出一级,自然要听听董海的意思。
董海思虑了一下道;“本官以为,还是要等普王爷醒了在审,会比较清楚,现在只是一面之词无从考证。我看不如押后停审,等普王爷醒过来再审不迟。”
常宏点点头表示赞同,老王爷坐在旁边不干了,腾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我说你们两个小崽子,本王的孩儿一日不醒你们就托一日,那要是一年不醒你们就托一年,要是一辈子不醒,你们岂不是就要把这案子拖黄了,我儿子的最岂不是白遭了,我儿子的仇何日得报?啊?你们倒是给本王说说。”
常宏忙解释;“老王爷息怒,这原告不在现场,案子审不清楚啊!请老王爷赶紧请大夫给普王爷医治,普王爷洪福齐天不会永远醒不过来的,本官看他过不了几日就会好转的,他好了本官也好早日审理清楚,本官也早日为他做主不是。”
“你,你们、好,老夫就再多等你们几日,把人犯给本王爷看好了,要是到时候他们跑了,本王爷要你们的脑袋,哼!唐力我们走。”老王爷领着他的人甩袖而去。
常宏看看堂下跪着的人;“你们几个收监。”几个人面面相觑。
高盛横眉冷目道;“人又没死,凭什么关我们进大牢,我们不跑就是,为何要收监。”
常宏面带怒色;“尔等是人犯,自然不可放掉,如再胡说,大刑伺候。”
高盛吓的堆坐在地上,韩荣也吓的脸色惨白。他偷眼看了看侧坐的董海,却见他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并未看他,韩荣如泄了气的鱼泡瘪在那里,蔫了。几个衙役过来拖拽着几个人扔到了衙门里的牢房里。
高扩从后堂走出冲着两位庭审抱拳拱手;“多谢二位,多谢二位,让小儿吃点苦头也好让他长长记性。”
常宏赶紧还礼;“恩师折杀学生了,皇上让我们秉公办理,我们也不得不如此,恩师不怎怪就好。”
董海也一拱手;“相爷不必如此,都是分内之事。”言下之意是受皇上旨意而来,相爷不必客气。
高扩也不跟他计较,知道他平日里从不阿谀奉承,但是案子倒是审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很受皇上的器重,如得到重用,前途不可限量也。
常宏又问董海;“少卿大人,如果这普王爷一时不会醒不了,又当如何?难道这个案子就一直拖下去不成么?”
董海俊目弯成一道月牙;“常兄不必担心,过不了七日他自然就醒了。”
常宏睁大了眼睛;“哦?少卿大人怎么说的如此坚定,难道少卿大人能掐会算不成?”
董海并没有答话,只扬了扬那好看的嘴角。
高扩看二人谈论案子,赶紧告辞;“您二位慢慢细谈,老夫告辞了。”赶紧回去通知夫人,回去又要一顿闹腾,真懒得回府。
董海道;“常兄,董海也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