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廷之所以回头,是因为他忽然意识到,慎芮看他的目光与别的女人不同。别人是敬畏、爱慕、害羞组成的混合体,能让姒廷自信心暴涨的东西。慎芮的目光不同,没有爱慕,没有敬畏,也没有害羞。说是赞叹吧,好像有点,但更多的好像是——意淫?姒廷不是很肯定,但她赤裸裸的目光确实让他不太舒服。所以,他回头想再确定一下。结果就看到了慎芮这么没形象的举动。
姒廷是个很有教养的人,一举一动都非常优雅,从不敢想自己会做出那种没型的动作来。
慎芮感觉有人看她,脚步一扭,就转了身,正好对上姒廷惊讶的目光。“嗨——皇子大人好。”
慎芮慌乱中露出了自己的本性,扬起手傻笑着,做了个很二的姿势。
姒廷以为自己遇上了一个傻子,“慎夫人好。”冷淡地说完,回头继续往屋里走。弓柏狠狠瞪了两眼慎芮,小声说道:“没见过你这么丢人现眼的。该回哪回哪去!”
慎芮生气地一瞪眼,忽然一脚踹在弓柏的后腿弯上,把弓柏踹得趔趄前跑两步,堪堪停在姒廷的后背前。虽说没把十一皇子撞倒,但衣服已经接触在一起了。
弓柏脸上的汗立刻就下来了。弓楠冷冷地瞪了弓柏一眼,躬身向姒廷道歉。姒廷温和地笑笑,转过身问弓柏:“没事吧?踩到小石子了?”
“不好意思,让皇子受惊了。”
“呵呵——没事。你没伤着就好。”
慎芮暗自赞叹,没见过这么有风度的上位者,温和体贴,风流雅致,还长得特别有型。
“慎夫人可是弓四口里的‘三姑娘’?”姒廷想起上次弓柏喝醉酒后,曾提到过一个什么女人。眼前的这个人,言行举动很特别,是不是弓柏口里的那个人呢?
“回皇子的话,这恐怕要问弓四爷了。他认识的女人比较多。”慎芮也微笑以对。
姒廷呵呵一笑,“看来,你就是了。弓四曾说你,如天边的浮云,似真似幻;如花中的仙子,曼妙无比;如邻家的娘子,风情万种;如山中的顽石,俏皮狡猾……”他念一句,弓柏的汗就出一层,弓楠的眼神就深一分。
慎芮弯弯嘴角,似笑非笑,“皇子的记性真好。如果这真是弓四爷的原话,就值得推敲了。他这是觊觎他兄长的女人呢?还是说那个女人勾引过他呢?叔嫂之间的关系,不太适合用皇子口里的那些话形容吧?”
用汗流浃背形容此时的弓柏一点都不为过。他急忙说道:“不知十一皇子在哪里听到这些话的?微臣不记得说过这些话啊?”
姒廷已经反应过来了,他急忙说道:“不好意思,是我记错了。这些话不是弓四说的。望慎夫人莫怪!”
就算脸上有了急切的表情,姒廷的风度仍然无懈可击,简直不像凡人该有的样子。
“呵呵——民妇怎敢怪罪皇子。请入屋歇息吧,我们茶场又制了新茶,正想着让十一皇子点评一下呢。”慎芮一伸手,作出一个请的动作。姒廷自然懂得有台阶就下的道理,笑着和弓楠、弓柏一起进了屋。
他刚才的确是没有细想就说了那些话出来。弓四是个情场老手,对女人的点评一向狠辣精准,唯独用那些话形容了慎芮,而且是刚过去不久的事,所以姒廷就记住了。只没想到‘三姑娘’是他二哥的女人。
更没想到的是,慎芮毫不客气、大大方方地就让姒廷把话吞了回去。
这是个强势且聪敏的女人。
慎芮等那三个男人进了书房后,冷哼一声,转身回自己的住处了。她可不相信从小长在宫廷里的姒廷说那些话毫无目的,不定打什么鬼主意呢。至于弓柏是不是说了那些话并不重要。就算他对自己怀有什么小心思,也就是心里想想罢了,绝不会做出无礼的事来。难道是想离间弓家两兄弟?或者是见弓柏让弓楠接触了他们的隐秘事,已经心怀不满,准备借刀杀人?
慎芮胡思乱想了一会,没想通,便把这件事放到一边,拿起宫市使的账册乱涂改起来。她把弓家改成假造的行商、小商贩,生意项目没有更改,款项也没有修改。又把弓柏签了名、按了指印的对牌,用烧酒溶掉字迹和指纹印,改成乱编的名字,用泥巴雕成几个指纹印胡乱印上去。另一半的对牌同样没拿来,不过,上半部分只有金额和对应的雕刻花纹,不做更改也没关系。
这有点恶作剧的意味。慎芮看着自己的胡改,坏心地一笑。如果有人来查宫市使的账册,很容易发现这些项目是假造,一定会归结为虚开项目,乱支金钱。全部责任将由宫市使承担。反正这里边的虚开多支问题极其普遍,多加几笔金额大的,也不过是立刻吊死还是等一天吊死的区别。
不拿其他存在上下勾稽关系的账册来,自己是大罗神仙也没办法给他做得天衣无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