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次,三人‘和乐’地用了一次饭。吃过饭,弓楠牵起慎芮的手,自顾自地往书房走,根本没想到要问问封氏如何。
封氏努力压下胸中的怒气,紧跟着也到了书房。
弓楠整理制茶的笔记,慎芮装模作样地看书。封氏瞅个空子,挪到慎芮身边,僵笑着道:“慎妹妹自从抬成如夫人,我还没来得及祝贺呢。这只手镯乃是我的陪嫁之物,送一只给妹妹吧。我们各戴一只,希望我们的感情如姊妹亲情一样,越来越好。”说着,撸下左腕的玉镯子,抓过慎芮的手就往她手上戴。
慎芮心里极别扭,却不想表现出来,由着封氏折腾。
“哎——?这不是秦大师的作品吗?”封氏捧住慎芮的手腕,看她腕上的镂空银皮檀木镯子,“也只有秦大师才能雕出这么精美的花纹了。妹妹这镯子花了不少钱吧?前朝秦大师的作品都是收藏级别的宝贝。”说着,翻到手镯内壁的题款,果然写着‘秦制’。
“这个,我不太清楚。”慎芮看看弓楠。
弓楠微抬抬眼皮,倒不是很惊讶。封氏不愧是宫市使封简的侄女,眼光不错,竟能看出这是前朝秦大师的作品。这只镯子乃偶然遇见,只有孤只,不成对,所以店主人便宜卖给了弓楠,但价格也已是金镯子的倍数了。这只镯子虽用便宜的银皮缠绕,里边的檀木却是顶级的小叶紫檀老料,加上秦大师的雕工刻花,价值很高。
“另一只镯子呢?妹妹怎么戴单只镯子?”封氏本来想做戏做全套,干脆把慎芮的另一只镯子戴到自己手上,明白地给别人看看,自己与她的关系有多好。结果,慎芮另一只手腕上却是空的。
“二爷只给了我一只镯子,大概把另一只给别人了吧。”慎芮以前没往这方面想,现在忽然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
“胡说什么,那镯子只有一个。”弓楠见慎芮大白天地污蔑自己,赶紧从思考中分了一下神。
封氏牙酸了一下,不自然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把我的镯子戴你另一只手上吧。这玉镯虽不如二爷给你的贵重,品相也是不错的。”
“那就谢谢二奶奶了。”
“我们出去走走吧?我来的路上看到风景不错,你陪我转转算了。呆在书房里怪没意思的。”封氏装作无意地提了一句。
弓楠一听,放下手里的笔,站起身来说道:“也好,我们一起吧。正好我也想松松筋骨。”
封氏一怔,“啊?二爷,我想和慎妹妹说说私房话,你一个大老爷们跟着干什么?”你们白天黑夜都呆在一起,我什么时候才能和慎芮说账册的事?
“你们都是我的女人,还想瞒着我说私房话?没这道理。”弓楠不由分说,上前托着慎芮的胳膊,扶她起来,牵着手就往院外走。
封氏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心里恨得直咬牙。两人形影不离的样子,让封氏时时处在发狂暴怒的边缘,偏偏又要使劲忍着,然后还得挤出笑脸讨好慎芮。这对封氏来说,太难了。如果换成自己的父亲处于危险中,或许这样忍辱负重还不至于让她这么难受。为了一个伯父,降低身价讨好一个贱婢,到底值不值呢?
封氏远远跟着前边有说有笑的两人,粗略地看了看茶场上忙碌的众人。所有人看到慎芮和弓楠,都笑着打招呼,还亲热地询问慎芮一些情况。没有人上前问候封氏。她周围围着那么的仆从,人家想打招呼也靠不近。
弓楠一会理理慎芮的发丝,一会用手给她遮太阳,一会揽过她的身子避开炒茶的锅灶……封氏再也看不下去,扭身回了住处。屋子里的茶盏、摆件、桌凳以及梳妆台上的物件,统统被她摔在地上,最后扭住一个近旁的小丫鬟,狠狠地掐了几把,直把对方掐得呜呜哭叫,才恨恨地骂道:“两个不知羞耻的贱人!”
如果茶场的内外管事不是知晓封氏厉害的大年和冰儿,估计封氏连住处都找不到。整个茶场的仆从,没有一个把她当回事的。这也是让封氏冒火的另一个原因。
发完火,封氏冷静下来,歪倒床上休憩,让丫鬟去守着弓楠和慎芮,若看到弓楠离开,立刻请慎芮过来。她再也不想看到弓楠和慎芮在一起的样子。
结果,弓楠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一天十二个时辰,两人没有一刻分开过。不管他干什么,哪怕是上山检查茶树长势,都把慎芮带着。
封氏终于意识到,弓楠在防着她。认识到这一点,心里的恼怒如滔天巨浪,恨不得立刻上前撕碎慎芮,踩死弓楠。
看来只有当着弓楠的面,劝慎芮去京城了。总不能白来一趟吧?封氏斟酌着用词,想着能打动弓楠的理由。在她心里,始终认为慎芮不敢违抗自己这个主子的命令。喊她一声‘妹妹’就已经给足她面子了,吩咐她做什么事,她只需全力以赴就行了。
就在封氏再次来到书房,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要开口说明来意时,一声婉转如黄鹂的声音响起:“二爷——婵儿来了。”
她竟然可以不经通报直接进来?封氏惊怒的神色一闪而过,对这个茶场上的奴仆更加厌憎了。
“曹胜婵,没有我的允许,你竟然私自出了弓府?!”封氏怒气冲冲质问一声,用极厌恶地眼神看着曹胜婵。
曹氏顿住脚,委屈地噙着泪珠行了个礼,“二奶奶,奴家父亲生病,母亲派人上门去接,碰巧二奶奶不在,奴家便去禀了二夫人和三奶奶。得到她们允许后,奴家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