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半月,天空中挂着几颗失意的星星。
淡淡的星光下,两道身影行走在一条山野小路上。借着微弱的手机光芒一瞧,二人正是南京大学的秦安阳与刑警施杰。
秦安阳只身在前,施杰与他保持着一米的距离,施杰不时驻足回望,眼神有些阴冷。
白天,辞别肖成军之后,秦安阳决定连夜赶回秦家岭,便吩咐施杰买直飞陕西的机票,可施杰一眼看上了低价票,原本晚上十点左右能到秦家岭,如今凌晨两点过依旧在赶路。
“他姑奶奶的,要不是你买凌晨的机票,咱们这会儿也至于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杂毛地受罪。”
秦安阳喘着粗气,不管不顾一屁股撅在路旁的石板上,赖着不走。
施杰微微皱眉,轻声道:“后面有东西跟着咱们,不知是人是鬼,咱们得继续赶路,免得后半夜会有麻烦。“
秦安阳斜望着脑袋,上下打量了施杰数个来回,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不信的话,瞧瞧屁股下面坐的什么?”
秦安阳眼神狐疑,打开手机电筒,向胯间一照,这一看还了得,他整个人如同菊花被捅了一般跳了起来,再照向远处,密密麻麻的一字坟一大片。
“你他娘故意的,是不是?”
秦安阳脸颊赤红着怒吼。原来他屁股下面是一块坟碑的帽檐,在一些古墓和解放前地主老财的坟头经常能见到,秦家领祖地也有一些。
施杰双眼看着来时的路,根本没功夫搭理秦安阳。
“别说话,关掉电筒,背过去,不许回头。”
秦安阳正在气头上,哪里肯听施杰的。
叮叮叮···
寂静黝黑的夜空中突然响起一道道有序的铃声,施杰眼神深邃望向黑暗深处,全神戒备。
秦安阳一个激灵,咽了口唾沫,心里犯嘀咕。
这大半夜的,荒郊野岭哪来的铃声,会不真有脏东西吧。
施杰察觉到了秦安阳的异样,头也不回道:“现在照做为时不晚。”
一听这话,秦安阳脸色一沉,分明是对堂堂共产主义接班人的裸裸的嘲讽。
“哼!区区一道铃声,小爷我从小听到大,岂会在意,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施杰白了秦安阳一眼,不再多言,取出一把匕首。
秦安阳眼前一亮,匕首的样式色泽都很古朴,一看便知是古董。
有枪不用臭显摆。不过,倒是便宜我得了。
秦安阳心中暗喜,表面却一派正气。
“咳咳!”
“小杰呀!你看咱也是一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让你独自一人面对未知的凶险,对吧。”
施杰回首看了一眼秦安阳,眼神疑惑。
秦安阳接着忽悠道:“为了确保你无后顾之忧,把你的配枪给我,我在一旁压阵,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想要暗算你,小爷我第一个不答应,先赏他一个窟窿在说。”
施杰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默默取下配枪给秦安阳。
秦安阳拿着枪,有些愣神。
叮叮······
一阵铃声传来,将秦安阳的思绪拉回现实。
他握了握枪,瞄了几眼一脸镇定冷静的施杰,心也跟着静了不少。
逐渐,黑暗中多出现一盏孤灯,火苗青色,在阵阵寒风中纹丝不动,显得有些诡异。
施杰见此,脸上的冷意减了几分,却并未放松戒备。
秦安阳也察觉出了异样。
要说现今还有农村使用煤油灯不假,可煤油灯的火苗是青色的吗?显然不是,再说,都快凌晨两点了,正常人会拿着一盏灯在这荒山野领瞎晃悠?
秦安阳不信,静观其变。
青灯越来越近,微微的光亮照射出周围的事物。
这是一队人,最前方的人手中拿着一个玲,三步一走五步一摇,铃声便是从他那里传出来的,队伍最后一人提着一盏青灯,不过灯却是照在队伍的后方,好似在为谁引路,队伍中间,不多不少刚刚五人,五人背上都伏着东西,光线太暗,瞧不清。
“深更半夜,神神秘秘,不见得是什么好人。”
秦安阳嘀咕声很轻却也挡不住夜的寂静,对方还是察觉到了动静,领头人示意整个队伍停下。
几个呼吸呼吸间,对方的领头人摸黑来到了秦安阳两人身前。
双方相互打量,谁都没有率先开口。
秦安阳膈应的慌,施杰倒是满不在乎。
这领头人是一个老头子,斑白的头发耷拉到耳根,亮的少说也能炸出二两地沟油,满脸脓疮,一些脓疮已经化脓,白色的脓液在脸上流淌他浑然不觉,眼睛一大一小,眼珠一上一下,塌鼻子,兔唇下黑的翘壳的牙齿,让人胃酸直往上冒。
上身穿着洗的发白的中山装,袖口领口线条屡屡,下身一条蓝布裤子,看颜色应该是新购不久,脚下一双解放胶鞋,鞋帮布满尘土。
“两位小官爷,深夜所往何处?”
老头子一张嘴,一股子‘生化武器’横扫四方。
秦安阳闭息,默默退后两步。
施杰面不改色道:“上南下北走四方,卯时将至,你们先行,免得错了时辰。”
老头子收起笑意,道:“左东右西天苍黄,小爷所言极是,此处离五竹坡尚远,我们便先告辞,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施杰退到路边,老头子回到队伍,铃声、青灯渐行渐远。
秦安阳收起枪,压着心底疑惑,准备出发。
“别急,等他们走完。”
秦安阳看着挡住去路的施杰,道:“差不多快两里地了,还没走完?你逗谁呢。”
施杰冷哼一声。
“想找死自己走,别拉我垫背。”
秦安阳眯着眼睛,见施杰一脸认真,心里暗生怂意,却又死要面子。
“他姑奶奶的,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立马滚蛋。”
“老秦家真的没落至此了吗?”
施杰眼中流露出一缕淡淡的失望。
“听说过背尸匠吗?”
“背尸匠?”
秦安阳嘴里默念着,少时,脸上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忍不住问道:“难道他们背的是尸体?”
施杰轻做颔首,默认了他的言辞。
“那些客死他乡的人,一般情况下用灵车将尸体运送回故乡安葬,只有那些凶死他乡的人,才会找背尸匠或者是赶尸匠将尸体运送回故乡,安葬不走寻常之法,十分讲究。”
“另外,背尸匠与赶尸匠虽同吃死人饭,但他们各有传承,若是遇到千万不可诋毁,否则必遭横祸。”
“那盏青灯?”
秦安阳并未在意施杰的提醒,反而对那盏灯十分感兴趣。
“你读的是考古学,古墓长明灯应该不陌生。”
“话虽如此,可古墓长明灯是以娃娃鱼炼的油膏为燃料,以牛马等牲畜的腿经泡入药酒后晒干炼制为灯芯,难道背尸匠手中的那盏青灯也是如此?”
秦安阳并不这么认为。
施杰冷笑一声。
“那盏青灯可没这么简单,据说灯油是用孕妇的胎盘炼成,而灯芯则是用八个月大的婴儿的手筋脚筋炼制而成,还必须是子母一体,否则根本炼制不成,所以这盏青灯很邪乎,背尸匠称之为引魂灯,但民间百姓则呼之为子母灯,此灯一点燃方圆百里的孤魂野鬼都会随着青灯指引的方向前行。”
秦安阳暗吸一口冷气,眼中带着惧意看向来时的路,声音在喉咙里打转。
“真有鬼?都走了吗?”
施杰看看四周,轻声道:“这个世界并非表面所见所闻的那么简单,等你什么真正接触到了,自然明了一切,现在还是继续赶路的要紧。”
秦安阳见施杰不想说,也就不再热脸贴冷屁股,领路出发。
山路蜿蜒曲折,除了喘息声和脚步声,周围没有丝毫鸟兽虫蚁之声,静的十分可怕。走了近一刻钟,来到一处半山腰,原本隐约可见的山路此时被密林遮的伸手不见五指,林间连一点风声都不存在。
秦安阳打开手机电筒,回头对施杰说道:”跟紧点,后面还翻两座山,咱得节约用电。“
”照顾好自己就行,不用管我。“
秦安阳这一天也算是见到了施杰的脾性,也不生气,只是暗骂自己贱。他刚抬腿走了不到二十多米,手中的电筒突然熄灭了。
”小心!“施杰冰冷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秦安阳一惊,心知不妙,急忙伸手按手机开关键,然并卵,好好的肾五如同垃圾桶一样——只能‘装废物’。
”草!“
秦安阳焦躁不安,大声吼道:”施杰,怎么回事?“
然而四周没有任何回应。
这时,秦安阳感觉左耳后面有人在哈气,气息寒冷刺骨,他不敢回头,努力平息已经混乱的呼吸,咽下一口唾沫,轻轻摸出枪,猛然转身。
”给我去死。“
嘭······
一连八声枪响,同时伴随着秦安阳的吼声。
枪声停止,秦安阳满脸汗珠,喘着大粗气,握枪的双手颤抖不停。
“不要回头!”
秦安阳紧绷的神经被施杰这么一叫,下意识的回了头,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一股阴冷的气息迎面扑来,同时全身如被困冰冷刺骨的河水中,有种窒息的感觉。困意渐渐袭来,身体不由自主向后倒去。
在他快倒向地面时,施杰冲了过来,接住他缓缓放在的地上,并检查了一番。
“还好及时破阵,只是煞气入体,若被煞尸咬上一口可就难办了。”施杰深呼一口气,看向远方,眼神深邃冰冷,“背尸匠,果然是他们,如此阴险之事,也只有心胸狭窄的他们才能做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