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岭,一个坐落在秦凤山山脚的村庄,历史久远民风彪悍,人口不到三百的村子以秦姓为主。
此时日上三竿,本该忙着收割稻谷的村民一个个全都聚集在了村东口的一家院子里。这家院子的面积不大,可从建筑用材上看少说也有几百年的历史,是村中现存的唯一一座四合院。
四合院中间放着一张平板凉床,一个脸色苍白嘴唇青乌的年轻人躺在床上,瑟瑟发抖的身体盖了三床大棉被,脸上汗珠淋漓如流水。在正房门前,太师椅上坐了一位头发斑白的老婆婆,精神抖擞,手持龙头拐杖,眼神平静,对年轻人的现状没有丝毫担忧。
而村民围着年轻人,看热闹不闲事大。
“看小王八蛋的样儿,八成是昨晚遇到了脏东西,可这脏东西也忒不长眼的,干啥还留他半条命呢。”
“哎,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呀,可怜我那细嫩的闺女,早年被畜生看了个精光,今后还怎么嫁人咯。”
“你闺女算个求,我家老头子八十多了,还被这小混球带到村西口去看张寡妇洗澡,好好的大半辈子声誉就被这么毁了,你说今后我这一家老小还怎么抬得起头呀。”
······
村民你一言我一句,无不是在细数年轻人这些年所犯下累累罪行。
而作为正主的年轻人,也就是夜里煞气入体的秦安阳依然沉睡着,对周遭的一切了无所知。
“咳咳······”
太师椅上的老婆婆故意咳嗽了几声,村民的注意力也都悉数被吸引了过去。
“承蒙各位叔伯婶子的关心,老婆子替安阳这兔崽子在此谢过大家,等他醒来之后,老婆子定会让他挨家挨户来拜谢。”
众村民都明白老婆婆这是在下逐客令,不敢多说,纷纷告辞。
不时,热闹的院子变清静了,老婆婆起身来到秦安阳身边转了一圈,背对着正房,眼睛凝视远方,眼中的担忧与温柔交织成一片。
“老头子,你还好吧,川儿自愿踏上那条道,是不可避免,可现在咱们的孙儿不得不走上那条路,这幅厚重的枷锁他背的起吗?”
老婆婆叹了口气,余光落在刚从西厢房出来的施杰身上。
“哼!施家老小没一个好东西,这次若不是你,安阳岂会受这煞气之祸。”
施杰施了施礼,道:“薛婆婆息怒,此次确实是小子失算在先,好在及时破了球笼困阵,否则现在您老也见不到您孙儿了。”
清晨,日出之时施杰背着秦安阳走了三十多里山路回到秦家岭,向薛婆婆禀明了一路上所发生的一切。薛婆婆知道背尸匠的所作所为后,十分气愤却又无可奈何,好在施杰及时破阵救人,否则真会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剧。
至于老婆婆,姓薛名莲,是秦安阳的奶奶,也是现今秦家的主心骨,至于他爷爷,自打小以来,他就没见过,只知道叫秦城,膝下育有四子两女,他的父亲秦川排行第五,被人尊称为‘五爷’。
当然,若是施杰一人前来,以秦家领彪悍的民风,他根本进不了村,更别提不准任何施姓人员踏入秦家岭这条秦族家规。
也正是念在施杰还算有功的份上,薛婆婆才网开一面。
“说吧,你们施家再次出山,所图为何?“
施杰眉头微皱,显然对薛婆婆言语中的嘲讽有些不满。
“薛婆婆此言过了,这次若非五爷和我家三叔一起失踪,我也不会上秦家岭。”
“老五失踪了?”
薛婆婆心中一惊,深邃的目光注视着施杰,明显她还不知道秦川已经失踪的事。
施杰毫不避讳她的目光,开口道:“若婆婆信不过小子,何不等秦安阳醒来。”
“你以为煞气真的那么好清除。”
薛婆婆踱步回到太师椅,霍然转身看着施杰。
“倒是忘了,你们施家有件宝贝叫阴阳两极虫,以极阴极阳之物喂养,这煞气是极阴之物倒是极易化解,可你一个小小的孙子辈根本没有动用此宝的权利。”
“婆婆不用拿阴阳两极虫来激晚辈,晚辈自是不相信硕大的秦家难道没有破解区区煞气的方法,不是吗?”
“嘴巴好厉害的施家小辈,倒是有几分牛敦子的真传,看来牛敦子这些年没白瞎。”
薛婆婆对施杰的印象又提高几分,却在口上贬低道:”牛敦子的小辈也不过如此,还不如这个深山老婆子。”
牛敦子本名叫施牛,施杰的爷爷,与秦城薛莲年轻时在大唐西市因一刚出土的鼻烟壶相识。
那是民国初期,各地军阀混战,大片田地荒芜,有钱无粮,百姓遭罪,秦家与施家都是靠倒卖文物过活的大家,那时大唐西市还只是一条破陋小巷,所有西北地段地下出来的物件儿都会拿到这儿来供北京上海以及一些海外的文物贩子挑选。
有一日大唐西市出了一个唐朝的鼻烟壶,是墨玉打造的上品,秦家秦城与施家施牛两人同时相中,后来女扮男装的薛莲也相中这块鼻烟壶,三人明争暗斗一番,不过正因不打不相识,又都是豪爽之辈,便相互结识了。而后三人之间的恩怨情仇,此处暂时不提。
现在嘛,三人在某些方面还算得上是‘朋友’。
“婆婆说笑了,老爷子现在耳聋眼花,分不清我们下面的小辈,不过倒是经常听他提起您老。”
薛婆婆摇摇头,感慨道。
“老咯,都老咯,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咯,不过牛敦子有你这样的后辈,即便现在归西也可以瞑目了。”
“薛婆婆过奖了,记得儿时老爷子给我们将他的过往,我们听的最多的就是城太爷和薛婆婆的事迹,他曾经说过你们二人是最了解他的人,若非后面的荆鼎事件,你们······“
“够了!“
薛婆婆断然打断施杰后面的话,原本古井无波的脸已经变的有些暗沉。
“牛敦子对你们这些后辈还真够疼爱的,连荆鼎事件这种禁忌的事也敢跟你们这些小辈唠叨,看来他真是活到牛蹄子上去了。”
“看来薛婆婆与老爷子之间的恩怨并非老爷子说的那么简单,还有荆鼎事件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每次问老爷子他都沉默不语,此次,我一定要弄个明白。”
施杰内心并不平静,脸上却未显出丝毫。
“好了,你下去休息吧,安阳体内的煞气今晚我自会有解决之法。”
薛婆婆的心内显然也不宁静,下了逐客令之后,杵着拐杖回了正房。施杰看了眼秦安阳,默不作声的回了西厢房。
“荆鼎事件?老秦家的禁忌?有意思。”
凉板床上的秦安阳在施杰进入房间的那一刹那,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