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续磕了好几个头,任凭我如何阻拦,都无济于事,这个时候的他就好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一样,他不停的磕头,不停的说话,额头处已经破皮,鲜血顺着额头流了下来。我先前对白童的那种厌恶烟消云散,甚至我还觉得过意不去。
我的耳朵里面似乎还在冒血,鼻子里好像也有血液流出,这我都不大清楚了,因为我当时的感觉很奇怪,我感觉不到我的身体,感觉不到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好像我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双眼睛,我试图阻拦白童,可手伸出去之后抓了好几次,都没有抓到任何东西。
“哼!看在白家的份上,这次就放你一马,不过下一次……”白童不知道磕了多久,只听得那女人冷哼一声,和颜悦色的说道:“下一次……我才不会放过这种天生鬼体,这玩意儿,是上好的补品。”
见对方这么说,白童很明显的松了口气,此时的他已经是摇摇欲坠,却还强自撑着,保持着上身直立的模样,毕恭毕敬的说道:“多些前辈。”
黑伞男人一直毕恭毕敬的立在一边,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手中的黑伞也一直撑着,为那女人遮着根本就不可能晒到的太阳,如果不看那窗子上的反光,这黑伞男人就跟个神经病一样。
窗子上的那女人盈盈的起身,她果然穿着是一身嫁衣,她青白的手上拿着一条火红色的帕子,手上甚至还戴着一个月牙白的玉镯,步履缓慢的朝着屋内走了过去。
男子的黑伞一直在那女人的头顶,从她坐着到她起身,一言不发的做好护花使者的角色。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一片鲜血,也分不清楚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流出来的了,在那女人转身离开的时候,我突然能感觉到自己的四肢,感觉到自己的一切,我欣喜若狂的朝着白童扑了过去,而白童这个时候则根本不理会我。
因为,他执着的还要问一些东西。
白童跪着,腰杆挺得笔直,一动不动,高声叫道:“求前辈告知晚辈师父的去向。”
“你师父?”说话的是那个举着黑伞的男人,依旧还是那个冷冰冰如同机器一般的声音,冰冷的仿佛没有一丝的感情:“小家伙,你真的不知道我们是谁么?”
白童被问得一愣,脸上头一次出现了一丝疑惑,但还是朝着那黑伞男人直直的跪了下去,高声说道:“求前辈告知师傅去向。”
屋内再度响起高跟鞋走路的声音,或许不是高跟鞋,以那黑伞男人的服装来看,更有可能是清朝女子的那种花盆底,走路的时候发出嗒嗒嗒的声音,渐行渐远。
黑伞男人站在门口,佝偻着身子:“我们也在找你的师父,如果你见到他,可以替我带句话,就说东西他是时候还回来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白童听得眉头一皱。而这个时候的黑伞男人已经走进了屋门,不同于那女人的缓慢步伐,这男人的脚力极快,身影在屋内一闪,就看不清楚了。
我望着那屋门,依旧是黑黢黢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斟酌了半天,我都没有想好,我究竟要不要直接冲进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个男人进了屋门之后,我能感觉到从门口有一股寒气蔓延了出来,整个屋子就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冰块慢慢冰封,甚至这种寒气,透着青色的石板钻进了鞋底,从脚心一路蔓延上来,令人浑身颤抖。
门口的大铁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打开了,或者说刚才它就没有直接关上,如今的我已经分不清楚现实还是幻觉,我甚至不知道身边的白童是不是真的,我满脸都是鲜血,浑身冷得发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点离开。
白童还愣愣的跪在原地,我朝着铁门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因为我想到了刚才白童为我求情的模样,我说什么都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不管白童到底跟那个邋遢道士有什么联系,或者说眼前的两个稀奇古怪的人同他有什么关系,我都不能否认,刚才若不是白童,恐怕我的秘密就已经泄漏了。
我不知道那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我有不死之身,她对我所造成的伤害几乎在一瞬间就已经全部修复,但是这些伤害并没有停歇,而是持续性的,不停的伤害着我的身体的同时,我的身体也在本能的愈合,所以,才会出现那样多的血液。
而我到底是怎么受伤的,我到现在都不知道。
这个地方太奇怪了,必须早点离开。
我拖着白童往外拽,白童有一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我一向是佩服有这样精神的人的,只是要看用在什么地方,房间里的那两个明显的同白童的师父有仇,专门来到这里寻仇来的,只是白童的师傅也就是邋遢道士并不在这里,这俩货一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鸠占鹊巢,白童正好给碰上了,这厮还死心眼的想要问什么。
当然,这都是我的猜测,可也八九不离十。
白童执拗的保持着之前跪倒在地上的姿势,拖着他实在是太累,我有些疑惑的放下他,说道:“你的师傅都不在这里了,我们来这里是要帮罗恺的吧?如今现在罗恺都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你就不着急么?偏要在这里问出一个什么结果来?”
我有些气急败坏,说话声音极大,但是白童无动于衷。
我生气的推了他一下,真的只是轻轻的,但是这家伙却直接倒在了地上。
我惊了一跳,连忙上去查看,此时的白童半睁着眼睛,呼吸微弱,浑身僵硬,就好像一块人形的铁疙瘩。
他的体温很低,有些类似于之前胖子的体温,但是他的情况到底是同胖子不一样,可又有相似之处,我突然想起门口那一股子阴冷,难道说这白童同胖子一样,都是阴气入体?
白童的双唇颤抖,他好像一直想要说什么,可却发不出声音来,我把耳朵凑在他的嘴边,听见破碎的风声从他的嘴唇里面挤出来,刚刚形成一个音节就在空气中飘散的干干净净。
我听了半晌都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但是这个时候我已经不想耽搁,因为我也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这院子是越来越冷,明明是正中午的阳光,却丝毫感觉不到温暖。